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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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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方懿圆一番梳洗打扮后,便差了知言一起,把早膳和汤药一并送去了东屋的书房。

方懿圆心很细,为了不让那人多心,连江洪洛给的药丸都是溶在了汤药里。

连着好几日都是如此。

闵炎凉从那次伤裂后,就借着风寒未愈,怕过染给了方懿圆,连日来也就宿在了书房。

方懿圆想,或许她的丈夫和别人不同吧,炎凉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学着接受,学着改变,学着认定自己。

那天,方懿圆搏动的心是能感受到炎凉的热切的,可不知怎的,突然落空的一刹那,她反而变得害怕起来,害怕炎凉那双忽冷忽热的眼睛,害怕明明想要靠近却又不能靠近的那种遥远的疏离。

可越是疏离却越想靠近。

"进来吧。"闵炎凉每每这个时辰都会开门,一如往常,还是淡淡的语气。

知言张罗好了饭菜就退了下去。

方懿圆坐下来,拧着手帕的手紧了紧,还是冲她笑了笑,一贯温婉贤淑的笑容,投射在闵炎凉的眼里。

闵炎凉也看着她,微微扬起嘴角回笑了笑。

二人尴尬大过问候,礼貌又不失疏远。

方懿圆喜欢看炎凉笑,哪怕是她自身素养里的客气和恭敬,方懿圆心里其实都是高兴的。

她颔首低眉悄悄把手帕收回了怀里,不再那般拧紧。随即盛了碗粥,很小心的搁到了闵炎凉面前。

"趁热,快吃吧。"

"嗯。"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闵炎凉很自觉的就端起了碗。

这些日子,方懿圆特意让后厨做了一些食材药补,如当归生姜羊肉汤、四物鸡汤等,每天换着方儿的给闵炎凉调理身子。

方懿圆每次送来后还是不放心,务必盯着她汤药和食补都进了肚子,才会出门离去。

幸亏有方懿圆的坚持跟监督,闵炎凉的风寒这才好了七七八八,手上的伤也渐渐结了痂。

"最近雪是越下越大了,屋里的被子盖着还够暖和吗?若是冷的话,我再给你送过来。"坐在不大的方桌边,方懿圆看着她说。

"挺好的。"闵炎凉随意刨了两口粥,回应得也很随意。

简短的话刚说完,闵炎凉就搁了调羹,单手抬起一旁的药碗,不知道到底是怕苦,还是不怕苦,只见她喉咙上下一通滑动,咕溜的就喝完了整碗药。

与其说是‘喝’,还不如说是‘灌’。

"诶,你慢点儿…"

方懿圆见她最近喝药倒是变得干脆利索了,可吃饭却总是草草应付了事,劝过几回也没用,估计之前出门在外吃喝更是随意。

"你要不再多吃两口吧,今儿煮的是枸杞莲子大米粥,健胃补脾壮筋骨,很适合你。"说着仔细打量她两眼,发现本就单薄的身子,如今更单薄了,看着心里莫名一丝酸楚。

"嗯。"闵炎凉许是吃得太快,不觉余味,接着又吃了两口,抬头看了看她,说:"光顾着我吃了,你不吃吗,还是这些不合你口味?"

方懿圆笑了笑,"你要是担心我,就多吃点儿,你那个身板,瘦得…让人觉着…心疼。"后面两个字方懿圆即便低头说得很轻,可还是不声不响地扎了她的心。

说完她拿着手帕沾了沾眼角。

"你…也瘦了。"

闵炎凉瞧着方懿圆笑得快破了防,看着满桌子的饭菜,突然主动盛了一碗粥递给她。

方懿圆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满心都是欢喜,又不好溢于言表,她好看的眸子垂了下来,微微笑了笑。

笑着笑着,她瞥见了闵炎凉手上的纱布,没了鲜红的血染,又长又瘦的手指反而因为纱布的衬托,反倒多了一丝干净的秀气。

闵炎凉见方懿圆捧着粥还未吃,并且她每次来都吃得很少。

"你看什么呢?"方懿圆见她目光时不时的望向房门口,像在等什么一样。

"没什么,你也趁热快吃吧。"闵炎凉收回了眼里的期待,还是那样随意的应了一句。

方懿圆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好在这个时候,闵贵来了。

闵贵在外得了知言的叮嘱,知晓了二少爷跟二少奶奶在一起用早膳,他不便打扰,就在屋外传了闵连舟的话。

"知道了,贵叔,我这就去。"

外头雪大,闵炎凉也不好让贵叔在外久等,说完就要起身出门。

方懿圆给她递了袍子,趁她还没走,便把昨日梁秋禾嘱咐的话说了出来,"二娘说,她那里还有些绸缎,都是上乘的料子,说是明年开了春,兴许用得上,想让我们一块儿去挑挑。"

"这些我哪儿懂,还是你去吧。"闵炎凉自己费劲的穿着袍子。

她越理越乱,越乱越心急。

"还是我来吧…"方懿圆顾不上尴尬,还是上前帮忙理了理。

不料闵炎凉突然紧抓过她的手,说:"我自己来吧,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方懿圆莫名被她抓得有些疼,不满低声嗔道:"你若是不想爹和贵叔久等,我依了你便是。"

说完,闵炎凉叹了一口气,终是缓缓松开了手。

闵炎凉知晓,方懿圆对她所有温柔的前提,都是因为她是她的丈夫。而方懿圆心中的那一丝模糊不清的所谓的爱意,或许连方懿圆自己分不清,所以闵炎凉觉得更对不起她。

瞧着方懿圆手腕上的指印竟跟脸一样红,闵炎凉忽然一脸的沉重,看着她劝慰道:"懿儿,你很好!你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并非事事都要为我着想,以后这些琐事,我可以自己来。"

