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时抱着小星星敲响厨房的门。
陆悬从里面出来，一见到他脸上就带了笑：“应时哥，你回来了。”
宋应时举起一只手：“吃吗？”
陆悬垂眼看去，宋应时的手指上勾着一个油纸袋，空气中隐约可以闻见香甜的味道。
“烤红薯？”
宋应时点头，随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傻了，陆悬在家做一桌子菜等他，结果他买了两大个烤红薯回来。
“算了，留着肚子吃饭吧。”宋应时收回手。
“我正想吃这个呢。”陆悬拿过油纸袋，笑眯眯地说，“我刚才买菜回来，路过烤红薯摊，馋死我了，差点就买了，应时哥，你真是和我心有灵犀。”
宋应时扬了扬眉毛：“真的吗？”
陆悬用力点头：“真的，汤还得煲一会儿，正好先吃红薯垫垫肚子。”说着他拆开包装袋，“你在小区门口买的吗？”
“不是，离医院不远的路边买的。”宋应时说完抱着猫先坐到餐桌前。
陆悬将红薯从中间掰成两半，一半递给宋应时：“你特意停车买烤红薯啊？”
“一个老奶奶推着移动摊贩在路边走，我看见就买了。”宋应时淡声道。
陆悬勾起嘴角：“我们宋医生，真是个好人。”不愧是他喜欢的人。
宋应时看他一眼，摇头说：“只买了两个而已，吃不完就浪费了。”
陆悬笑笑，看着手中只有一半就差点握不住的红薯，心说他怕不是挑了最大的两个吧。
“我会吃完的。”陆悬说。
“不用勉强。”宋应时躲开小星星伸出的爪子，“另一个我明天加热了吃。”
陆悬不置可否：“它是不是也想吃，它能吃吗？”
“能。”宋应时取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放猫面前，小星星一口就叼走了，然后舔舔唇，不够它塞牙缝的。
“哎哟，还挺喜欢。”陆悬也掰下一块，对着猫晃晃手，“你来我这儿我就给你。”
面对美食的诱惑，小星星第一次在宋应时和陆悬之间，选择了后者。
陆悬反倒不爽了，指着猫的鼻子说：“一点骨气都没有，给你点吃的就把你钓走了。”
宋应时轻笑出声：“少喂点，它吃多了会消化不良。”
两人一猫分食完一大个红薯，陆悬回厨房看火，宋应时则拿了衣服去浴室冲澡。
洗完吹干头发出来，陆悬正往餐桌上端菜，宋应时原地想了想，抬脚走向另一个方向。
陆悬最后把汤端上桌，宋应时也在这时过来了，看到他，陆悬挑了挑眉。
宋应时拿着一瓶酒，还有两只酒杯。
宋应时的酒柜里放着哪些酒，刚来这儿的第二天，陆悬就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这段时间从没见宋应时喝过，他一度以为，那酒柜只是个装饰品。
“喝两杯。”宋应时看出陆悬的惊讶，解释道，“给你送行。”
陆悬噙着笑说：“可是我一会儿还要开车。”
宋应时蹙了蹙眉：“也是。”
他认真考虑片刻，抬头说：“那你就明天再走。”
陆悬“噗嗤”笑了出来。
宋应时听他嘲笑自己，不太高兴地问：“行不行？”
陆悬歪了下头，佯装犹豫。
“明天我下午才用去医院。”宋应时说，“同样可以看着你走。”
陆悬眼里含笑，诱哄道：“既然如此，不如多喝几杯？”
“就两杯。”宋应时坚定地说。
陆悬耸耸肩：“好吧，听你的。”
半个小时后，饭菜都还有剩余，一瓶酒见了底。
宋应时单手支在桌上，托着脑袋，在闭目养神。
两杯又两杯，他被陆悬哄劝着，不知道喝了多少。
对面的陆悬和他一模一样的姿势，只不过一双眼睛清明无比，脸上不见丝毫醉意。
陆悬直直地望着宋应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筷，一时间，餐厅里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宋应时听见有人在耳边喊他的名字，全名。
他闭着眼睛思考，感觉有哪里不对，这个声音……似乎不应该这样称呼他的。
“宋应时。”那人又喊了一遍。
不对，宋应时想大声告诉他，别这样叫我，可是眼皮好沉，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一道缝，眼前的人离他很近，近到他看不清全貌，画面也是模模糊糊的，像隔着一层雾。
宋应时动动手指，想把雾挥开，可手完全抬不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他用力挣扎，好不容易抽出一条手臂，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了。
“哥哥，你醒了吗？”抓他的人这样问。
宋应时张了张嘴，只发出细碎的喘|息，没有一个完整的音节。
“看来还没醒。”那人低笑几声，拇指在他手腕皮肤上摩挲，“那就让我再抱会儿。”
宋应时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别人的指尖下鼓动，这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只是始终睁不开眼睛，身体也软绵绵的。
