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漾跟李岩明闹分手最厉害的时期，是庾晓晚陪她一起度过的。

那段时间，庾晓晚为了让她开心，隔三岔五便带她出去玩，从市区的各种娱乐场所玩到隔壁省市，有时候课比较满，就在学校附近玩。

有天晚上，归漾跟李岩明大吵一架，心情不好，庾晓晚便带她去学校旁边的小酒馆喝酒。两人边喝边聊天，宿舍快到门禁时间，才买单回宿舍。

刚出门，便碰到两个非主流小混混，染着夸张的发色，发型也很夸张。两人原本在路边抽烟，看到醉醺醺的归漾和尚算清醒的庾晓晚，动了邪念，嘴角叼着烟便上前搭讪。

庾晓晚扶着归漾，瞪了两人一眼，便迅速往学校门口走，两个小混混突然开始动手动脚，醺醺然的归漾，突然恢复一丝清醒，见状，立刻给李岩明打电话，长长的铃声过后，电话自动挂断。

庾晓晚拉着她往学校门口跑，原本想着保安看见了，帮他们撵走两人，没想到刚跑几步，就被小混混追上。归漾用最后一丝理智想要拨打报警电话，刚打开通话界面，手机就被小混混摔到地上。庾晓晚扶着归漾，一边呼救一边打开手机，小混混坏笑着想要夺过手机，旁边突然出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男人三两下就把小混混揍了一顿，小混混外强中干，见男人比他们高了一大截，不敢恋战，灰溜溜地跑开了。

男人将归漾的手机捡起来，递给庾晓晚，将她们护送到学校门口，看着她们上了学校的观光车才离开。

归漾坐在客厅沙发上，听着庾晓晚在电话那端兴致勃勃地讲故事。

她一直有酒后断片的习惯，尽管脑海中并不记得那晚的事情，不过依稀记得隔天上午，庾晓晚打电话给她描述过昨晚惊险的遭遇。正是因为那晚发生的事情，她跟庾晓晚醉酒后养成了住酒店的习惯，也是因为那晚，她决定跟李岩明分手。

就在她做出决定的下午，她便发现了李岩明的秘密。

“所以，那个男人是商筠止？”

“没错！当初见到商律师，我就觉得他眼熟。今晚看到他打架，我才想起来，那时候帮我们的男人就是他！”庾晓晚越想越兴奋，她根本等不到明天，迫不及待跟归漾分享这件事，“那个时候，商律师就喜欢你了吧。”

商筠止洗完澡，换了一身灰色的棉质家居服，额前的头发乖顺地贴在额头上。看到归漾还在打电话，他转身想回卧室，归漾叫住他：“商筠止，你过来。”

庾晓晚听到声音，停下叽叽喳喳的嘴，撂下一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哦”便挂断电话。

归漾放下手机，拽着商筠止的手腕，坐在沙发上，仔细看了看嘴角的伤口：“还疼吗？”

“不疼。”

她仰面在商筠止唇上亲了亲，担心药膏会沾到她的唇上，商筠止往旁边躲了躲，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极度安抚性的动作，抚平了她内心的酸楚。

“你以前是不是练过跆拳道之类的？”

“没有。”

“那怎么这么能打架？”归漾食指在商筠止胸前戳了戳，“今晚还有三年前。”

她故意加重了后面那几个字的语气，商筠止立刻明白过来：“你想起来了？”

“晓晚告诉我的。”

“我很少打架。”唯二的两次，都是为了归漾。外公外婆是儒雅谦逊有礼的人，奉行的人生原则都比较温和，商筠止受他们影响，自然不可能接触到太过暴力的东西。

跟小混混那次打架，除了身高体型占优势，他其实没有把握能打倒他们，当时不过是因为看不得归漾被欺负，憋着一股劲，哪怕对面是散打冠军，他也要将对方打倒。

只是因为归漾。

他可以放弃一直以来的人生原则，做个与从前截然不同的人。

归漾一直觉得男人为女人打架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现在大概连小女生都不喜欢这种行为了。不过，放在商筠止身上，竟有种诡异的平衡感，她对此十分受用。

归漾怀疑，返老还童的不止商筠止。

“既然我们不是完全没有接触，你以前为什么不追我？”

商筠止轻抚归漾肩膀的动作，顿了顿，身体往后仰，看清归漾眸底的认真，他瞬间打消了想要敷衍过去的想法。

“我们的年龄差太大。”

那时，归漾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是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而他进入社会已经好几年，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身边的同学朋友已经陆续结婚生子，他自觉跟归漾差距过大。她应该是无忧无虑，享受纯洁的校园恋爱，而不是跟他谈一场不同世界的恋爱。

“如果我那时追你，你会考虑跟我恋爱吗？”

归漾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会。”

商筠止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意料之中的答案，并不会让他感到失落。

“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不是吗？”

商筠止笑着点点头：“当下最好。”

