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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酒气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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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夜晚三更至五更不容百姓进出。二人掐着点在三更前驾着马车进城。

看守的将领是霍长扬祖父的门生之一,遂未仔细勘察马车便放他入内了。

百姓不得在宵禁时间上街,将马车放于小巷风险更大。霍长扬索性将马车驶入礼部尚书傅守执的府中。

值夜的小厮见霍长扬前来,赶忙嘱咐同伴去通禀官人。

马车缓缓停于侧院,宋听雨裹紧身上的罗锦,正寻思着是否现在就将衣裳脱了——她和霍长扬为了方便行事,皆将夜行衣穿在里面。

还未等宋听雨出声,一句略带急喘的骂声就传进马车——

“好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宋听雨透过车窗微张的缝隙向外窥探,只见一位气质端方的老头怒不可遏地快步走向霍长扬,揪着他的耳朵就骂道:“离家七十日也无消息向你娘保平安!月柔的身子本就不好,要是被你气出个三长两短,我迟早把你送下去陪她。”

再看霍长扬,他连连讨饶,哪有半分胆子?当初将她拽进浴池的桀骜到这会儿竟只剩恭顺:“外爷,我错了。这不是上回是气着他们才离家的嘛。明日一早我就回去给娘请安。”

见他这副傻气直冒的样子,宋听雨忍不住偷笑。还没笑多久,她变成了傅守执口中的娘子。

“车上还有位娘子?”他说着立刻瞄了眼车窗,即使宋听雨眼疾手快,还是与傅守执的目光对上一瞬。

转眼间,他便放开了霍长扬的耳朵,嘱咐道:“明早回家将车内的娘子也带去。女子名节贵重,你给对方一个名分是最基本的事。等会我让丫鬟再收拾一间客房,未过门前须分房。”

傅守执严肃道,目光不由得在霍长扬身上仔细打量,越仔细瞧,他的眉眼越柔和,最后拍了拍霍长扬的肩膀,感叹:“瘦了。”

仅仅二字,他便转身对着马车行礼作揖,“傅某感谢娘子对小孙的照拂之恩,厢房已备,望娘子勿嫌寒舍。”

“傅大人高风亮节,小女不过芦苇之末端,受您一拜当之有愧。”宋听雨出声郑重,端坐于马车内不禁微微低头。

早年间坊市中对傅守执的传闻皆是心狠手辣,出身白丁,连中三元,刚正不阿反遭贬谪,至今为官三十载,从地方小吏一路爬至如今的礼部尚书,膝下仅有一女——傅月柔。

据说当初霍家长辈看不起傅月柔出身卑微,虽然霍柏桦不在意她的家世,执意娶妻。但傅守执却不高兴了,他拖延了婚期,一拖便是五年。霍柏桦等了傅月柔五年,也等来傅守执从五品官步步高升为二品尚书。

五年里,傅守执坏了名声却给了傅月柔十里红妆的底气。其中艰辛如何?只知他拍了拍云肩上的尘土,云淡风轻道:“月柔的母亲走得早,为父只是如吾妻的愿,做月柔的靠山。”

这般宜室宜家之人,宋听雨打心底敬重,更何况傅守执的名声再坏也从未听他残害百姓。

要知道,在这世间,名声是世人用来禁锢好人的枷锁。

待傅守执走远后,霍长扬的声音才将宋听雨的思绪拉回现实。

“宋娘子,我先带你回房间,然后我们再出发?”

宋听雨的房间就在霍长扬的对面,中间是一方花圃,没有花,只植了棵桂花树。已经是残秋初冬,桂花早已落尽一地,余香还弥留在空气中。

两人回到房间脱下外面的衣裳,迅速在花圃回合。

所幸傅府的奴仆少,傅守执没有让人近身伺候的习惯,也就没给他们二人安排。

高官贵胄的府宅都位于北城区,霍长扬自出生起就在这上蹿下跳,轻车熟路地抱着宋听雨来到了张府。

或许已经不能算是张府了——门口的门榜已被撤去,就如同宋听雨之前那幅画上的尚宅——没有门榜便为无人居所。

大火刚过三日,张府内被烧毁的物件还未清理,看样子应该只是将那三十五口人抬走了。

满是焦炭的地面,宋听雨忽得有些惴惴不安,“去碧莹院看一下。”

她说完,没等霍长扬回话便迅速朝碧莹院大步迈去,眼里是碧莹院的方向,心中却是别的盘算。

还没等宋听雨跨进碧莹院的门槛,霍长扬迅速将她往怀里拽了一把。紧接着哐当一声,碧莹院的门榜重重坠下,激起地上的尘埃,纷纷扬扬。

她这才缓过神来,眼眶泛红地抬头看向眼前人,而后立即跑向张莹的卧房。

“慢点!”霍长扬一边提醒,一边吹燃火折子跟上她的步伐。

只见宋听雨迅速从卧房中摸索出一盏烧了一半的烛台,借着霍长扬的火折子将屋内照亮。

“找什么?”

