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积攒了数日的东西在孟允的默许下被彻底释放出来，蒋悍森不再克制，他早就想这么做，想整个人贴上去，想用力地亲吻，想在这个人身上染上他的味道，想让孟允喊他的名字，从今往后不能再被那该死的病痛侵占。

是我的，还给我。

没有人能体会，蒋悍森这两天的感受，就像是是被人拧紧了心脏，再拿钝刀一下一下地扎。他非常善长忍耐，忍耐是过去二十多年里他最习惯的事情，可这次却几乎要到达他的极限。

因为蒋悍森害怕。

孟允身上特有的悲伤色彩，本就给人他会随时消失的感觉，蒋悍森厌恶无法控制的东西，却又忍不住被吸引。但那都是无形的，直到他眼看着孟允的痛苦加深，即将失去这个人的真实感凌迟着他，让他第一次感到害怕。

蒋悍森狠狠地亲吻孟允，在这狂热而深情的动作里深切体会到一个事实，这个人在未来的时间里毫无疑问会成为他的软肋。

可孟允真的好可爱。

再没有人比孟允可爱了，蒋悍森毫无道理地这么认为。

孟允用尽全力地回吻。

他们一次次加深这个亲吻，不肯留出任何缝隙，默契地要将哪怕是一丝的距离填满。必需亲密无间，必需紧贴在一起，才能赶走那险些失去对方的不安与恐惧。

一直过了好久才分开，蒋悍森注视着孟允，孟允躺在被褥间喘息着，用迷离的眼神回望蒋悍森，他觉得自己要被这个人吃掉了。

但他喜欢这样。

他喜欢蒋悍森，蒋悍森的味道真好闻，蒋悍森的脸真好看，蒋悍森的眼神好性感，蒋悍森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蒋悍森……蒋悍森……孟允想自己八成是疯了。

蒋悍森的手在他后背揉搓，看着他的神情逐步迷乱，然后对着他耳语：“我好喜欢你。”

孟允被摸得浑身发软，连脚趾头都是酥麻，他伸出手指轻触蒋悍森高挺的鼻梁，哑声说：“我也好喜欢你。”

蒋悍森笑了，像个得偿所愿的少年，他亲吻孟允的眼角，一遍又一遍。

这还是孟允第一次看到这个模样的蒋悍森，眼神里没有了戏谑与嘲弄，看起来是真的高兴。

孟允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的伤好全了吗？”

蒋悍森说：“都好了。”

孟允不放心：“让我看看。”

蒋悍森将自己的衬衫解开几颗纽扣，很快孟允看到他胸膛上果然还有个小小的弹痕。

这个年代这样的伤痕，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得不留痕迹，孟允想着，蒋悍森的身体上曾经不知有过多少这样的伤痕。

“后面呢？”

孟允问。

蒋悍森没说什么，干脆把衣服脱了，非常配合地转身背对孟允。

蒋悍森的后背肌肉结实紧绷，孟允看过数次，可这次多了个碗口大的疤痕，比前面那个要狰狞数倍。

孟允伸手小心地触摸着那凹凸不平的表面，眉头轻蹙，问：“是谁干的？”

“职业杀手，想要我命的人很多，我还没时间去了解。”

这么回答着，蒋悍森转身看着孟允，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过我觉得，这伤受得刚刚好。”

孟允瞥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

“否则你不会回弗里斯特，我也恐怕要到更晚才会知道你病了的事情。”

蒋悍森盘腿坐着，拉过孟允的手引导孟允双手环在他脖子上。

孟允也不客气，抱住他脖子一借力跨坐到了他的腿上，赤｜裸的双腿蹭着蒋悍森的腰侧。

蒋悍森抚着孟允的背，“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感染的吗？”

“应该是第一天到胡里安的时候。”

孟允被蒋悍森那里硌得难受，一边说着，一边把蒋悍森的衣服拿过来给自己套上，由于码数太大，一件普通的白衬衫被他穿得松松垮垮，在蒋悍森眼中特别性感，诱惑力丝毫不低于刚才没穿衣服的时候。

无视蒋悍森那相当不纯洁的眼神，孟允若无其事地说，“我下船采购了点日常用品，除此之外我一直呆在黑羚上，要感染的话也就那一次了。”

“有人恶意散播病毒。”

蒋悍森捏了捏他的手，这件衬衫的袖子对孟允来说也太长了，袖口几乎遮掉了他整只手。

蒋悍森说，“你这回运气不好，宝贝。”

“说到这个，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孟允看着蒋悍森，“第二星系是香吉尔的故乡，我不能放任不管，听说这次你从克斯提亚调来了一支医疗队，蒋上将，第二星系需要你的帮助。”

“第一批特效药已经在送去的路上，以米卡·拉莫斯的名义。”

蒋悍森说，“剩下的特效药在雪诺自治领生产，你放心，我会全力支援第二星系。”

孟允微微一笑：“长官最好了。”

“嗯。”

蒋悍森偏头闻了闻他的脸颊，一路来到他的耳边，低声说，“来点奖励？”

耳边湿热的呼吸让孟允觉得痒，心跳都快了两拍，他也压低了声线：“你想要什么奖励？”

“你懂的。”

蒋悍森的手刚从衣服下摆伸进孟允的后腰，个人终端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老头。”

