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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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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太太温计嫆。

“你们娘俩儿的话说完了,我们娘俩儿聊聊吧。”温计嫆垂眼看了看她手上还若有似无的抚着的肚子后,又一凝桃李,方领着吴嫂朝西回了。

见桃李敛笑地欠了下身,方懿圆也将方才温计嫆眼底的那抹不咸不淡看得明了。拂了拂桃李的肩,自行去了。

今日是初一,温计嫆除了起早的头等大事是拜佛,其次便是竭力屏息静气的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而方懿圆一来便被吴嫂小心地请到了另一处小间静候着。透着槅窗,她依然可以闻到外面正萦着的浓重的藏香气。

香,曲曲直直地燃着;人,却早已冷坐多时。

“嫆儿,咱们儿子都那么大了,再过不久孙子都要有了。我把炎凉送出去,是为他好,也是为你好。”见温计嫆只顾着烧香拜佛,依是桀骜不恭的不拿正眼瞧自己一眼,闵连州压着心里的不快,近前去语气比过往哪回都软地抚了抚她的肩头道,“咱们恩恩怨怨的也都闹这么多年了,你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在孙子的面儿上,咱们,一笔勾销了吧?”

“呵,老爷可真是说得轻巧啊。”温计嫆显然不吃这一套。将香插进了香炉后,又回手撇净了肩上摸来摸去让她厌恶得紧的手道:“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还是闵家的大少爷时是怎么得到我的?炎凉又是怎么出生的?咱们俩的冤亲旧债…”说着鼻腔里又冷冷一哼,“销不了!”

“你——!”闵连舟稍紧绷了下脸后显然也不热脸贴冷屁股了。一回座,端起茶,怡情自得地跷起腿道:“我知道,你还忘不了那个和尚。可我告诉你,炎凉是我闵家的种。就算你再怎么心心念念念他的佛,着他的魔,你都改变不了炎凉骨子里流的是我的血的事实。而今他好歹也算是为闵家做了件好事,我放他出去开开眼…怎么?你之前不是背着我也要将他送出去吗?现在离了你…”说着揭开茶盖悠悠嘬了一口,别有深意地道:“舍不得了?”

“那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温计嫆到底还是有些急了,“是,我是恨她长了一张和你如出一辙的脸。可你扪心自问,你这个当爹的有真真正正关心过她一次吗?她三岁走路,五岁讲话,你哪次来不是只言片语地撂下一句‘早知生来是这么个破败玩意儿,当初还真不如不要了的好’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后来她能说会道了,四书五经倒着背了,你倒记起你还有这个小‘儿子’来了。”

说到这些,温计嫆一连又道:“你知道吗闵大少爷,曾几何时,当我看着你一手拿账一手抱着那会儿刚会呀呀学语的炎凉在院子里说不出的父慈子孝时,那一刻,我多希望她不是你‘儿子’。而是…”话到嘴边,温计嫆转又相爱相杀地道:“是我和那和尚的孩子该多好…”

“胡闹!”闵连州“嘭”的一撴茶碗道:“所以你就让我们的儿子成天的也跟着你吃斋念佛学他那和尚样儿?哼,不是我说,闵家祖上断然就没有这样的根儿。你,报复过头了!”

“哼!”温计嫆也不乏冷冷一笑,恨恨地看着闵连舟道:“说来炎凉生来就具慧根这一点,倒不像你了…”

“嘭!”说到刺挠处,闵连舟登时愤然拍几而起,过去掐了温计嫆的脖道:“温莺莺啊温莺莺,你说你老这样和我作对,我能心疼起我们的儿子来吗?你自打生了炎凉,两年才肯从寺里回来。一回来,你就左不让碰右不让见的,你给我一个好脸色么?以至于我这个当爹的发发牢骚又怎么了?再说,娘那样对你,就是知道你不肯生,才使的激将法。她有什么错?她不过就是想有生之年多再添个孙子罢了…”

