听“咔哒”一声,两丈高的玄木门缓缓向里打开,一股寒意掺着檀香灌了重彧满面。
殿内两侧墙壁上各有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但这些许光亮不足以完全照亮这个宫殿,阳光只能泄进去几尺,一眼望去,尽头处的玉阶上是一方书案,案后是雕刻了一个麒麟首的团。
重彧提起衣袍迈了进去,随行的弟子垂首立在殿外。
“嗤——”
两侧有汩汩水流之声,一道火光随着水声顷刻亮起,猛然照亮了殿内。
黑玉铺就的地板能够印出重彧白皙的面孔,以及倒悬在屋顶的麒麟,他抬头望去,一只活灵活现的麒麟似乎是要从屋顶钻出来,取他性命一般。
矮几从玉阶下两方往后陈列开,再往里,墙壁上凿出的缝隙中灌进不知名的液体,燃起灯火,镶嵌的夜明珠在火光辉映下绽放光彩,不再似先前一般将息不息。
殿中一瞬亮如白昼。
重彧不禁感叹,九方阁当真是财大气粗。
他缓步向前,提袍迈上玉阶,在书案后一坐定就忍不住翘起二郎腿,斜靠在宽敞的软椅中。
门外的弟子张了张口,又没说出什么。
重彧被光晃的头晕,随手从书案上摸过几本册子,百无聊赖的翻看起来,大多是一些旧籍和门中事物,偶尔有几本志异话本,也都是人鬼或是人妖的爱恨情仇。
重彧向来对这些故事不感兴趣,偏不知道授九为何乐此不疲。
他翻看了两页,见果然是一样的故事套路,便随手放在身后,又摸过一本。
只见这本册子封皮上只言简意赅的写了一个“记”字,重彧当是话本,翻开看了两页才察觉不对。
略微泛黄的书页上款款记着一些往事。
“宣煌一百四十五年,生于郢州,年幼丧双亲,无人照拂,腊月,得阁主厚爱,带回门中抚养。”
“一百四十六年,呀呀学语。”
“一百四十九年,开蒙,随师父后学道习书。”
“一百五十二年,换牙。”
“一百五十三年,识将军府上嫡子。”
……
林林总总,竟是授九自年幼时一笔一笔的记录。
重彧不禁挑起眉。
哪有人还活着就给自己写记的,好不知廉耻。
他手指翻了一页,见大多都是在阁中修习,至一百五十九年,截然而止,往后再无记录。
重彧心中好笑。
只觉这人不再往后记,定是因为这几年重来倒去都是在练功,实在无聊,一年光阴便可一笔带过。
不过为何不从去年入仕再记起?
想来是这一年事多纷扰,授九也没空再把本子补齐。
重来回翻了几次,便又拿起身旁人妖相恋的话本研读起来,势必要弄清楚到底是哪儿吸引了那么多人沉迷其中。
半盏茶的功夫,一节清瘦的手腕捏住书从椅子上垂下来,堪堪搭在玉砖上,软椅里的人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