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穿云裂石。
诸伏景光认为自己有必要为自己的名声据理力争,他拉着马德拉冷静道:“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
听到他刚才怒吼的研究所众人一齐后仰:哦……是这样………
真的吗,但这样好无聊唉。
诸伏景光正要再辩,哪成想马德拉这个拖后腿的,顶着一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兴奋道:“哇,这谣言要是传到琴酒那里,你就完了呀!”
众人后仰的头又收回来:嚯!!
确实哎,这有点刺激!!
马德拉兴奋的有点莫名其妙,让人心生惧意。不知是不是错觉,诸伏景光居然在他眼里看到了探囊取物势在必得的精光……他再次与其对视,随后狠狠偏过头。
坏了,不是错觉!
果然对方紧接着垂眼喃喃,兀自幻想着诸伏景光未来的命运:
“这样绿川不就孤立无援了吗?只能拜托我大发善心,让他获得代号……孤立无援……桀桀桀桀桀……”
一串邪恶的,魔音般的笑声泄出,萦绕在众人耳畔挥散不去。
诸伏景光:“……………”
马德拉从开始妄想的那一刻起,周身气质就变得异常邪恶。让人无法逼近。三个小孩整齐划一后退一步寻找掩体。
宫野志保知道自己刚刚是误会了,她拽着朝闻道的衣角挡住自己,问:“绿川先生在代号成员那边很抢手吗?”
他很强吗?值得马德拉如此大动干戈?
“那当然,绿川一开始可是被琴酒带在身边的。”萝丝拽着朝闻道衣角的另一边,皱着脸。
“别人都不敢来挖琴酒的墙角。所以不存在抢手这种说法……不过,现在来看是马德拉想直接窃取琴酒的这份“成果。”嘛!”
萝丝摸摸下巴说出自己的看法:“马德拉可是一直都没能找到称心的部下呢,肯定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绿川啦。”
“得到”这个词用的颇为强取豪夺,有点怪,但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不过目前来看马德拉挖墙脚进程受阻。
波特幽幽来了句:“毕竟是强取豪夺……没有爱情的物质就像一盘散沙,不用风吹,走两步就会散了。”
众人奇怪的目光刷刷向他看来,波特神色自若。他觉得自己的比喻半点错都没有。
诸伏景光看起来依旧心水琴酒,这边是感情的力量。
真是个长情的部下啊。
“在伏特加刚被琴酒提拔并还没有成为代号成员的时候,马德拉也动过直接把人挖来的念头。”波特继续说:“这还是马德拉自己说的。”
这就是宫野志保和朝闻道所不知道的事情了,两人津津有味地听着。经过波特所言与今日发生的事情,朝闻道怀疑好大儿天生没有信徒运。
有的教主啊,这辈子都是个光杆司令……
宫野志保则是恍惚道,“原来是惯犯。”
萝丝和波特齐声肯定,“是的。”
老惯犯了,一看就是思信徒成疾。
这场对话看似诸伏景光风评被害,实则马德拉好像也一败涂地了。
吃瓜的视线频频向马德拉和诸伏景光看去,实验室的门口,俨然成为了研究所的最新景点。
稍长的刘海遮住了诸伏景光蔚蓝双眼的高光,使他看上去像一个真正视生命如草芥的冷酷狙击手。他定定看着马德拉,忽地靠近对方耳边。
这姿势太过暧昧,走廊上有人瞪大眼睛,发出嘎的一声怪叫。
诸伏景光咬牙切齿:“马德拉大人,您究竟想做什么。”
尊称都出来了,看来是非常生气。
马德拉自耍宝后就一直拿着手机敲敲打打,闻言面不改色的抬起头:“我怎么了?”