蒋悍森说。

意识到对方是蒋烈，孟允想从蒋悍森身上下来，却被他往怀里一搂制止了。

迎着孟允不满的视线，蒋悍森选了免提，蒋烈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臭小子。”

“老头。”

蒋悍森这么应着，然后用口型问孟允——打个招呼吗？

孟允用同样的方式回应——滚。

蒋悍森笑了，然后就听蒋烈在说：“……是吗？”

“啊。”

蒋悍森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说，“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蒋烈提高了音量：“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受伤了？”

“是啊，好了几天了。”

蒋悍森这么回答着，见孟允因为蒋烈的话又一次看向他胸前的弹痕。

他捏着孟允的下巴让孟允抬起头，然后用食指中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看我的眼睛，不要看别的地方。

“好了几天？”

蒋烈的语气很不爽，“我找你找不到，问你的副官又吞吞吐吐，我以为你人没了呢！你这两天在搞什么？”

这两天在搞什么？

蒋悍森和孟允对视着，见孟允故意微挑眉做出询问的表情，忍不住凑过去无声地亲了一口。

又没听到回应，蒋烈在那边喊：“啊？人呢？？”

蒋悍森说：“哦，我有事。”

蒋烈“哟”了一声：“什么事还不能让我知道？”

“不方便告诉你。”

蒋悍森边说边对孟允摇头，眼里藏着坏。

“神神秘秘，我还不想知道了呢！”

蒋烈十分嗤之以鼻。

蒋悍森说：“我伤已经好了，谢谢关心。”

蒋烈说：“不用谢，我那是怕你没了，以后没人给我送酒。”

“放心，老头，我一定活得比你久。”

蒋悍森说，“还有个好消息，我还在米卡那里又给你顺了两支好酒。”

蒋烈笑了：“说起来，你小子很久没有来陪我喝一杯了。”

“知道了，过两天。”

等到他们结束通话后，孟允才终于开口：“你们的沟通方式挺别致。”

“我六七岁开始才跟他一起生活。”

蒋悍森带着孟允的手来到自己腰间，说，“他一开始可能是怕我有心理障碍，对我小心翼翼，后来一放飞就变成这样了。”

孟允看着他：“心理障碍？”

蒋悍森：“大概是把我当作一个从小父母双亡的小可怜了吧。”

孟允：“难道你不是吗？”

蒋悍森笑了笑，随即转移了话题：“很久没看老头子了，你愿意陪我去看他吗？”

孟允一愣，笑着反问道：“试用期还没过，就想见家长？”

“你可以当做是——家庭考察？”

蒋悍森在他耳边说。

孟允皱起了眉：“你的手在干嘛？”

“继续要奖励啊。”

蒋悍森一脸坦然，手继续往下探。

孟允就被他揉弄得呼吸渐乱，每一个细胞都麻软了，又怕自己忘了正事儿，强撑着说：“等到知道你确实是受过伤，又支援第二星系，比尔·威尔逊怕是不会再信我了。”

“也差不多该解决他了。”

蒋悍森欣赏着孟允红到了耳朵尖的红晕，表情却十分正经，“联邦要让比尔·威尔逊恶心我，第三星系如果不尽快拿到手上，怕会夜长梦多。

孟允摁住蒋悍森的手：“在嘉年华号的时候，光明会就已经有小动作了。”

蒋悍森不再欺负他，反把他的手握在掌心：“哦？他们做了什么？”

孟允说：“彼得·西蒙在接近拉莫斯理事长，他有告诉你吗？”

——没有，米卡没有说。

蒋悍森想了想，说：“好的，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情。”

孟允看着蒋悍森，“我暂时不能跟你去见蒋元帅。”

蒋悍森没说话，他默默看着孟允。

“我还是决定要留在第二星系。”

孟允说，“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曾经我活得懦弱，是你叫醒我，让我勇于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曾经满世界疯狂地找盖尔·劳伦，他把所有的仇恨都灌注这个行为里，包括徒然失去亲人的痛苦，对自己无力改变现实的悔恨，他一夜一夜无法入睡，他以为杀了盖尔·劳伦就会好。可盖尔·劳伦已经死了几个月，却始终没有让他从梦魇中解脱出来。

蒋悍森让他正视自己，拉他入局，在这期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可以仅凭仇恨而活，所以他藏在第二星系，半真半假地欺骗那些人，卑鄙至极。

直到已经无法留在星鳗，直到蒋悍森受伤，再到他生病，他终于知道那不是一个正确的方向。

他不能再躲藏，也无法再欺骗了，他必需走到阳光下来，因为他不想再失去。

蒋悍森说：“不用谢。”

“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世界，也讨厌总是无力改变现状的自己。”

孟允直视对方的眼睛，“我想报仇，并不是非要杀死谁，像你说的，杀死我养父母的不是特定哪个人，而是这个世界。我没办法把它毁灭，可我已经厌倦了随波逐流，最重要的是我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我在乎香吉尔，我想为香吉尔保护第二星系。我也在乎你，我想保护你。要做到这些，我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第二星系的现状是个好机会，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不等孟允说完，蒋悍森抱住了他。

熟悉的怀抱给人带来安全感，他甚至能听到蒋悍森那强有力的心跳，他闭上了眼睛，听到蒋悍森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如你所愿，我们将在各自的战斗中变得更加强大，总有一天会强大到足以改变这个世界，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会再让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