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恋爱，已经有小半年时间。中间不是没有暧昧对象，但只是暧昧而已，完全没有恋爱的欲望。

那晚，被小奶狗邀请玩了几局游戏，便去吧台喝酒聊天。小奶狗穿搭长相都在归漾的审美点上，性格不错，风趣幽默，非常懂得给予情绪价值。归漾久违地有了恋爱的欲望。因此，小奶狗提出加微信时，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两人加上微信，聊了几天，感觉还不错，便自然而然谈起恋爱。

春暖花开的季节，万物复苏，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归漾的日子如同春日这般，明媚多姿，恣意盎然。每天跟小奶狗一起吃饭聊天玩游戏，闲暇时便去音乐节或者赏花踏青。

纵情享受恋爱带来的美好，也不忘发展事业。趁着最近不忙，她招了两个导购，手把手教她们搭配技巧，如何接待顾客。等到完全上手，她去店里的时间变少，开始将精力留给画设计稿以及跟厂家沟通，为新品做准备。

气温逐渐攀升，她每天变着花样打扮自己，经常在多个风格间切换自如，把小奶狗迷得团团转。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非要在朋友圈官宣。

任小奶狗装帅撒娇，甜言蜜语，释放魅力，她眼都不带眨，严词拒绝：“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何必执着于官宣。”

在她不耐之前，小奶狗见好就收：“那你陪我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

跟这个年纪的小奶狗谈恋爱次数多了，归漾清楚他们的心理活动，无非想带她去炫耀一圈。正好最近比较无聊，她想都没想直接答应。

这天上午，归漾打算先去趟店里，再和小奶狗去生日派对。

昨天晚上，跟小奶狗玩游戏到深夜，早上起晚了，出门时间比往常晚了一小时。

趁着等电梯的时间，她给小奶狗发送服装店的位置，便听到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轮子滚动声。循声望去，商筠止推着行李箱走过来，在她旁边站定，一如既往隔着适当的社交距离。

两人习惯性地打了声招呼。

归漾垂眸给小奶狗发消息，没聊两句，电梯到了。她阔步走进电梯，准备按电梯时，商筠止已经先她一步，按下负一层按钮。随后，推着行李箱站在她旁边。

手机提示音响了三声，归漾却置若罔闻，余光打量着商筠止，从他的条纹西服外套再到挺阔的西裤包裹下的长腿，最终定格在黑色行李箱上面。

手机提示音再度响起，她将手机扔进挎包，目光移到商筠止脸上：“商律师，要去出差？”

商筠止说话时习惯看着对方的眼睛，听到问话，他微微侧身，面向归漾，目光平和：“对。”

“小猫有人照顾吗？”

“找了一位阿姨。”

这不失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既有人照顾小猫，又不用麻烦别人，商筠止也可以专心工作，不必再分心担忧小猫。

归漾正欲说话，手机铃声响起，手机屏幕上显示小奶狗，眉梢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接通电话时，小奶狗急切道：“你是不是出事了，怎么发的消息都没回？”

“没看到。”

“你怎么了？”小奶狗紧张道。

归漾愣了一瞬，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不大好。她说了句“没事”，随即问他有什么事。

小奶狗正在去服装店的路上，想问她门口方不方便停车，归漾答：“方便。”

电梯到达地库，她跟小奶狗说了声，便挂断电话，踏出轿厢。

身后依旧是轮子低沉的滚动声，距离她越来越近。

行动先于理智作出反应。

她握紧手机，猛然转身。商筠止显然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拽住行李箱的扶手，脚步倏地顿住，无框眼镜后的那双眼眸，略带慌乱的望向她。

便听她不假思索道：“你觉得我上次没有把小猫照顾好？”

问完这话，理智重回高地，宕机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对于商筠止来说，上次让她帮忙照顾小猫，纯粹是无奈之举。这次有时间找阿姨，当然是找个全心全意照顾小猫的人更好。

这问题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而且还有隐隐的冒犯之意。

因此，在商筠止回答“当然不是”以后，她微微笑了笑，将自己置身事外，绝不再多说一句。

“上次是我考虑不周，我知道你照顾小猫很辛苦，这次我不想再让你……”商筠止顿了下，继续说，“不想再麻烦你。”

“其实不算麻烦。”

归漾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此刻也没有时间厘清思绪。

不过，她确定自己不想再分心照顾小猫。她有自己的事业，有和朋友聚会游玩的计划，还要跟小奶狗约会。

回到既定的轨道，再好不过的事情。

“你找到人照顾就行，我就随便问问，你别多想。”

说完，她挥了挥手。

“归小姐，再见。”

商筠止站在车旁，看着归漾的车驶离车库。

手机提示音打断他的注视。

韦崎：【我明天回去。】

商筠止：【出差。】

商筠止关闭手机前，打开了客厅的摄像头，经由同事介绍的阿姨，正在给小猫清洗猫碗。他打开次卧的摄像头，看到小猫正躲在衣柜顶上。许是看到摄像头的移动，小猫一脸戒备地看向摄像头。

他抿唇笑了笑，关闭手机，启动汽车。

经过归漾的店，看到熟悉的圣雷莫绿停在梧桐树下，下意识放缓车速。从不在开车时走神的他，视线控制不住地看向服装店。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店里走出来，下意识将车速降至最低。

