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任务目标在马德拉的加入后经历了何种惨烈的殴打暂且不提。
在经历了刺激的一晚后——
赤井秀一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安全屋的床上坐起。
他打开手机一看:早上七点。而马德拉的消息跟流水一样哗啦啦朝他涌来。
八成是不需要看的恋爱日记,剩下的两成是关键信息:今早八点某某安全屋集合出任务。
赤井秀一脑子里估算了下从这里到指定安全屋的距离,暴力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翻身下床认命地准备收拾出门。
马德拉的消息又滴滴两声:我想吃你安全屋附近的泡芙。
赤井秀一含着牙刷情愿自己没看见,“………”
直到最后,行动组冉冉升起的新星拎着刚买的泡芙站在指定安全屋门口时仍然在思考:为什么马德拉在跟着琴酒做了一晚上任务后还能这么精神投擞?
他的好搭档精神的像个神经病,更遗憾的是赤井秀一不认为自己是治疗对方的对症药。
想到这里,赤井秀一带着微妙挫败感无声叹气,按照半小时前二人约定好的暗号敲响了门。
咚咚,咚咚咚。
“来了————”
女孩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赤井秀一辨认出这是黑泽萝丝,紧接着是紧密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了。
绿眼睛女孩左臂被固定带吊起,精神头倒是很好,没有丝毫因为诸伏景光叛逃而心情不好。
甚至她还能开嘲讽,“噗噗,好重的黑眼圈啊黑麦。”
完全没休息好的赤井秀一,“……托马德拉的福。”
“哎——但我看他精神很不错嘛。”
赤井秀一跟着女孩走进去,没有生气,和小孩子聊天还是很放松的,没什么弯弯绕绕。
他认同道:“确实。”精神过头了。
来到客厅,马德拉正戴着防蓝光眼镜在电脑上敲打着,头也不抬地对赤井秀一道:“来了?随便坐。”
赤井秀一没和他客气,顺势坐在单人沙发上半阖起眼,“任务内容?”
“唔,那个倒是不着急。”
合上电脑,马德拉顺手拿起赤井秀一带来的泡芙塞给萝丝一个,手肘顶住膝盖,托着下巴问道,“我看你精神很差啊?想要喝点什么吗?”
他的视线看向赤井秀一身后,“咖啡还是茶?”
说实话,这两个他都不是很想要。
“不了,”赤井秀一跟着这道视线扭头,“我还是——”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垂眼看着昔日的同事。
赤井秀一的声音卡在嗓子里,“……?!?!?!”
话说到了一半,没有得到准确的回答,于是诸伏景光带着和赤井秀一开场时的同等心累,心平气和地又问了一遍:
“咖啡还是茶?”
。
到底马德拉得了精神病,还是我的精神出了问题。
赤井秀一保持着扭头的姿势陷入沉思。
马德拉见他半天不说话,也不把头扭回来,隔着衣服仍然能观察到肌肉群的紧绷,他犹豫再三问道:“你中风啦?”
难怪都说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气流划过肌肉中风了怎么办,多尴尬。
被持续暴击,赤井秀一往日总是平静且冷酷的脸上破天荒出现了明明白白的皲裂。黑发绿眼的男人转过头,终于开口,语调已经没有了一开始伪装的淡定。
“水就好,谢谢。”接着他看向导致如今现状的罪魁祸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德拉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场来自赤井秀一的川剧变脸,平静地笑了笑。
赤井秀一总觉得他在装,毕竟马德拉经常如此,实际上私下会偷偷翘尾巴。
“故事告诉我们,良好的沟通是双方矛盾解决的开始。”马德拉双手一摊,淡定地把所有错误全推给赤井秀一:“好比昨晚你问出这句话,我也会告诉你答案——但很遗憾,”
他耸耸肩,“你跟着波本一起离开了。”
确实因为这件事熬出两个黑眼圈的赤井秀一,“………”
怎么,是要他当着波本的面大声质问马德拉昨晚为什么忽然发神经,然后义薄云天地为折翼天使般坠落的诸伏景光露出悲伤的表情吗。
理论来说他可以这样做,但不。
他再次重申,不。
马德拉只一眼就清楚自己未开口的提议被否决了,他叹了口气,自始至终都不理解赤井秀一和琴酒这种执着的拽男坚守究竟是从何而来,但他选择尊重,就像大家也选择尊重他偶尔的神经质一样,非常合理的互惠互利。
情绪起起落落落落起,赤井秀一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被卡车用轮胎反复碾压,疲惫不堪,他无力地试图将话题掰回正轨,“诸伏景光怎么回事。”
好在马德拉还不想放弃他的好搭档。
他说,“如你所见,他还活着,尽管你似乎是个唯物主义者,但黑麦,我不得不告诉你,在把诸伏推下楼的瞬间——”
谈话前,诸伏景光将沏好的茶放在二人面前并顺势入座,淡定非常,很有见过大世面的波澜不惊。
马德拉话音落下,“——我使用了魔法。”
赤井秀一,“……………”
他觉得自己没听清,“……sorry,什么?我的意思是,他认真的?”
