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不如何。

监天局隶属函夏官方，在世界上尚有一席之地。

但是在函夏之内，哪怕民众不了解，真正在神秘侧的权威依旧是南家。

虽然南家人一直很配合监天局，甚至每隔一两代必定有加入监天局的家族子弟。

但是对于这个特殊的家族来说，他们的立场永远是家人。

哪怕是立场不同的家人。

就算确定南音笙帮助异类，他们也会保她，而监天局必定会因为各方面考量，将南音笙移交南家处理。

更何况，他们只是怀疑。

孟煜山被问出了真火，杨家齐的笑脸也顿了一瞬。

“异常，神秘衍生物，非人的异类，人类的敌人。”孟煜山的手啪地一声拍在桌上，铁质桌发出金属质感的翁鸣。“南音笙，端正你的态度！”

“小南顾问，这些玩笑可开不得。”杨家齐附和，不自觉地敲击桌背。

“那你们为什么怀疑我呢？”南音笙想起二十多年前很乐意和友善神秘衍生物交流的孟煜山，又看着面前这个，直言异类是人类敌人的孟煜山。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南音笙直言，“因为，在你们眼里，南家人也是异类？是需要警惕的存在？”

孟煜山还没来得及开口，杨家齐连忙摆手，“没有的事，小南顾问你误会了。”

他像是找到症结般松了一口气，“赴栢还是我们的顾问，我们怎么可能怀疑南家人。”

“小南顾问也不必因为这个对我们有敌意，今天的询问只是流程，任何人在现场都会进来一趟。受害者黎璞夜的姑姑也会进审讯室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罢了。”

孟煜山没有开口，显然是默认杨家齐的说法。

而杨家齐身上有谎言的气息。

他的话半真半假。

“是吗。”南音笙知道他们的试探在情理之中，也知道这试探其实和南家无关，而是对她本人的警惕。

但她还是忍不住厌烦。

“既然是走流程，值得两位来审我？”

“虽然南家族地出来的孩子大多单纯，但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一直在普通世界长大。”

正常长到大学毕业的孩子，总能理解上下级关系，明白现实社会，非必要情况下，某些身份不会亲自下场。

这下两人也反应过来了。

孟煜山抓住漏洞，“你知道的太多了！”

“知识，高武力，仪态教养，你档案里的父母能堆出来这些？南音笙，端正你的态度。”

“态度。”南音笙重复这个词，【纯黑】流动，堆出独坐椅的靠背。“什么态度。”

她脊背后仰，以完全放松的姿态闲坐。

眸眼上挑，轻飘飘扫过一桌之隔的高大人影。

监天局的讯问室色暗而冰冷，南音笙却与这些令人不适的环境格外适配。

孟煜山感觉自己有些恍惚，特别是看到南音笙椅背流动的异常时，脑子里像是荡满浆糊般无法思考。

理智和直觉叫嚣危险，大脑给出的指令却是安全和顺从。

意志跳出枷锁，有一瞬间，孟煜山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某种影响，将面前的危险人物看成需受保护的公民。

但下一秒，意识回到躯体，却又只是不确定般的对面前人表示怀疑。

身体紧绷又放松，因为南音笙有疑但无害。

恍惚刹那，孟煜山突然忘记语言。

杨家齐也有些恍惚，但是他反应更快，回过神来后又开始打圆场。

“孟队你别激动，南小姐知道有本事是好事，只要不触及法律底线，做什么都是都行。”

“南小姐见谅，孟队太直，说话有些快。其实只是想知道南小姐为什么不拦截伪装成人的神秘衍生物，只不过不会说话，扯远了。”

杨家齐按着孟煜山的肩膀，把人按回座位，面上还保持着和善模样，但是心里发苦。

他们确实对南音笙有怀疑。

三秦研究部副部长杨璟的神秘向——知识之匣，可以把脑海里的知识放进非现实的脑域，放进后如果没有钥匙，任何人包括杨璟本人都无法查看，取出的知识也可以无害地传给别人。

虽然【知识之匣】有随机扭曲知识的副作用，但三秦总局还是将杨副的神秘向当做档案备份，在需要时以防万一。

而不久前，三秦夏历司赵鹉怀疑南音笙与【知识】有关，利用权限打开了【知识之匣】，得知南音笙是言严、周祈安等人指认，疑似披着人皮的特殊存在。标注为高危，警惕，按兵不动。

