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纯白没有意识到，祂对阿斯利亚的底线逐渐降低。
祂甚至不再要求爱洛玛“合格”，仅仅让南音笙早日去到祂身边。
而某种意义上，南音笙也期望如此。
虚无之地内，南音笙暂时没管模拟走向，闭目沉思。
纯白单纯且幼稚，祂的喜怒哀乐分明，会闹脾气。
同时天真又残忍，明明所有描述中，祂的权能都秩序没有关系，却喜欢有规律且纯净的人和国家。并且理所当然地清理一切不顺眼的存在。哪怕这些受到清理的人，是祂喜爱的人间代行者的血缘亲人。
这样的纯白之神，直截摊牌让祂帮助阿斯利亚成为神秘，比拐弯抹角可行性更高。
只有一点需要注意。
“系统？”
他们早有默契，南音笙一开口，‘系统’就知道她的顾虑。
“合作者请放心，只要合作者没有投入意识，纯白不可能发现你。”
唇角微扬，正好模拟中的时间走了两年。
【55岁：你的幼女爱洛玛成为奥苏领主】
所有奥苏之民都知道，他们的领主总有一天会站在神的身侧。
所以当爱洛玛在众人的见证下戴上皇冠，阿斯利亚的身影被虚空中出现的漩涡吞噬时，他们没有惊慌，反而满含惊喜。
连高踞王座旁的爱洛玛，也仅仅是紧拽衣摆，面露崇敬和喜悦，将恐惧和忌惮隐藏在灵魂深处。
阿斯利亚最后看了一眼爱洛玛，步入没有尽头的黑暗。
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长久凝视虚无的黑暗会产生一阵阵的眩晕。黑暗中没有声音，阿斯利亚能够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血液流动声。
肺腑灼烧，灵魂颤动。没有根源的恐惧悄然漫延，连虚无之地的南音笙也震动一瞬。
还好，在阿斯利亚的躯体被恐惧挤散前，一行银色的字把她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利娅，这是你的家】
【睡一觉吧】
【？？岁：你失去意识】
以这一提示为中心，系统界面颤起阵阵波纹。
不过刹那，波纹消失，布满文字的界面浸出墨色，整个面板变得纯黑。
“黑板”之内，一行行纯白的字迹飞速流动。
【？？岁：你睡得很好】
......
【？？岁：做个好梦】
......
....
...
【？？岁：好好睡一觉，不要着急醒来】
南音笙在“黑屏”的瞬间就把系统界面扔远，虚无之地内逸散的能量聚集，把黑不溜秋的东西团团围住。
足够让人安心的距离更远处，南音笙看着系统界面上不断流动的白色字，呼叫了系统。
系统：......
系统比南音笙还迷惑。
虚无之地核心处，冰蓝色的数据流层叠滚动，以“系统”为中心在时间和空间的缝隙带出细密裂纹，试图分析出系统界面的故障。
然而所有数据都在表示——没有问题。
仿佛只是系统界面自己换了一个皮肤。
数据流前端带有能量，它们刺破虚无之地的屏障，将触须延伸至阿斯利亚消失前一秒的奥苏。又跟随阿斯利亚潜进纯白所在的独立空间。
南音笙以为的黑暗空间，其实是杂糅不计数情绪的漩涡，漩涡拧转，化成了泥泞的深渊。
她的猜测和谨慎是对的，纯白确实是【黑暗】
数据流在阿斯利亚这具躯壳内安静潜伏，想要等纯白的信息消失后再伸展开来，好探究操控部分的能量是否遭到污染。
但是纯白比它以为的更加敏锐，当【睡一觉吧】的银色字缓缓消失时，在深渊中隐蔽畅行的情绪触肢穿透阿斯利亚的躯壳，勾缠出了冰蓝色的压缩数据包。
深渊之底的【黑暗】一愣，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还不等祂研究，意识到自己暴露的数据包眨眼间膨胀炸开，不过须臾便将压缩的能量遍布阿斯利亚内外。
【操控中枢探测中】
【探测结束】
【问题：无】
【能量反映系统探测中】
...
【问题：无】
【生物表层拟态检测...】
【拟态躯壳与时空链接检测...】
...
【深层生灵模拟系统检测中】
【警报：出现问题】
【灵魂————
【黑暗】眼睁睁看着莫名出现在家里的外来者，侵入了自己的眷属，愤怒化作硬鞭，刺啦划破名为阿斯利亚的躯壳。
黑暗的能量侵入，刚检测出问题的数据流被打了出来。化成深渊中转瞬的烟花。
最后传回的画面，是阿斯利亚破烂散架的皮囊坠向深渊深处。
系统：......
祂难得露出人性化的沉默。
扎进操控中枢的数据流和其他能量一样炸开，本来没有问题的操控中枢受到重创，加之【黑暗】的能量侵蚀，让正常运转的系统界面换上黑衣，并且只能接受和【黑暗】相关的表层信息。
与时间相关，且没有完全掌控的权能就是这么麻烦，无法准确定位错漏，容易弄巧成拙。
祂沉思片刻，给出回应。
“合作者，模拟人物遭到纯白打击，暂时无法启用。”
“合作者可以返回现实世界，等待模拟人物修复。”
南音笙感受到系统的避重就轻，也不打算深究，直接询问最想知道的问题。
“纯白为什么要攻击阿斯利亚？”
“模拟人物身上携有其他非生灵能量，纯白对模拟人物占有欲作祟，驱逐其能量致使躯壳毁坏。”
非生灵能量？神秘的能量？
“祂发现阿斯利亚接触过混沌了？”
系统：“合作者请自行探索。”
南音笙眼眸微动，系统的回答真是久违了。
“你确定阿斯利亚还活着？或者说，这次的模拟人物还能用？”
系统回忆了【黑暗】毫不留情把阿斯利亚劈成两半的举动，又对比祂最后将阿斯利亚拖入深渊核心的选择。
数据流转，答案显然。
“合作者请放心，修复后可以使用。”
南音笙：“需要多久？”
系统：“合作者可携带系统插件，模拟人物修复完成后及时通知。”
或者说找到机会修复操作中枢后，方便及时通知。
南音笙嗯了一声，直接返回现实世界。
他们摊牌后，系统已经很少使用“自行探索”这类回答了。这次出现问题后的反映也是，基本上有问必答，只是在涉及到阿斯利亚身上所谓“非生灵能量”时不做回答。
要么是涉及到神秘，系统权衡后不告诉她答案。要么是所谓的“非生灵能量”其实和系统有关。
然而没道理涉及到纯白的信息可以回答，其他神秘不行。
所以答案显然是后者。
系统为什么要隐瞒消息呢？
南音笙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像闭目养神，实则思绪纷飞。
猜测有二，一是系统对所有模拟人物都进行实时检测，所以模拟人物身上藏有系统能量。只是这种检测可能会引起她的反感，所以系统拒绝回答。
二是系统导致了此次故障，按照它的描述，是被纯白发现驱逐，所有才有这次问题。那么隐藏消息是想隐瞒它在某种程度上不如纯白。
其实没必要，南音笙想。
她早就不是只能在虚无之地内祈求的小女孩了，系统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早就出现裂痕。
这次问题，无论是哪种猜测答案，都只是让她进一步意识到“系统”有瑕，并非万能。
挺好的。
南音笙想。
踩在“系统”头上的日子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