后半句话是对着诸伏景光问的。
诸伏景光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下颌的胡茬还没有刮去,在不笑的时候,这位组织中难得的好脾气居然也显露出一种无机质的冷漠来。
他的声线沉下来后总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说出的话却对赤井秀一不那么友好。
因为他居然说,“对。”
在答案过于离谱时,赤井秀一选择相信自己牢固的世界观,他露出类似老人看孙辈的纵容表情,看向诸伏景光的时候隐隐露出同情。
在几乎一夜未眠后,赤井秀一也变得佛佛的,他呵呵两声,“马德拉威胁你的?他给了多少片酬费?”
诸伏景光没有反驳,面露无奈地冲马德拉笑了一下,意思是尽力了。
马德拉一副“我就知道你是这个反应”的表情,他起身来到赤井秀一跟前脱下手套。
赤井秀一得以看清对方掌心的纹路,抱着不知道马德拉葫芦里买什么药都想法,他挑挑眉,毫不犹豫地回握住。
“我可没有威胁他。”在二人双手交叠的一瞬,马德拉冲赤井秀一眨眨眼,“然后就是…humm,别担心?”
他反扣住赤井秀一,使他无法挣脱,在那双绿眼睛陡然睁大时笃定道:
“——你会相信的。”
二人掌心贴合处溢出了一些必要的流动血液,赤井秀一正要挣脱,却只觉得视野一阵天旋地转,本就缺氧的大脑发出警告,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于是意识全部用来抵御这种难耐的眩晕。
直到失重感席卷全身,而耳边是下坠所带来的呼啸风声的那一刻——
赤井秀一睁开了眼。
他在下坠。
好吧,准确点来说,他被马德拉送到了天上,当然,前者陪着他一起。
甚至还有心情对他wink,比着嘴型问:[相信了吗?]
赤井秀一,“……???!?!?!??”
他们像是在进行极限挑战,区别是二人身上可没有降落伞,赤井秀一表情空白,碎发被风掀起,衣角翻飞。而马德拉在他稍下方的位置以同速度坠落,却又以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一切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心满意足地看到信徒预备役吃惊的表情后,马德拉再也忍不住了。尽管赤井秀一未必听得到,他还是在穿过积雨云时依照自己的本心痛快的大笑起来。
。
。
。
时间退回天色将明的凌晨。
黑泽萝丝正坐在床上看向窗外早已熄灭的烟花碎屑,她的伤口得到了及时处理,没有大碍,但清晰的隐痛还是让女孩无法入眠,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看地面,又看看天空中的弯月。
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萝丝眨眨眼睛。
她都不需要转身,马德拉带着浅淡的硝烟与冷香味出现在女孩的房间。
他离萝丝很近,“在看什么?”
萝丝身体一松靠在马德拉身上,尾调拉的很长,“月亮————”
马德拉避开她的伤口,以一个敞开的姿势任由女孩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他原本是站着的,但马德拉不喜欢俯视他的孩子们,于是最后他坐在床头,轻柔地环抱住萝丝。
这个视角并未挡住月色,萝丝享受着监护人充满爱的环绕,觉得伤口也不是这么痛了,“——真好看啊。”
没有人知道她说的是不是月亮。
马德拉低声笑了笑,他察觉到女孩由紧张转变为放松的身体,也捕捉到了对方坚定却迷惘的疑惑。于是他们短暂松开,“伤口还疼吗?”
萝丝哼哼两声,“早就不痛了。”
接着她问,“马德拉,你生气了吗?因为我擅自放走了苏格兰老师。”她还是习惯叫诸伏景光老师。
随着年龄的增长,家里的小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马德拉撒过娇了。他的心化成水,摇摇头,“没有。”他说的没有一点犹豫,像是增加信服度般,低头抵住女孩的鼻尖。
两人像在月下休憩的兽与它的幼崽,通过最直接的肢体接触来为彼此带来信任与温度。
马德拉想了想,“…因为,人是爱过的人组合而成的拼图。而我,琴酒,乃至波特和里奥,都不是你生命中的全部。但我想,或许诸伏景光其中一块。”
每个出现的人都会在生命中留下痕迹,这些痕迹有些很浅,有些却很深,于是人逐渐由每一个他爱过的人拼出完整的形状。零散的碎片组成了清晰具体的个体,每一拍心跳都有它的来处。
萝丝盯着他,屏住呼吸。
有时马德拉还是蛮可怕的,萝丝想,就像现在她明白自己正在被对方的思想所影响。以后她无论做什么,他带来的光辉或阴影将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humm…听起来很有道理。”她最后说,“所以我完全正确。”
马德拉笑了,“对,对。”他看着女孩的眼睛,“记住你自己今晚的一切。”
记住你的欲望和这副反抗他人却始终忠于自己的模样,当你未来隐隐回想起一切时,身体也仍记得这一刻。
记住这是你跟随自己心的选择,记住这是你给予自己的礼物。
他看着萝丝,眸子里的光一如屋外点点星光的月色。
“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吧,萝丝。”他承诺,看到女孩的眼底有火光跳动,:“即使与我的行动相悖也没关系。”
“No need to fear,sweet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