但所有人的记忆里，南音笙最多因为是南家人才得到特别关注，并且因为回收了【012】和【342】，得到监天局的友谊。

认知与记录不符，知情人汗毛直立。

不过一段时间过后，巨大的惊悚褪去，他们意识到【知识之匣】可能扭曲了部分内容，将无害的南音笙变得恐怖，更何况南音笙很久以前就喝下了【人造污染茶】，不存在异常或者神秘衍生物伪装的可能。

因此，高层对她的疑惑全来自于南音笙与函夏友好神秘【知识】的联系。

依照南音笙过往从未主动接触过【知识】相关信息分析，她可能在无意中受到【知识】气息浸染，成为祂的信徒。

有信仰者连他们自己都不能预知自己的行为，上层因此警惕怀疑，期望尽可能弄清南音笙做事的底层逻辑。

这才是他们坐在这里，审问南音笙的原因。

但杨家齐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这种程度，南音笙直接表现出厌恶和不配合。不仅上升到南家和监天局的矛盾，还有继续排斥，与监天局决裂的趋势。

天知道现在的监天局早就不和二三十年一样，对神秘信徒非打即杀啊！

他们只是想知道南音笙的行为模式，以防万一。又不是想把对抗异常的盟友推走。

孟局也是，明明早就是靠谱的领导者了，为什么现在像应激一样满身是刺！

他们也是变脸老搭档，却是头一次见这人变出真火。

你可是直觉系啊，难道直觉告诉你需要变成刺猬来扎南音笙吗！

杨家齐心情很不好。

面对上司和好友妹妹兼现怀疑对象还不得不笑。

想要退休的心达到顶峰。

南音笙拿出了自己的态度，“你们想知道什么就直说，偷偷摸摸惹人厌烦。”

好好一个官方机构，拐弯抹角又谨小慎微，实在让她不虞。

孟煜山和杨家齐齐齐哽住。

一面要维护南家与监天局的关系。一面要担心南音笙失去意志成为非【夜灵】信徒，引来变数。

既要探查南音笙的情况，又要根据【知识之匣】和高层共同决定的建议避免打草惊蛇......

同时与【知识】相关，为防神秘关注，他们绝对不能直言......

偷偷摸摸...

难道他们想吗！他们也很痛苦。

杨家齐刚要解释，讯问室的本就被从外打开。

南音笙头眼皮都没抬一下，孟煜山和杨家齐倒是齐刷刷看向门口。

南赴栢那张俊俏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仿佛在发光。

“孟局，杨队，问完了吗？我来带小笙回家。”

“现在是工作时间，注意纪律。”孟煜山口不对心的唱了两句，看着南赴栢带着南音笙离开。

杨家齐一路将两人送到门口。

分别时，真诚道，“南小..顾问，我们却是对你有怀疑，不管是这次的神秘衍生物还是你在三秦的档案。”

“同时，我们也相信你的人品。我们不会怀疑你的立场。”

当着南赴栢的面，或者说，还好有南赴栢在场，杨家齐语重心长，“但是我们必须小心谨慎。”

“函夏输不起，万一变成外国的模样，函夏民众也承担不起代价。”

“今天是我们的不对，这里向南小姐道歉。”杨家齐穿着西装皮鞋双手合十，却让人不感卑微，反而坦荡。

“同时，也希望南小姐信任监天局，早日解开身上的疑点。”

“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他起身，忍不住叹息，“十天之内，还要麻烦小南顾问在走一趟了。”

“我们一定坦诚相待。”

硬的不行来软的，真诚和套路混杂，相信南音笙的气能消下大半。

以往这种情况，南赴栢早就以兄长的身份拍胸脯担保了，但是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吭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南赴栢和杨家齐。

杨家齐也没想利用朋友，只是南赴栢在场，他可以更好传达态度。因此不在意南赴栢是否帮忙，只是这种奇怪的态度让他疑惑的多看了两眼。

南音笙将附着在身上的隐秘消减些许，可有可无的同意了杨家齐十日内在来一趟的安排。

心里却很清楚，他们不会二次要求她上门了。

......

送走两名南家人，就有司仪部队员来唤杨家齐去监控室。

杨家齐看着他面色紧绷，急忙返回。

室内，熊安然坐在操纵台，孟煜山和其他人围在她身后，脸色一个比一个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