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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韬光养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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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的后门已经没法久待,霍长扬租了辆推车,将宋氏运到了棺材铺前。

“掌柜,要一口棺材。”霍长扬掏出一个小银锭落在棺材铺的木桌。

那掌柜顺着霍长扬来的方向望去,是一个小孩正为包裹着绛色狐裘的女人撑伞。掌柜走近一探,下意识缩回脖颈——七窍出血,这女人的死状太过狰狞。

犹豫间掌柜心下已然拿定主意。

“小郎君,那女人可是被殴而亡?”

霍长扬挑眉昂首,“怎的?”

“被殴之人极易死后化为伥鬼,这棺木最好用桃木的,能镇冤魂。”

掌柜的声音不轻,福姐跪坐在推车上听得仔细,除了用力咬紧唇瓣,她什么也做不了。安葬阿娘是大事,不可冲动。

霍长扬意味深长地看向推车的方向,又冷笑着对掌柜低吟:“官家最忌鬼魂一说,你如今可是想进衙门坐公堂?”

掌柜退了几步,笑脸赔罪。

“就拿那口现成的,急用。”

确实急迫,从宋氏咽气到下葬东京城外的山林仅仅耗费两个时辰,没有出殡礼,没有抬棺人。有的是一辆推车,一个撑伞女童,一位推车少年郎,一口松木棺材。

这樽松木棺材还是为别家打造的,只不过被霍长扬“抢”了过来。

噩耗来的突然,两个孩子都没有经验,只是将宋氏的棺木安葬埋好后,福姐便对着那土堆再三跪拜。

“要立碑吗?”霍长扬看着福姐的单薄的背影突然发问。

福姐就跟失魂似得摇头,穷山辟岭立碑恐遭歹人挖坟,要是没挖出物件,保不齐会拿枯骨泄愤。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福姐仍是不语,霍长扬也没再多问,陪着她下山后就分别了。

东京城的大雪浑浑噩噩地倾泻着,去张府的路从正午走到黄昏,积雪已经漫过小腿。

白氏虽然骗她很多,但有一句话她没说错——奴得脚下根本没有路。

张府的管家早已候在张府门前,就等福姐和宋氏回去兴师问罪。

其实管家也不知道她们有什么罪过,或许是宋氏只告了半日假,却至傍晚还未归来,这才惹得主家发火。

等福姐的身影出现在管家的视野,没等她再走几步,管家已经跑到她身前训斥,顺带问了宋氏的行踪。

福姐苦笑不言,眼泪却啪嗒啪嗒地坠。管家可没心思和她胡闹,立刻揪她去见主家。

张靖柳安然无恙地坐在正厅上座。

福姐瞪了他一眼便迅速低头——那根火折子竟然没将他和白氏烧死!

张靖柳见福姐孤身跪在堂下,立刻递给白氏一记眼神。

白氏还是那副慈悲模样,笑吟吟地询问:“福姐,你娘呢?怎么不见她回来?”

福姐迅速哭喊:“求官人为我娘做主!今日我和娘上街看到有很多马车往一个地方去,我心生好奇就拉着我娘去看,结果被一户人家的小厮殴打,我娘......我娘就这么活生生被他们打死了。那群畜生为了掩盖这肮脏事,还将我娘的尸身抛走,我在我娘的庇护下才侥幸逃脱。求官人为我娘做主!”

张靖柳听后立刻蹙眉拍桌而起,“是哪户人家竟敢在光天化日公然打人!”

“我不知,只听说那里是北区。”

福姐哭诉后,张靖柳又拍腿坐下,随后将手边的瓷杯扔向福姐,“你们竟敢去北区!要是惹上祸端,张府也容不下你!”

瓷杯撞上福姐的脑袋,紧接着哗啦一声在地上碎成沾血的几片。

可张靖柳显然还有话未说完,“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还是说你之前回来过?”

火折子没燃,耳房前满是积雪,有积雪就有脚印。

福姐当即心中一紧,接着哭喊:“官人,我娘不见了,我得找她,要不是实在找不到,我也不会来求您帮忙!”

张靖柳漠然凝视福姐的一举一动,“来人,拉......”

“爹!”一道女声突然从福姐身后传来。

来者暗香盈盈,一身浅粉锦罗轻轻摇曳,或许是步调匆忙,银钗上的璎珞左右晃荡。

“爹,我今日正午找您,听钱伯说你往耳房方向去了,我想去瞧瞧,但那耳房前的路,走几步就容易滑倒。我这身衣裳可是外爷给我新做的,才不想弄脏呢。”

张莹嗔怪地走近张靖柳,满身女儿家的娇憨。

或许是张莹的话起了效用,张靖柳叹了口气,浅笑连连。

“你外爷的身体如何了?”