温暖的客厅灯光倾洒在相拥的恋人身上，窗外的香樟树叶随风摆动，四周寂静，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两人静静地拥抱，电视机上面的老式钟表，显示此刻已经十一点钟。

归漾发现，跟商筠止呆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尤其快。上次看时间，明明才九点多，还没聊多久，将近两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她起身准备回家。

商筠止拉着她的手，握紧了几分：“今晚别走了。”

她犹豫几秒，想到小咪还在家里，她咬咬牙，打算拒绝商筠止的提议，就见他拿起手机，打开了摄像头：“小咪在睡觉，粮和水都有。”

“可是……”

商筠止站起身，从后面抱住她，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小咪一个人在家没事的，等它醒了，我在摄像头里跟它说一声。”

说完，他在耳畔呢喃一句：“不想你走。”

比平时更柔和的语气，里面还夹杂着一丝委屈巴巴的感觉，归漾立刻就心软了，软得一塌糊涂。

商筠止从她眼神中读懂了她的决定，拿起手机购买卸妆水洗面奶等必需品。

等外卖送到，归漾起身去浴室洗澡。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这里，颇具年代感的装修，跟她父母家的装修风格差不多，浴室柜和淋浴设备都很老旧，不过卫生状况极好，边边角角打扫得很干净。除了浴室必需的设备，还多了很多方便老人的设施，从门口延伸到马桶的扶手、防滑垫、紧急呼叫按钮等。

商筠止教她如何使用淋浴设备后，将他的睡衣放在置物架上，便退出浴室。

这几天气温降低，湿冷的天气很考验家里的取暖设备。在家里还好，有中央空调，并不觉得冷。这里就不同了，浴室只有一个浴霸，勉强提升点温度。

归漾迅速卸完妆，哆哆嗦嗦洗了个澡，用商筠止买的浴巾擦了擦身体，便迫不及待穿上睡衣。商筠止比她高不少，穿上睡衣，直接盖住了大腿根，睡裤就不那么好穿了，滑滑的材质，裤腿卷了几圈，依旧往下掉，她索性不穿裤子，直接穿着睡衣跑出浴室。

商筠止刚拉上客厅的窗帘，便看到归漾一边喊冷一边往他怀里钻。他拦腰抱起，将她放在床上，她立刻卷进被窝里。

然而，商筠止这里的床上用品，是老式的布艺床单，躺上去冰冰凉凉，没有法兰绒的暖和。

商筠止似乎早就想到这点，将被窝里的暖水袋放在归漾脚边，让她暂时暖和一下，随后快步走到客厅，关上所有灯，躺上床。

归漾迅速钻进他怀里，躺了会儿还觉得不够，干脆整个人趴在商筠止身上，完全隔绝了跟床单接触的可能性。

“重吗？”

归漾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暖香喷洒到脸颊上，商筠止习惯性地想去亲她，还未触到唇瓣，才想起唇角的伤口。他克制地偏了偏头，抿唇笑道：“不重。”

“你身上好暖和。”归漾的声音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娇柔，那是面对心爱之人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语气。

商筠止双手紧紧抱着她，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喃喃道：“睡吧。”

“嗯。”归漾被温暖的怀抱烘烤得昏昏欲睡，眼皮都掀不起来，突然想到小咪，她仰面看向商筠止，“小咪醒了吗？”

“醒了，已经跟它说过了。”

“要看看它吗？”

“我想看看它。”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完同时笑出声，轻柔的笑声在房间蔓延开来。商筠止打开摄像头APP，点开了小咪所在的房间画面。它已经睡醒了，正在客厅玩毛绒球，并没有因为归漾不在家而不开心。

“小咪长大了。”归漾既高兴又有点失落。

商筠止忍不住用唇碰了碰归漾的脸颊：“睡吧。”

商筠止的床是个单人床，靠墙而放。两个成人睡在一起免不得拥挤，好在归漾怕冷，整晚都紧靠着商筠止睡觉，商筠止担心她撞到墙，或是趴在自己身上睡时掉到地上，总绷着一根神经，随时注意归漾的安全，稍有点动静就醒了。

一整晚睡得并不安稳，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他才彻底入眠。

两人一觉睡到十点多，醒来时都有些恍惚。

归漾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处，商筠止则是以为在梦里。刚喜欢上归漾时，他总能梦到她，梦里两人的关系千奇百怪，偶尔还能梦到两人在谈恋爱。

“还疼吗？”

归漾一句话将两人拉回现实。

“不疼。”

商筠止抱着归漾，在温暖的被窝躺了很久，直到十一点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两人洗漱完，决定去詹记吃午餐。

在詹记门口泊好车，刚下车，詹老板便用力朝两人挥了挥手：“你们来得正好，你妈刚到店里。”

归漾脚步骤停，慌张地看向商筠止。

“怎么办？”

“我今天没有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