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圣女庇佑着信仰自己的族群。

圣女回应着信仰着自己的人们的祈祷。

可总有那么些“被神舍弃”的人。

曾经有位少年，在成人礼上未能战胜自己的“兽”，于是，自那一刻起，他的信仰产生了动摇。

——这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情，部族早不是那个艰苦求生的小族群了，他们有了安定的家，有了安逸的生活。

自然会想要更多。

贪念原本也能让人进步的。

虽说，并非所有人的能力都在自身欲念之上。

得不到圣女的肯定一事，在少年心中留下了一根刺——分明他已经是同辈人中最为优秀的存在，如何圣女便不愿意承认他？

慢慢的，几个生出了相同念头的少年人聚在一起，得出了一个结论——那是圣女的愤怒，圣女因族群的逐渐强盛而恼羞成怒。

毕竟天理伦常，神是维持平衡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允许一个族群的壮大，导致其余族群的灭亡？

圣女庇佑他们的族群，又不止要庇佑他们的族群。

而他们为了生存，总是要另寻出路的。

接下来的，便是长达半生的谋划。

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提升自我，去等待时机。

终于，他们等到了那名女婴的降生。

干净到不论是草木还是其他生灵都来清净的气息，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天分，以及光是诞生就能令圣女投来注视的运气，叫他们想起了被圣女选择的娜塔莎。

于是，他们为“新神”找到了将来侍奉的“使者”。

那是一个近乎完美、从不让人失望的存在——直到她独自回到族群中，还被发现有孕在身。

这是不详的征兆。

族群中的激进者意图驱逐玛法，却被族长阻止。

不知活过了多少年岁的老人叹息着，将不愿说出自身经历的少女纳入了自己的保护伞中，给了她腹中的幼小生命一个安然降生的机会。

——其实也算不上安然。

作为母体的玛法一日一日地消瘦下去，就连过往十数年勤学苦练积累出来的法力，都在一点一点地消弭。

这个孩子仿佛在吸取她的力量和生机。

且，部族中巡逻的人不止一次汇报，说在村子的外围，瞧见了灵猫的身影。

不等他们再去逼问有关事情，玛法便在月圆之夜，诞下了一名女婴。

同一个夜晚，负责巡逻的人们在村子外围发现了一具灵猫的尸身。

自此，即便玛法依然什么也没说，这名女婴与灵猫也算是彻底脱不开关系。

玛法终究是没能亲自将自己的孩子养大。

她过身的那一年，她豁出性命生下的孩子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如同小孩出生时也不曾嚎啕过。

彼时恰逢兽潮来临，待部族中有战斗能力的人结束这一轮格外艰辛的战斗回到部族里，不过三岁的小孩在大雨中，在母亲的尸体旁刨着坑，满头满脸都是泥泞。

也是那一日起，有人说，那个孩子是恶魔转世，是灵猫附身。

——总之，这样的怪物总不会是人。

再然后，便是林希与小白团子所知道的一切。

自娜塔莎说出玛法过往的那一刻起，小白团子和林希这边的资料便被同步更新。

得知真相的小白团子大为震惊：【那些人都疯了吧！】

在明明已经有护佑的情况下还去祈求另一个不确定是否存在也不确定是正是邪的“神灵”的庇佑，心甘情愿去成为对方的拥趸，甚至还为此推出了部族中最有前途的孩子……

这样的行为，在正常思维的解析下，确实同疯了没有什么区别。

小白团子还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克洛伊到底是怎么来的？】

部族中人皆以克洛伊为灵猫后裔，或干脆为灵猫附身的躯壳，认为克洛伊天生强悍的法力来源于灵猫。

可玛法从未说过这个孩子从何而来。

他们现在所能看见的资料上也没有显示这个“真相”。

——毕竟在娜塔莎提及玛法的过去之前，他们所能看见的资料上，也并没有这样一段过去。

并不是每一个世界的故事线都能被事无巨细地呈现到任务者眼前的。

任务者也并不能依靠系统便全知全能。

事实上，克洛伊的“身世”原本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但小白团子提及了，林希便道：“可以试着问问。”

小白团子：【啊？】

林希说做便做。

要追溯一位不知是否存在、是否当真降临过的“神”并非容易事，但只是试一试，也并不会对林希造成什么损失。

于是哪怕忧心忡忡，小白团子也并没有阻止它的宿主去做这件事。

或者说，林希如今去做一些其他事情，反倒能叫它更安心。

——

圣女在追溯当年的“真相”。

与“真相”直接相关联的克洛伊却并未被“真相”所束缚。

娜塔莎的话对于她而言，就像一个过去了很久的故事。

她从未怨恨自己的母亲，也从不在乎自己的灵魂来自于何方。

她只关心一件事：“我会拖累圣女阁下吗？”

娜塔莎望着她。

女孩视线清亮执著，曾灼灼落于圣女身上。

那是许多人都拥有过的目光。

也是许多人仍拥有着的目光。

她在乎的不是圣女是否将自己当做拖累。

她在乎的是自己是否将拖累圣女。

娜塔莎蓦地便想起当年。

日光灿烂的午后，常居于高台上的纤细身影，冲着踌躇满志的半大少年们伸出手：“——告诉我，你们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