“自从母亲故后,外爷总是念叨她的名字。女儿今晨回来时,外爷还让我提点您:官家最近在听谏品议,尤其看重德行和声誉。”

张莹这番话不由得使张靖柳将目光挪至福姐身上。

张莹顺着张靖柳的视线,也微微转身打量福姐,“爹,这小丫头看着机灵,要不然就指给我做我的丫鬟。正好缺个和我的年龄相仿的玩伴。”

张靖柳在张莹几番撒娇下还是颔首同意了。

在众人的审视下跪了将近两刻钟后,福姐才蹒跚地跟着张莹去到她的院子。

成了张莹的丫鬟自然就要住在她院子里的耳房,随时听她的吩咐。

“你们都先下去吧,福姐留下。”

张莹端坐在暖炕上,敛眸紧盯福姐。扫视片刻后,张莹就将袖袋中的物件丢在福姐面前。

是火折子!

福姐低头不语,额角却已冒出豆大的冷汗。

“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张莹冷声质问,而后起身走近福姐。

张莹凑在福姐的耳畔,低声叮咛:“我知道你恨我爹,他确实是个混蛋。但我今日救你一命,就当抵了我爹对你娘犯下的混账事。你若再想报仇,别怪我不客气。”

福姐没有办法,只能跪下保证。

她是奴,只有低眉顺眼,合了主家的脾性才有机会活下去——她一定要活着,用张靖柳和萧家的血为她娘刻上墓碑。

————

晃眼间,岁月如浮云,化水凝雾间悄然而逝。

五年间,福姐隐下仇意,不断谋划靠近张莹,成了她的贴身丫鬟。

张莹虽然骄纵,但也不傻。她最初就怀疑福姐靠近她是别有用心,却因福姐屡次相助,又每每胆小如鼠的表现放下戒备——不过是贪生怕死的奴。

福姐总为张莹出谋划策,也时常露出破绽,为的是让张莹觉得她有的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

五年时间,东京城只下过一场大雪,但每年都要下数场磅礴大雨。

官家的变法致使不少人失了官位,就连张靖柳的乌纱帽也差点在三年前被摘掉——最后还是靠张莹的外爷保住的帽子,却在那之后的一年里平步青云,如今张靖柳也穿上了紫色的锦罗官服。

可惜张莹的外爷在张靖柳升官前就病逝了。他的故去将张靖柳身上的桎梏一并带走,迎来的是张府的新主母。

新主母进府后很快就为张靖柳生下嫡子。

张靖柳也算是老来得子,年近不惑才迎来第二个孩子。

张莹自然恼火,但她的撒泼顿时无人理睬,许是张靖柳对女儿的怜爱也随着岳丈的逝去一并消散。

也在那段时间,福姐才有机会取得张莹的信任——张莹差点害得新主母落胎,被家主关在院中,能依靠的只剩下几个主母派来的丫鬟,以及她自己选的福姐。

这年福姐年近十四,还有不足一年的时间,她的奴契就该届满。

离开前,张府的账必须算干净,没燃起的火必须烧得轰轰烈烈。

机会是张靖柳自己送到福姐面前的——他如今是正三品的中书舍人,膝下有一位刚满两岁的嫡子。不惑的年纪,官职还能升一升。

“福姐,你说我爹开设家塾是为了什么?”张莹捧着一本张靖柳送来的《四史》,漫不经心地翻动几页。

福姐仍是垂眸颔首,轻声回答:“奴不敢揣测家主的意图。”

“我让你说你就好好张嘴,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子,当初你这条命还是我救的。”

福姐沉默片刻才喃喃出声:“姑娘马上及笄,家主许是要培养您的才情,避免让夫家看低。”

张莹冷哼一声,“你到我的妆匣里那点首饰,再去门口那小厮那问问家塾的事。”

福姐点头奉令行事,想来她想到的那点事,张莹不可能不清楚。

“姑娘,家塾请的先生是先前高中探花却隐世归山的沐郎君。席位分为男席和女席,家主已经将消息散出,家塾一月后才开,届时才能知晓学生的名单。”

福姐句句阐明后,张莹嘀咕了好一会,而后咬牙将桌上的茶具全数甩下桌——幸好早已换成木质的。

张莹愤怒地哭喊,福姐习惯性地跟在她身后收拾残局。

一月时间,不过是等着梅花凋零、桃花初绽的数十次日月轮换。

张靖柳送来的四书仅仅被翻开过一次,家塾名单按期尘埃落定。和福姐猜想的如出一辙,郎君里都是些东京城有名的衙内,娘子里既有高官之女,也有家世一般的小官之女。

唯一让福姐没想到的是名单上出现了霍长扬的名字。

五年前,他还是行侠仗义的小郎君;五年后,终究还是与纨绔为伍。

次日的雨坠得猛烈,时隔两年,碧莹院的门沉重地由外向内推开。

“姑娘,今日要去家塾上课,该起身了。”福姐按规矩入内提醒张莹,紧接着就垂头合上眼皮。

张莹果然没让她失望,她还是随手拽了件衣裳就往福姐身上扔,“你替我去告假。”

福姐微微俯身,将张莹的衣裳挂好后才轻声离开。

雨势确实吓人,手中的纸伞本就单薄,走了段路已经呼之欲坠。

好在张府家塾就布设在碧莹院附近,一池之隔耽误不了多久。

只是今日注定是要迟到的,福姐故意晚上一刻钟才进屋提醒张莹。

所幸张莹骄纵的性子难改,这五年间,她也有意滋养张莹的性子。以至于张莹即使没了张靖柳的纵容,一样容易感情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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