方懿圆抬头瞅了她一会儿,见那人一脸莫名的认真,险些想要发笑,她敛敛神后,还是继续着手里的活儿。

闵炎凉见她无视自己说的话,无奈闭眼道:“二娘是个热心肠的人,你若想去就去吧。"

"那你…"

闵炎凉出门时回头看了方懿圆一眼,听出了她眼里的失意,遂口道:"我先去爹那儿,回头再说吧。"

等闵连舟走到书房的时候,就见闵炎凉已然恭敬地候在那里,他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风寒好了大半,不似那日在西苑病殃殃的样子,他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坐在案桌前又仔细打量了一番。

今日闵炎凉穿着素色的锦衣长袍,外间披一件月白色大麾,脸上如往常一般无甚,整个人清秀、俊朗又不乏透着一丝沉郁。

闵连舟觉着与自己年轻时候颇为相像,他开始更喜欢这个儿子了。

他斜眼看到了闵炎凉左手上的伤,不由心生疼惜道:"还疼吗?"

如今依旧叱咤裕州城粮行半斗天下的闵连舟,在自己小儿子面前不过是个徐徐老已、尘满鬓须的父亲。

闵炎凉摇摇头,把受伤的手背到了身后,因为她不想爹娘再因为自己的左右手而起争执,故意哄骗道:"大夫说伤了筋骨,以后…只怕是用不了左手了。"

"啪!"闵连舟左手哗的一下拍案而起,"我知道你娘那天看见了,是不是她逼你这样做的!"

"不关娘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闵连舟心知肚明,见小儿子这般维护她的母亲,他有些后怕起来,他怕温计嫆对自己的报复跟恨会一次次的强加在炎凉身上,因为他们长年的纠葛会再继续伤害到炎凉,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毕竟他只剩这一个儿子了。

那个精明严酷的闵连舟坐了回去,拂袖一挥,"罢了,你到底是她生的,我不过问了,你爱用哪只手就用哪只,谁让你是我闵连舟的儿子!"闵连舟言轻但重。

"炎凉知道。"

闵炎凉骇然又心虚的应道,她没有回‘儿子知道’,因为她知道,她本就徒有虚名罢了。

后来,闵连舟跟小儿子聊起了家常。作为闵家的子嗣,自周岁起,都会委托当时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一块玉石护身,闵连舟想起大儿子炎泽走了,想必是没了,便想看看小儿子炎凉从小戴的那块暖玉。

闵炎凉没有配戴在身,一时半会又回答不上来去了哪儿,便慌称搁在了方懿圆那儿。

闵连舟听着一怔,突然惊笑了笑说:"原来你娘给你求的佛牌跟这暖玉,都在懿儿那里,这样看来,懿儿与你的婚事当真是,天赐良缘呐!"

闵炎凉欲言而止,只能暗暗腹语凄楚道:"黑白轮回尽一日,是非交错尽一生。"

既然在儿媳妇那里,闵连舟也就此作罢了。

父子俩在书房谈了很久,闵炎凉似乎不再因为父亲当初执意要娶小橘子的事而那么仇恨了。

若是卿在情常在,卿在,走着走着看见了所有,卿不在,看着看着看没了自己,自是挥手无情道别后,都是人走茶凉。

直到晌午时分,闵炎凉才从书房出来。

想起方才的谈话,闵炎凉心道,自己活了十八年,自己这是第一次与父亲促膝长谈吧,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和小橘子,他们的关系应该会更好吧,就像是父亲对清儿那样,充满了慈爱与包容。

小儿子走后,闵贵进了屋,闵连舟吩咐他将裕州城泰昌平号的管事唤来,并让闵贵随他去将泰昌平号近三年的账本带回来给二少爷送去,还嘱咐道只许二少爷看,不许二少爷过多干涉。

"闵贵,不,我得叫你钱贵,你跟了我近三十年,我可有曾亏待过你?"

闵贵被闵连舟言语间的冷冽怔住了,他为表忠心,连忙跪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撑起身子后又摇摇头坚定的说:"不曾!"

"那你要记住咯,如今老爷我还活着,你的主子只能是我,即便有一天我死了,你的主子也只能姓闵,听明白没有?"

"钱贵明白!"他知道老爷这是打算让二少爷彻底接手粮铺的生意了

言罢,闵连舟挥挥手让他下去办事。

闵炎凉拐过廊角要回书房的时候,他远远就看到了从书房说话出来的镇远将军江洪洛。

"炎凉,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我给懿儿的药,你吃完好些了吗?"江洪洛见面就问。

他站在廊子底下,脸上还是那般的爽朗,明快。

"一点小伤,摔的,谢谢将军挂怀。"闵炎凉甩下一句就要进屋。

听见有人说话出来看,正好撞在闵炎凉怀里,闵炎凉胸前一软,稳稳扶着方懿圆的手臂,分了开来。

"二少爷…二少爷!我等了好半天,终于买到了!"小六子喘着白气儿在不远处高呼喊道。

廊子底下站着的人都一并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小六子很快跑了过来,他急急忙忙掏出怀中的油纸包递给二少爷,当所有人都好奇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二少爷在众人面前却迟迟不肯接过。

小六子抬着眉,憋着嘴又看向了二少奶奶,像求神拜佛一样期许着。

"你拿着吧,反正也是买给你的。"闵炎凉终究没忍住,说完快步进了屋。

见二少奶奶接过了油纸包,小六子打着问号的脸终于拧直了。

方懿圆打开油纸包一看,又看了看里屋的那人。

原来炎凉一早等的不是贵叔,而是自己爱吃的枣泥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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