诸伏景光不说话,只盯着他。耳畔的呼吸是如此明晰,像猫科动物发出阵阵威胁的咕噜。是一种色厉内荏的示威。
如果人类可以变成猫的话,他全身的毛肯定都炸起来了。
马德拉这才放下手机,偏头去看他。二人的距离很近,鼻尖轻轻碰到。诸伏景光下意识就要后退。
结果马德拉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强迫诸伏景光和自己逼近。
他似笑非笑,不顾周围人的吸气声,和诸伏景光咬耳朵:
“从一开始就说了——我想要你来做我的部下。绿川先生。”
“这个目的从前没有变,未来也不会变……但你一副很急切想要远离我的样子,好吧,你明天可以去找琴酒报道了。”
一根手指轻轻拨开诸伏景光偏长的刘海,冷色的眼眸在灯光照耀下重回璀璨。
马德拉笑了笑,“不过我会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天的。”
他松开了手臂,诸伏景光得以远离他。
这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让诸伏景光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愤怒,以及那些隐隐的不安在心中徘徊飘荡。但因为马德拉确实是自己的临时上司,诸伏景光只得深呼吸,保持着一个下属应有的姿态,“琴酒大人不会同意。”
这也是真的,马德拉作为近战组,狙击手在他那里的作用比不上跟着琴酒。
马德拉反驳道:“别说的这么笃定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索性后退了两步,回到了朝闻道身边,双手抚上孩子们后脑勺顺滑细软的头发。而眼睛仍直勾勾盯着诸伏景光。看起来是放弃似的逞能,实则是朴实进攻的前兆。
“说这些都还太早了,绿川。”他听到马德拉这样说:“先好好为组织工作吧,不要死掉哦。”
他的视线,再一次激起诸伏景光的战栗。
直觉告诉诸伏景光,马德拉根本不是在看他的脸,从一开始,他看到的就不是这些表面的东西。
之前他们曾一起学习人体内部的构造与连结。现在马德拉看他的眼神,正如同曾经手术刀剖开人体表皮时那锋利的刀光。既凉且冷,那带着不详的好奇。仿佛在步步紧逼着问他:
我很好奇,你的内里有什么?
。
这份诡异的压迫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马德拉的主要目的还是让萝丝和波特见一见他们的新伙伴。所以在吓唬了诸伏景光后,他又变回了那副全然无害笑眯眯的模样。
甚至还问了一句:“怎么样?我刚才的台词很帅吧~~”
孩子们很给面子点点头:“像超级大反派!”
叽叽喳喳的童声像欢快的鸟雀。萝丝和波特表达了充分的喜悦,并且和宫野志保拉勾约定今晚他们要一起拆礼物和看电影等种种事宜。
顺便,马德拉不许凶他们。
马德拉感觉自己被诽谤:“我什么时候凶过你们——一般都是直接打屁股好吧?”
能动手绝不动口,请叫我力速双A法师。
“而且今天我也没有时间打你们的屁股。”
马德拉拖长声音,骨节明晰的手掌压在萝丝头顶揉了揉,“今晚我要和琴酒一起去加班啦,所以你们得自己睡……”
于是萝丝没有挣扎了。而是低着头,发出了“哼”的一声。
显然,她对家长被叫去这件事很不满。波特则走过去握住马德拉冰凉的手,仰头看他。
波特小声道:“你不开心吗,马德拉。你看起来很累。”
蛾性相的加持让他拥有敏锐的直感。马德拉低头和他对视。然后蹲下来抱了抱波特。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没有人会喜欢加班,对吧?”波特听到马德拉小声抱怨,“不过这次组织更换了我的加班地点,或许我不用再……”
他不说了,波特下意识追问:“不用再什么?”
马德拉:“没什么,这种事情对小孩子来说还太早了。”
他咽下后面的话,站起身牵住孩子们的手。先是拜托了朝闻道帮忙送宫野志保回家,然后嘱咐小孩们不要睡得太晚……诸伏景光站在马德拉身边没有说话,眼看着他伸手把萝丝气鼓鼓的脸颊捏成小鸡嘴。
诸伏景光:“……………”
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会笑场。更何况他刚和马德拉放了狠话,开口总感觉就输了。
萝丝幽怨的目光看向他,连带小鸡嘴一起。
诸伏景光没忍住:“哈。”
马德拉没有错过这道声音:“你笑了。”
诸伏景光面容冷硬。
马德拉自顾自说:“那我们就算和好了奥。”
诸伏景光忍不住了,皮笑肉不笑,一副您在说什么啊的表情:“没有,我一开始就没有在生气。”
马德拉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只留下一句:“真的假的?”