“一个铜盒。跟妆匣一样大。”

几番苦寻,宋听雨几乎把整间屋子全部翻透,最后终于在一个被烧得支离破碎的木柜下找到了那个铜盒。

铜盒上有把小锁,宋听雨用随身携带的银针插入,三两下就将锁解开了。

里面是一只玉镯和一沓桑皮纸。桑皮纸上有画,霍长扬见宋听雨看得认真,忍不住拿起几张。翻来覆去,饶是他学过几年作画,也看不出这些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他舔了舔唇,索性全数放下,安心地靠在一边等宋听雨看完。不过他猜这些画的内容必定不是好消息,否则宋听雨的表情不会越看越复杂。

事后,宋听雨将铜盒封闭完好,又放回原位。她端详了碧莹院良久,才跟着霍长扬回到傅府。

霍长扬没有过问,而是在对面的屋子仍未熄灭烛火时,拎着两坛好酒坐在了桂花树下。

他举起酒坛,冲那屋的窗子喊道:“美酒两坛,静候佳人。”

自看到那样落败的碧莹院,宋听雨确实难以入眠——张家灭门,她当初所想大仇得报的快感并未降临,只有眼下的迷茫正在心头徘徊。

后半夜,月色正好,宜赏月饮酒。

“不如上次那坛好。”宋听雨拿起酒坛晃了晃,砸吧砸吧嘴,舌间还残留着苦涩。

霍长扬遗憾一笑,“上回是从我外爷那偷来的王贡酒,他就那么一坛,还是我娘寻来送他的。要被他发现了,估计我得在床上躺个几天。”

他垂眸说完,忽得抬头看向宋听雨——她望着月亮,嘴唇还沾着酒液,“但我答应你,下回请你喝的一定是王贡酒。”

霍长扬的声音笃定,宋听雨却轻轻摇头,“不用,不值得。”

“怎么不值得?!难得有你觉得好的东西,不让你得到,我会觉得遗憾。”

他认真道,宋听雨莞尔一笑,转而问道:“你想知道我今日看到的是什么吗?”

没等霍长扬回答,她便继续娓娓道来:“那个铜盒里装满了张莹的遗憾,也有我的。玉镯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桑皮纸上的画作是我和她的约定。”

思及此处,宋听雨不免想到那个端庄温婉的冯娘子,她是张家的主母。

冯娘子在未出阁前是殿阁大学士家的掌上明珠,下嫁于张靖柳多年未有所出。

而宋听雨和她的缘分还要追溯到十四年前。

当年萧仁柏尚未娶妻,却强占宋氏。萧家老夫人为了保住儿子的声誉,第二日就将宋氏发卖给了牙人。后来宋氏被张家买入,一月后被诊出怀孕。冯娘子心善并未出发宋氏,反而让她安心养胎。后来宋听雨出生,“福姐”这个小名便是冯娘子取的,紧接着冯娘子便怀了身孕。

宋听雨与张莹只相差一岁,在冯娘子在世时,她们二人尝尝相伴嬉戏,可惜好景不长,冯娘子的身体越来越差,在张莹四岁时便驾鹤西去。冯家怜惜张莹自幼丧母,便将张莹接去。是那一年冯娘子自知命不久矣,想留下宋听雨陪伴张莹长大,逼她签下十年奴契。也是那一年宋听雨和张莹的情分至此淡却。

“冯娘子的画工了得,我的画技便是她教授的。那时候张莹还小,她不会画画,我就时常与她约定每个图案的意思。没想到她到现在还记得。”宋听雨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其实她的骄纵有一半是我有意而为。”

“我听说她对你不好,你不恨她吗?”霍长扬垂眸看着身旁的少女,眸中是快要溢出的怜惜,欲伸未伸的胳膊就这般悬在宋听雨的肩后。

“她救我多次,看着是对我不好,但却从未想过取我性命。比起其他张家人,她可爱得多。”宋听雨说着,双膝微曲,一只胳膊抱紧双腿的同时另一只撑在腿上,手掌则捂住嘴巴,眼眸始终眺望月亮,任由月光撞满怀。

天色乌蒙,最终还是未下雨。

酒气蕴浓,许多话还是止于心口。

明明是霍长扬邀请宋听雨喝酒赏月,最后两坛佳酿全数落入宋听雨嘴里,她嘀咕得话有许多,霍长扬没听清,却实实在在地将她眼角的那滴泪水收进眼底。

他为她轻轻抹去泪痕,又将她慢慢抱起,送回房间。

或许连霍长扬自己也没发现,他一贯表露在外的笑容在抱她回屋时一直不曾出现。

他轻柔放下怀中的少女,而对方忽得抓住他的领口,“霍长扬,三十五口人......人数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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