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鎏海。”
江浔敲了敲门进来,还没看清生态缸里的身影,就听见“哗啦”一声,鎏海居然径直跳进了水里。
江浔:“……”
“啊。”小金鬼鬼祟祟地从他身后探出头,试探着说,“老大,昨天是不是上课太严厉了?”
阿鱼轻描淡写地说:“老大,你看起来好像被他讨厌了。”
“不要胡说。”江浔闭了闭眼,“昨天下课的时候他还跟我说了明天见。”
鎏海忽然又从水里冒出头,明显有鬼地支使他们:“先把头转过去,不许看这边!”
江浔松了口气:“看,我就说了。”
“哦——”小金扬起嘴角,“我们刚刚明显在胡说八道啊,难道你还真的担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被他讨厌了?”
阿鱼:“哇塞。”
“闭嘴。”江浔转过身,连带着把他们俩也拎着转过身。
也不知道鎏海在生态缸里鼓捣什么,江浔问他:“要多久?”
“一会会!”鎏海听起来很是忙碌,“好了我会叫你们的,不可以偷看!”
“好吧。”江浔答应下来。
终于,在小金第三次偷偷回头被江浔按回来之后,鎏海终于开口:“我好了!”
江浔转过身,发现鎏海已经爬上了岸,半靠着一颗球躺着。
三人进入生态缸,江浔习以为常地开口:“要上今天的课了。”
“哦。”鎏海乖巧地应了一声,一脸期待地盯着他看。
大概是鎏海的目光太过灼热,江浔觉得他可能做了什么,下意识环视着四周在他身前坐下。
鎏海恨铁不成钢一般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尾巴往他眼皮子底下递了递。
江浔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尾巴。
原本干透之后蓬松柔软的白色绒毛尾巴上,居然沾着几块亮闪闪的鳞片,从颜色来看,应该就是出自不久前他们放进生态缸里的鱼类。
江浔帮他把沾到的鱼鳞摘下来,顺手扔到垃圾桶里:“沾到了吗?奇怪,正常来说不应该掉这么多鳞片啊……换了新环境,他们也受到惊吓了吗?”
鎏海心虚地别开视线:“……我没有吓他们哦。”
江浔敏锐地看过去:“嗯?”
鎏海反应过来:“不对!不是这个!你怎么把它拿走了!”
他底气不足地抗议,“还给我,那是我的鳞片。”
江浔重新审视着他尾巴上的鳞片,仔细一看,那上面的鳞片似乎并不像是沾到的,隐约还能看出排布规律,形状漂亮又大又亮的摆在了更显眼的位置,光泽黯淡的就放在边上……
江浔缓缓看向鎏海,鎏海眨眨眼,甩了一下尾巴:“人鱼啊,我长鳞片了。”
江浔沉默地和他对视。
鎏海心虚地收回视线:“果然还是不行吗?”
江浔没什么感情地捧读:“啊,真了不起,长鳞片了啊。”
鎏海撇了撇嘴:“能不能稍微感情充沛一点?”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天生就是这样。”江浔伸手把他身上最大最亮的红色鳞片旋转了一下,“不过,鳞片应该是这样长的,你贴……”
“咳,我是说,你长反了。”
鎏海:“……”
江浔瞄了眼看似风平浪静的水面:“话说回来,这些鳞片该不是你从那些鱼身上……”
“我可没有动手扒。”鎏海抗议,“我只是跟他们商量了一下,如果掉了鳞片就收集起来给我。”
“我分虾给它们吃了!还给它们划分了地盘、劝解了打架,哦,对了,有一条鱼怀孕了哦,你最好看着点它们,不然刚生出来它们会把自己的孩子吃掉补充营养的。”
鎏海掰着手指,“我也是做了很多事的,只是要一点点鳞片,也没有那么过分吗?”
江浔对上他的视线:“嗯——确实不过分。”
“不过,这不是你自己长的鳞片吗?”
鎏海:“……你都知道不是了,一定要拆穿我吗?”
江浔没忍住低笑一声:“只是配合你啊。”
“而且,我也很好奇,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做这个?”
鎏海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人鱼照片,低声嘀咕:“没什么,心血来潮而已。”
他翻了个身,又跳进了水里,把身上沾着的鱼鳞抖开:“好啦,上课吧。”
“嗯。”江浔拉过了小黑板,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你刚刚说跟它们商量,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鎏海抗议,“我当然会问问它们的意见啊,我可没有那么野蛮,没有直接抢!你难道不相信吗?”
“不,我当然相信。”江浔露出思索的神情,“我惊讶的是你居然能跟它们交流……其他海洋生物也可以吗?”