特别阴阳怪气。
诸伏景光深呼吸:“…………”
见对方一副想骂人又碍于面子无法开口的样子,马德拉加班的心得到熨帖。
随着休息时间的结束,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像忙碌的工蜂回到了各自的位置。朝闻道将宫野志保轻轻推进实验室,大门关上之前,萝丝和马德拉的声音依然能传到她的耳朵里,有活力的,充满能量的,让人不禁心怀期待,好像在组织平淡的生活,会因为这些人的到来而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改变。
从叙利亚到东京的十二小时路程到底还是消耗了萝丝和波特的精力,回家的路上,一开始还能听到他们凑在一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十分钟不到,那阵声音消失了。诸伏景光向后排看了一眼,发现两个小孩靠在一起睡着了。
他转回身,透过玻璃,看到车外快速移动的外景。
等到了米花町,诸伏景光沉默的背起自己的贝斯包,和马德拉一起把小孩们放回寝室。这才准备离开,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说出圣杯的事情。
从他踏上前往叙利亚飞机的那一刻,往后的种种事情,无一不表明了马德拉是其中的幕后推手。为了让诸伏景光见到真正的,属于无形之术的世界。
只是诸伏景光不清楚马德拉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有种预感,如果在这样下去的话,自己会被对方改造成……成为现在的他无法想象的模样。
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诸伏景光无法判断。
“你今天也别去找琴酒了,”马德拉忽然开口:“今天他没空的,你回去休整吧,明天再去。”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马德拉是在和他说话,他点点头,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而马德拉也沿着接到慢悠悠地来到信息中的约定地点,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车型流畅,光可鉴人。
司机也是行动组的一员,见马德拉来了恭恭敬敬打了招呼。然后当着马德拉的面,拿出来了一条………墨绿色的丝带。
得知这东西要绑在自己眼睛上,马德拉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
司机也是汗流浃背,虚弱道:“这也是boss的要求………”
马德拉蠕动嘴唇,想说boss玩的真花。但最终他也只是一副被shock到的表情,沉默地将绸缎丝带绑好。
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司机恨不得将油门踩出火星子。
今天从出门到现在大部分时间都耗在路上了,这一次车又是不知道开去了何地,马德拉只觉得在自己马上要睡着前,目的地到了。车子稳稳停住。
此刻已逼近黄昏。
还未等马德拉有所动作,副驾驶的门忽地被打开了。冷风灌进来,连带着开车门的人身上冷肃的气息一起。
琴酒垂着眼,视线在覆着马德拉双眼的墨绿色缎带上游走。没有说话。
残阳如血,琴酒便逆着光站在车门前,唯有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泛起幽幽绿光。像从爬上来的索命厉鬼。他伸手稳稳掐住马德拉的下颌,拇指摩挲对方温热的脸颊。
一个非常有掌控欲的姿势。能够轻易做到捻磨柔软的唇,就连呼吸出的气体,也被掌心托举。
马德拉愣了一下便很快反应过来,他低低笑了起来。没有了那双无害的眼睛作缓冲,其余的五官便显出月光般的凉意,他顺从地用脸颊贴住琴酒的手掌,轻轻蹭了蹭。
马德拉:“提前来接我了吗?好贴心~”
两鬓柔软的碎发也被拢在掌心,随着马德拉的蹭动挠在皮肤上,像鸟类的绒羽。
琴酒闻言发出一声哼笑,手指一勾,光滑的缎带顺着鼻梁滑落,露出马德拉亮晶晶的眼睛。
两个代号成员在车门口打情骂俏,而司机大气不敢喘,坐在驾驶座上充当雕像。明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而已,他绝感觉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