身着碎花长裙的归漾，笑容明媚，是春日里最绚烂的花朵。而这朵漂亮的花，在看到车上下来的男人时，带着热烈的馨香，扑进男人怀里。

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在街边的那对倩影看过来之前，沃尔沃提速驶离这条街。

商筠止眉眼微沉，面无表情地看着路况，在下一个路口转弯，驶进了一条死胡同。

周围都是老居民楼，老人三五成群，聊天、下棋、锻炼。陪伴孩童的家长，大声训斥疯玩跑闹的小孩，遛狗人士不时经过，犬吠人声，喧闹不止。

车厢内寂静无声。

商筠止靠在椅背上，眼眸毫无焦距地望着前方。外面暖阳高照，和煦的阳光洒在嫩绿的树叶上面，海棠花、樱花、桃花竞相开放。

明媚春日，商筠止却堕入了无边的黑渊。

迅速下坠的时刻，电话响起。

他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直到电话第三遍响起，视线才缓缓挪向手机屏幕，枯寂许久的身体，按了按眉骨。启唇的瞬间，嗓音低沉，冷寂。

电话那端的边泽，不敢置信：“是……商律师吗？”

他立刻恢复成平时的状态：“马上到。”

-

归漾在店里呆到中午，懒得再回家换衣服，便在店里挑了一套油画风的印花连衣裙，鱼骨胸衣造型，本就盈盈一握的纤腰显得更加纤细，清新自然不失高贵。

从试衣间出来，小奶狗被惊艳到，眼睛亮了一瞬又一瞬。

“真给我面子。”

归漾眼都不往他身上瞟，随口说道：“跟你没关系。”

她从小就爱美，哪怕是穿着宽大毫无版型的校服，她也要想尽办法加上独特的设计，一个小发卡、漂亮的发圈、一双别致的鞋子，或者设计感的鞋带，但凡能自由发挥的地方，她都不放过。

长大以后，更将爱美之心发挥到极致。哪怕下楼扔个垃圾，她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更何况参加陌生人的派对。

派对在城郊的别墅进行，来的基本都是小奶狗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似乎家境都不错，各个名牌加身，指挥着一群佣人忙上忙下。

归漾明知小奶狗期待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她全当没看见。小奶狗忍不下去了，问她怎么不关心自己的家世。此时的她，正在一堆女孩子面前，跟她们聊搭配技巧，大家对她的连衣裙很感兴趣，纷纷问店铺在哪儿，她便自然而然地介绍起自己的服装店。

小奶狗看不下去了，将她拉到一边。她不甚在意道：“我跟你谈恋爱是图开心，真不想官宣。”

小奶狗努努嘴，想说点什么，她眉梢微蹙：“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小奶狗看到她倏然冷淡的眼眸，瞬间化身成讨人欢心的小狗，生怕她一个不乐意踹了自己。

派对持续到凌晨，归漾喝了不少酒，列表里多了几个女孩的微信。若是平时，她肯定找家酒店休息，绝不找代驾。

今晚有小奶狗在，她便找了代驾回家。到达地下车库，小奶狗多番暗示，想进屋坐坐喝杯水什么的。

她岂能不懂小奶狗在想什么，只是她提不起兴趣：“下次吧。”

昨晚派对无聊，跟那些女孩聊天，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并没有对宣传店铺抱有任何希望。没想到，第二天竟收到其中两位的消息，说要来店里逛逛。

归漾匆匆洗漱完，画了个快手妆，换上衣服，拎着包出门了。

走向电梯时，她往商筠止家的大门看了一眼，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很快便回眸。正好电梯到了，她缓步走进轿厢，电梯门即将阖上时，闯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

正打着电话，轿厢狭窄，电话那端的女声音量不小，她轻而易举便能听到两人的通话内容。

归漾没有偷听的癖好，打开手机想给梅梅发消息，耳畔闯进来一道声音：“你这次找的活儿真轻松，我怎么找不到这种活儿。”

“不仅轻松，老板还挺大方，事也不多，就喂喂猫，打扫下卫生。”

那端说：“现在城里人把畜牲当自己的孩子对待，金贵得很，稍微没照顾好，就要挨骂。”

许是察觉到若有似无的注视，阿姨没有说多余的话。电梯到达一楼，归漾犹豫一瞬，踏出轿厢，状似无意地走向大门。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隐约听到说话声：

“畜牲又不会说话，我只要不在摄像头底下对它不好，老板怎么可能知道。”

随后又说：“它挺怕人的，离我远远的。刚刚它突然扑向我，给我吓了一大跳，悄悄掐了一把，现在它看到我就跑。”

说话声逐渐远去。

归漾转身走向电梯，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两位顾客还带了三个朋友，坐在店里的接待区，聊得正开心。

归漾走进店里，跟她们聊了会儿，将话题自然而然引到服装上面，通过聊天，了解到各自的喜好，再根据喜好推荐。

五位顾客家境优渥，习惯享受服务。她们只相信归漾的审美和搭配能力，让她必须亲自接待。一人面对五个顾客，两个导购，梅梅和陈玲在一旁协助。

一连忙了几个小时，将拎着大包小包的顾客送走，她转身对梅梅和陈玲说：“你们辛苦了，今天的提成一人一半。”

梅梅和陈玲对视一眼，笑着道谢。

忙完以后，上午偷听到的对话再次跃上心头。她本不想理会，想了很多种方法转移视线，却怎么都无法忽视心底的担忧。

终于。

在看到路边的流浪猫跑过去时，她拨通了商筠止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