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跳到这水里,是不是就能到达阳世了?”巍梦鱼问道。
“聪明。”巍厌生挑眉,点了点她的头。
话落间,水潭中央起了一阵动静,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水潭中央的起了一个涟漪,越来越大,突然间,涟漪中央跃出一位浑身湿透的人,惊得岸边的两人心头一颤。
那人跃至岸边,抬起头来,亦被眼前的一大一小吓了一跳。
巍厌生反应敏捷,瞬间抽出腰间缠绕的红色带子,奋力一挥,那带子自动缠绕,将那人紧紧束缚。
“是水鬼。”巍厌生说完,水潭的动静还没有完。
两人严阵以待,盯着水面。
突然,一条全身金黄的小鱼奋力地跃出水面,一次又一次,终于成功地落在了漂浮在水上的纸张上。
它大口呼吸着,显得疲惫而急切。
没多久,它又再次跃下水面,在水下游来游去,似乎有些焦急。
巍厌生见状了然,对着巍梦鱼说:“你先把那条鱼捞起来。”
一旁被捆绑的水鬼见状立即跪地求饶:“鬼使大人饶命,鬼使大人饶命。”
巍厌生心生烦躁,挥手封住了他的嘴巴。
巍梦鱼听话地将鱼捞到竹篓里:“阿姐,给。”
巍厌生仔细观察着鱼儿,伸手往小鱼身上一点。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小鱼身上立即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巍厌生瞧着他,从他身上还感受到生魂只气,显然是刚被水鬼拖下水来。
她心中已经有了衡量,平静道:“回去?也可以,你拿什么交换。”
小鱼闻言立即摆动了起来,鱼身蹭刮到竹篓,脱下一片鱼鳞。
“鱼鳞。鱼鳞。”小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巍厌生笑了下,捡起鱼鳞,塞到巍梦鱼的布袋里,又将水鬼绑在树上。
弄完这一切后,拉着巍梦鱼说:“走,带你去阳世。”
说完来着巍梦鱼,提着竹篓跳下水面。
只一瞬间,两人就踩在浅水岸边。
原来竹篓上的小鱼儿,变成了一个小男孩,呆呆地站着,好似一个傀儡。
有人接二连三地穿过他们的身体,正匆匆赶往岸边。
巍梦鱼还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中,巍厌生便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跟着别人上了岸。
许多人围成一个圈,巍厌生直接带着两人从他们身上穿过去。
人群中央,一个小男孩脸色苍白,毫无反应地躺在那里,一位男子正跪在他的身旁,用力地进行心脏复苏。
旁边一女人跪倒在地,悲痛欲绝,一男人则紧紧抱住她,双眼红肿,凝视着地上的男孩,应该是男孩的亲属。
周围的人们或报警,或拨打救护车电话,现场气氛凝重,紧张与不安的情绪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有些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已经按压了十几分钟了,没救了,别按了。”
那位救援者充耳不闻,他一下一下地用力按下去。
有人不忍直视,别过头去。
巍厌生见状,拉过男孩鬼魂,将男孩鬼魂推进男孩身体里,一只手施法,另一只手死死将魂按在他身上。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男孩欻地呛了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被这一个动静吸引,“活了活了。”有人喊道。
救援者又按了两下,男孩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见男孩被就过来了,救援者才松了口气。
巍梦鱼目睹全程后被巍厌生从人群中拉出,两人功成身退。
“阿姐,我们要再跳下水回去吗?”巍梦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连着河流的岸边小浅滩,正有不少人在嬉水玩耍。
“跳下水可不一定能回去。”如果随意能跳下去,那冥界可不就乱了套。
巍厌生带着巍梦鱼一边给她解释,一边等船渡阴阳河,两人直奔野鬼村的小水潭。
被捆绑在树上的水鬼被禁了言,只能‘呜呜’地发出动静。
巍厌生伸手收回红带子,将水鬼甩落水中,水鬼瞬间变成一条小金鱼,游下水底。
巍梦鱼大惊,说:“阿姐,你怎么把他放了呀。”
“不然呢?要怎么处理他?”