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狭窄的地方，从身体的感受来看，后面应该是沙发靠背，而前面，是一个男人。
他的手脚都被男人缠住了，怪不得他想动一动这么费劲。
宋应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用尽全力动了动腿，下一秒，腿就被压得更紧了。
“不要乱动哦。”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乖。”
他的脑袋抵在男人的肩颈处，对方一开口，炽热的呼吸就喷洒在他的左边耳朵上。
此时他的耳朵肯定红透了，宋应时愤愤地想。
我就要动，就要动——脑袋里这样想着，身体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才对嘛，哥哥最乖了……”
男人自顾自地说着话，一会儿叫他哥哥，一会儿喊他宋应时。
很多时候，宋应时听不清男人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耳边的声音低哑又温柔，很催眠。
眼皮本来就沉，加上后背还有一只手在轻轻拍打，不知不觉地，宋应时的意识再一次变得模糊，很快便沉沉睡去。
……
好痒，耳朵好痒，脸上也好痒。
宋应时睁开眼睛，被小星星的毛糊了一脸。
“呸呸。”他吐掉粘在嘴唇上的猫毛，发现自己一个人横躺在沙发上。
推开猫，宋应时伸手揉了揉额角，脑袋不太舒服。
他不嗜酒，通常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和亲戚长辈喝几杯，同事聚餐都是能不喝就不喝。
他的酒量不大，但不至于喝几杯就会醉得不省人事，不过他今天拿的那瓶酒后颈挺猛，脑子是真的断片了一段时间。
宋应时回忆了下，那瓶酒好像他搬家的时候别人送的，他对酒没有研究，只知道不便宜。
这次喝完，能让他记很久。
陆悬呢？
宋应时拧着眉，转头看了看，没找到人，倒是听见卫生间里传来流动的水声。
嘴唇一动，宋应时吐出一个骂人的词：“混蛋。”
声音轻飘飘的，除了跟前的小猫，谁也没听见。
“喵~”小星星看着他叫了一声。
“没说你。”宋应时轻声说，“骂你爹呢。”
没过多久，水声停了，两三分钟后，陆悬顶着一块毛巾拉开门出来。
看见宋应时坐在沙发上，陆悬立马笑开：“应时哥，你醒了。”
表情坦坦荡荡，声音天真无邪，和宋应时半醉半醒时听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宋应时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小星星，没搭理他。
为了让宋应时睡得舒服点，客厅里的大灯被陆悬关了，只留了一盏落地台灯。
宋应时醒来懒得动，也没去开灯，就这样坐在若明若暗的环境里，发呆。
陆悬看不清他的神情，迈开步子走过来，凑上前问：“是不是不舒服？”
宋应时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仍旧没说话。
“等我一下。”陆悬说着转身走向厨房。
不一会儿，他端着一杯水出来，走到宋应时跟前：“把这杯蜂蜜水喝了。”
命令谁呢？宋应时冷声道：“不喝。”
陆悬愣了一瞬，突然笑出声来，边笑边说：“可以缓解头痛的，乖。”
乖个屁啊乖，臭小子。
宋应时撇开脸：“我头不痛。”
“不痛也得喝。”陆悬索性抓起宋应时的手，将杯子塞他手里，“喝完会舒服一点。”
杯壁温热，是很适宜入口的温度，宋应时低头看了看，视线慢慢移到自己的手腕上。
脉搏跳动，他彷佛还能感受到一只有力的手抓着自己，薄薄的皮肤被来回摩挲。
宋应时一下子站起身，把水杯放到茶几上。
陆悬移步挡住他的去路，轻笑问：“应时哥，你喝醉之后这么不听话的吗？”
“我没醉。”宋应时面无表情地说，“让开。”
陆悬歪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喝完我就让。”
“烦死了。”宋应时气道，“我想上厕所，你还一直让我喝喝喝！”
“……”陆悬错开身体，“不好意思。”
宋应时白他一眼，大步走进卫生间，用力摔上门。
陆悬摸摸鼻子，嘟囔道：“我又不知道。”
卫生间里，宋应时绷着脸拉下裤腰，又气又恼。
解决了生理需求，他捧一把水浇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大部分滴落了，却有几股滑过脖子，流进衣领里。
宋应时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盯着镜中的自己瞧了半晌，直到水珠都要干了，才拿过毛巾擦擦脸。
无声叹了口气，宋应时伸手去开门，手刚落到门把上，动作忽然顿住。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里侧浴室。
陆悬几分钟前刚洗过澡，可是此时的淋浴区里，一点残留的热气都没有。
大冬天的，洗冷水澡？
宋应时耳根一热，低声暗骂：“臭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