道此,闵连州也是将满腹的牢骚一口气吐了个大快,一松温计嫆,啧有烦言地道:“我看你呀,就是太过于把炎凉看的紧了些,才让他既怕你又离不得你。话说刚出生的小狼离了窝儿都能赶羊了,儿子那么大了却还离不得娘…”又一把扯过温计嫆,凑到她耳畔沉吟了下道:“你们母子俩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啊,就使劲儿让他作吧。”

“你——!”温计嫆大惊着抚着还有些生疼的脖子看着他。

“哼——”闵连州一冷哼,一甩袖,大步流星地去了。

“吴嫂,温莺莺…娘她…”听到这些,方懿圆小声地向正往茶杯里蓄水的吴嫂问着。

“大太太…”提到过去的那些陈年往事,吴嫂既小声又小心地回道:“是以前青楼里的头牌。莺莺…是她的花名儿。那时,太太本不是这里的人。为了逃难,一家老小能有一口饭吃,才沦落至此,入了风尘的。后来,老鸨见她姿色出众,又有大把大把的富商士绅贵公子哥儿些肯向她砸银子,便让她成了清倌,只卖艺不卖身。直到…”说着四下里看了看,更加小声地道:“那天老爷豪掷千金地到来。”

“那…”方懿圆也更加递减了声音问着,“那个和尚又是谁?”

“是个大太太十分心仪又倾慕的人。”吴嫂继而小声地道:“听说姓金。那时还不是个和尚。在老爷来前,他们早私定了终身的。可惜…”正说间,门边传来一嗓叹息而清冷的声音道:“吴嫂,你也受累了,下去吧。”

吴嫂走后,温计嫆敛敛脖子上的围领方姿态闲雅地进了来。

见方懿圆要起身行礼,温计嫆随即一抬手让她坐了,自顾自走到小佛龛前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

拜了三拜后,温计嫆将香插了香炉里,又捻起一炷燃香回身同方懿圆道:“听说炎凉抄经,你也跟着学了佛,过来拜拜吧。”

方懿圆依言过去,接过香,也效仿着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此番炎凉出去,既是你的主意。”二人相继坐定后,温计嫆拨下手腕上的念珠,脸色摇之一变道:“你…最好可以保佑她平平安安地回来!”

“自然。”突然瞧着这个对“儿子”又恨又爱的婆婆,方懿圆不知她叫自己来到底想说什么,便问道:“娘让我来,不会…就是想说这些?”

“我要说的,你方才不都听到了吗?”温计嫆语气有丝尖锐地道:“还是说,你听了装没听见?”

“我——”方懿圆不由心里一堵,但想想后还是不卑不亢道:“是,娘说的我都听到了。可爹说的,也不无一些道理。”索性也把近来积攒已久的困惑道了出来:“娘…未免也太过于把炎凉看的紧了些!”

“砰!”见她也跟着计较起了这些,温计嫆不由一拍念珠道:“我说了,她,是我生的!” 霎时,方懿圆再不好说什么,温计嫆转又拾起念珠稍松弛了下道:“起初我肯放她出去,就是不想你们情根错种,胡乱非为。可哪知你们最后还是…”说到这些令自己无限挠心的话,温计嫆也不弯弯绕绕了,直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炎凉就只有一次吧?”

听到这些,方懿圆滞涩的一抬眸,眼里尽是惊色地看着温计嫆道:“娘什么意思?”

“我说了,她是我生的!”温计嫆一副不容置辩的样子,“你以为炎凉受了你的蛊惑和你有过一回,她就完完全全真属于你了?不,她心里还惦记着我这个娘呢。”

难怪那夜那人完事后一副总觉得亏欠了谁的样子…看来婆媳,婆媳,婆婆到底是和媳妇儿抢“儿子”来了,方懿圆一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蛊惑?娘未免也把话说得太难听了点儿。”方懿圆依是不卑不亢道:“常言‘一个巴掌拍不响’,若炎凉真没有那心思…试问,她又怎么能和我做夫妻?相反,娘打炎凉一落生就把她看得跟命一般紧,日久愈久,她、她能不在你爱恨交加的教条下对你挥之不去嘛。心里当然还惦记着你这个娘了。”

“是吗?你…真这样想?”见方懿圆无可厚非地点了下头,温计嫆这才稍息心地将小几上的一个小匣缓缓打了开来,“这里面装着的,是老夫人昨夜咳血的丝帕。”