“因为大多数鱼类并不能说话,我们很难感知它们的意图。”
“哪怕是那些能够发出声音的海洋哺乳类动物,我们也缺乏和它们交流的手段,顶多能够感知情绪,如果你能和它们交流的话……说不定能帮上很多忙!”
鎏海撑着脑袋看他。
江浔一顿:“怎么了?”
“你真的很喜欢研究啊。”鎏海一脸无奈地看他,“说起这些你的话才会多起来,眼睛都在发光。”
江浔轻咳一声:“我倒不觉得我是那么容易看穿的人。”
鎏海疑惑地拧起眉头:“明明很容易啊。”
“大概是……大家都有各自擅长的东西吧。”江浔露出些许笑意,“就像对我来说,学习很简单,对你来说,看穿人的心思很简单。”
“或者,也有可能是人会不由自主在你面前卸下心防。”
鎏海游近岸边,伸手戳了戳他:“学习很简单……这种话听起来像炫耀哎!”
“真不好意思。”江浔没什么歉意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但这是实话。”
“如果你能坚持不在课上睡过去的话,我觉得我们的进度大概会快一半。”
鎏海往水里缩了缩脑袋:“可是……真的很好睡啊。”
……
当天傍晚,简钰敲响了江浔的办公室门。
“打扰了,江浔博士。”简钰知道江浔的性格,没有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地说,“我看了你今天提交的日志,关于鎏海能跟海洋生物交流这一点……我想请他帮个忙。”
江浔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你们想让他和谁交流?”
简钰:“孔特拉博士实验室里的那两只企鹅,它们遇到了一点麻烦。”
江浔露出思索的神情:“企鹅?企鹅属于鸟类,跟鎏海也是跨物种交流,不一定能成功。”
简钰颔首:“我很清楚,只是尝试。”
江浔垂眼思索:“根据我们的观测,鎏海是某种哺乳类,而放在他生态缸的鲷鱼、鳕鱼等都属于鱼类,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确实拥有跨物种交流能力。”
“或许能行。”
“不过……”
简钰体贴地问:“是有什么顾虑吗?”
“那两只企鹅就在塞壬生物公司下属的海洋生态展示园内,如果鎏海不方便出门,我们也可以协调,让它们到公司内部来。”
“不,不是这个问题。”江浔抬起眼,“我只是奇怪,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孔特拉不直接来找我,还要找你转述?”
“啊……”简钰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情,“虽然我有所预料,但是……”
“你真的一点都没意识到吗?江浔博士。”
“孔特拉博士正在坚持单方面与您断交。”
江浔表情微妙:“啊?”
“哎。”简钰沉沉地叹了口气,“好吧,虽然一般来说我不应该过多介入你们之间的社交,但不得不说,您对非研究课题以外的对象,确实关心不足。”
“孔特拉博士坚定地认为,鎏海不是自己坚信自己是一条人鱼,而是我们引导他这么做,以配合塞壬生物公司的‘人鱼’宣传。”
“他认为此举有违对科学真相的追求,所以决定与您断交。”
江浔微微蹙起眉头:“说起来……他好像是某天给我发过奇怪的消息。”
简钰轻咳一声:“冒昧问一句,您是怎么回复的?”
“没有回复。”江浔抬起眼,“他一向有很多无关紧要的话,我都不会回复。”
不如说,孔特拉的电话,也得他坚持打好多次,江浔才会认定他有重要的事要说,才会接通。
就算是这样,他也有毅力为了说一堆废话而坚持打几十遍电话。
江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过,他以前确实经常到我的实验室来,这次回来之后,倒是没见过他。”
简钰露出头疼的表情:“哎呀。”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天才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怪癖,尤其是在社交方面……但江浔博士,我还是不得不说,这样不太礼貌哦。”
江浔撑着脑袋,嘀咕了一声:“麻烦。”
简钰笑眯眯地凑过去:“江浔博士?”
“没什么。”江浔别开视线,“我会带鎏海过去的,正巧他也对外出很有兴趣,只是我一直没挑好带他出门的时机,现在也算正好。”
“麻烦你确定时间。”
简钰爽快地说:“就明天吧。”
江浔答应下来。
……
第二天,鎏海兴奋地扒着透明水箱的边缘,抬头看着巨大的招牌。
简钰笑着给他介绍:“这里是……”
“嘘!”鎏海一脸严肃,“我已经认字了!让我来念!”
他指着招牌坚定地念出,“咚咚生咚公咚海洋生咚咚咚园!”
简钰被一串“咚咚”敲晕了:“什么?”
江浔:“是——塞壬生物公司海洋生态展示园。”
“我让他不会念的字先用‘咚’代替。”
简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