“奶奶她…”方懿圆正出言关心时,温计嫆旋即一抬手,打住道:“你和炎凉的计划恐得变变了。”

再说闵炎凉伴着自家号上的商队一路顺顺利利地出了城。刚出城门的一瞬,闵炎凉便策马执缰回望了一眼那个城门楼上依旧金光闪闪却又显得那么格外冰冷的牌子——裕州城。是啊,也是欲州城,她的欲望,好像除了和方懿圆欢好的那一夜,第一次,真正的得到了释放。

“驾!”她毫不留情的一回首,一手策着缰绳,一手手可接天的在晴空万里下撒欢儿似的跑了起来。

“少东家——,等等我——”王管事带着几个伙计追了一路后不禁叫苦连连,掇着肩气喘道:“唉,这祖宗,一出了笼儿,还真会飞不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哟。”

“要不说人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嘛。”其中一个伙计道:“我家要这么有钱有势,我指不定比他飞的还高还快!”一扭头又望了眼身后紧跟着押赴而来的粮道:“人啊,生来到底是不同。不是被前面带着,就是被后面拖着。唉,哪还有自己的路…”

“那就好好儿走稳你脚下的路。”被方懿圆托付而来的元阿吉,听了,打马上前鞭指提醒地道。

路,一程一程地走;关,一关一关地过。越往前走,闵炎凉沿路亲眼目睹的人间真相也就越多。

一路上,王管事可谓轻车熟路。

可奈何他再怎么择优而行,也挡不住闵炎凉的新鲜劲儿和陌生感一过,便善心使然地对沿路一切可以施以援手的众生施之援手。

见不出两日的脚程就快到指定的地点交货了,而这段路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日头一西沉,王管事便安常处顺地让伙计们搭棚点火,就地歇息一宿,打算明日一早再走也不迟。

渐明渐晰的星光下,恍恍惚惚的篝火前,闵炎凉正盘着腿儿坐在地上,嘴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刚掰下来的馒头块儿…

“少东家是吃不惯吧。”一把年纪的王管事看她近来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过来一拍她的肩,笑笑着从火堆儿里剔出个红薯来,拍拍碳灰后,有些烫手地递给她道:“吃这个吧。保你一准儿喜欢。”

闵炎凉撇下手里所剩无几的馒头,接过后一口咬了下去,“嘶——烫,烫!”忙扇手哈了哈嘴。

“呦,怪小的侍奉不周。”瞧她烫嘴的样子,王管事拿了她手里的红薯,边扒拉着边笑着道:“二少爷是第一次吃这样的俗物吧。在此之前恐怕见都未曾见过吧。看,得剥皮儿呢。”说着将手里剥得红彤彤的红薯吹了吹后又递了闵炎凉。

闵炎凉接过不胜感慨的一笑,照旧一口咬了下去。这回,她如食山珍道:“嗯——好吃!”

与此同时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后面也发出了一声“嗯——好吃!娘,你也吃!”

闵炎凉惊觉地朝大石那头看去,只见一对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的母子正相护依偎推却着吃自己剩下的馒头。

“对不起这位公子,我家孩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他…实在是饿了。”见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华贵公子,那妇人紧护着怀里正咽着馒头的孩子极虚弱地道。

闵炎凉下意识掏了掏怀里临行前方懿圆早为她备好的银票,可此时的银票能解决问题当饭吃吗?便又呼来王管事,“快!把剩下的干粮都匀些给他们,再给些水。完了再赍发些一路上好兑付的银两。”

王管事都依言照做了。回来时,却不想,他眼里的这个“祖宗”竟会对着手里的银票呢喃道:“为什么钱都流向了不缺钱的人,爱都流向了不缺爱的人,而苦却都留给了还在受苦的人…”

半夜,闵炎凉正和衣倒在马车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时,骤听得外面一阵“乒乒乓乓”刀棍响,紧接着王管事声嘶力竭的高喊了一嗓,“保护好二少爷!”

“啪!”又一记重鞭下去,车连人飞也似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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