巍梦鱼绞尽脑汁,说:“把它送到阎罗殿,去地狱受罚。”
巍厌生不假思索:“如果送去阎罗殿的话,这个交界口就会被他们看守起来啊。”
这里原来是谢长安发现的。
她从酆都城里的冥君嘴里得知自己的母亲魏柔还没有去投胎,停留在黄泉路上时候,她便去见了魏柔,两人才相处不到一年。
魏柔翘首以盼了几十年的情郎终于来了,她毅然决定跟着情郎一起去投胎。
那时她就开始对阳世充满好奇,谢长安为了讨好她,将她带到了这个水潭之中。
其实这个水潭,她和谢家两兄弟来过不少次,但那会他们还不知道这里是个阴阳交界口,他们只在这里钓鱼。
谢长安说他有次无意掉进水里,便发现了这里可以通往阳世。
谢长安本来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但为了巍厌生高兴,便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她。
不过每次巍厌生去阳世,谢长安都要跟着,不许她自己一个人去,巍厌生也答应了。
巍厌生为了可以利用这个水潭继续前往阳世,也强迫谢必安不许告诉其他人,连谢无赦都不知道。
谢必安也如约做到了,后来她也是通过这个交界口去了阳世,毁了半条命才被鬼帝救回冥界。
五方鬼帝很事后追究起来,谢必安也没有说出去,只骗了鬼帝说是他偷了船将巍厌生送出去的。
也因此,谢必安被鬼帝重罚。
她当时不明白谢必安为什么宁愿受罚越要隐瞒,后来谢必安告诉她,这是唯一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她当时陷入爱河当中,还被感动了好久。
巍厌生嗤笑了一声,那会年纪小,真蠢。
“这个交界口很重要吗?阿姐以后要用到吗?”巍梦鱼接二连三追问。
巍厌生愣了一下,如大梦初醒,笑笑说:“是啊,我以后都不会用到了。”
又略为惋惜道:“就是可惜了,以后不能来钓鱼了!”
她招呼巍梦鱼坐在岸边,说:“来吧,我们把这下面的鱼都抓了,送到阴帅府去,不能让他们再害人。”
“好。”巍梦鱼高兴附和。
巍梦鱼在岸边挑选了一块合适的石头,像模像样地坐下,然后甩出了自己的小钓竿。
然而,等了很久,鱼儿都没有上钩,她失望地放下鱼竿,改为蹲在岸边,用竹篓捞鱼。
可是,捞了半天,依旧一无所获。她气得把竹篓扔到一边,趴在岸边,伸手试图直接捞鱼。
看着她的举动,巍厌生不禁摇了摇头,懒得去管她,继续专心致志地拿着自己的鱼竿,等着鱼儿上钩。她,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一不小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鱼竿终于有了动静,巍厌生回过神来,支起竹竿,一条巴掌大小的小鱼跃出水面,在鱼线上奋力挣扎。她将鱼抓入手中,正准备放入竹篓时,却发现身旁的竹篓不翼而飞。
偏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三花猫,正静静地匍匐在水岸边。它一条尾巴伸入水中,双目如炬,紧紧盯着水面。
微微摇晃的尾巴吸引了一条小鱼。
就在此时,三花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地咬住了小鱼,随后将其拖入一旁的竹篓中。
竹篓旁还有一个竹篓,而那个竹篓早已满满当当,篓口还能看到几条小鱼在蹦跶着。
巍厌生没有打扰它,就这么静静坐着,偶尔看它两眼。
两个竹篓已满载,三花猫也慢慢失去了兴趣,它抬起头,望向巍厌生,发现她正在注视自己,便朝她“喵”了一声。
然而,这一叫,它立刻警觉地竖起了瞳孔,一只猫爪迅速捂住嘴巴,猫头转向自己的四肢,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化身为猫的事实。
巍厌生瞥了一眼竹篓,将两个竹篓里的金鱼儿全都倒了出来。她逐一检查每一条鱼,从每条鱼的鱼鳍下拔下一片灰色的鳞片。完成之后,又将它们重新装回竹篓,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巍厌生站起来对着三花猫说:“好了,今天就这样吧,先回去吧。”收拾妥当后,猫儿却还在绕着她打转。
“怎么?变不回去了?”巍厌生宠溺地笑了声。
三花猫点了点头。
巍厌生蹲下身子,抱起它,将它全身摸索了一遍,发现了猫的尾巴上挂着三片颜色各异的短羽。
她用手揪住这些羽毛,一扯,一个羽毛猫尾挂件随即出现在她手中。
与此同时,巍梦鱼也恢复成了幼童,挂在了她的身上。
“好了,回去吧。”
“阿姐,尾巴。”巍梦鱼伸出小手,向巍厌生讨要她刚刚拿走的尾巴。
巍厌生笑着逗她:“你不怕待会又变回去?”
巍梦鱼坚定地摇摇头。
见状,巍厌生只好将尾巴挂件还给了她。
“走,去阴帅府。”
俩人提着满载的竹篓,朝着阴帅府的方向踏去。
刚到门口,便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这是去钓鱼了?”
巍厌生朝着鬼王笑道:“是啊,钓鱼钓到鱼鬼了。”
鱼鬼,又名水鬼或替死鬼,指阳世中对自己的水性十分自满却死于溺水的人,他们死后会化作鱼鬼,鱼鬼不能离开水,所以他们无法去投胎。
他们就会变成一条漂亮的鱼(又名‘引路鱼’)游到岸边,吸引别人,待合适的时机,将人拖下水溺死,将他人鬼魂作为替身,自己才能离开水里。
鬼王眉毛一挑,有鱼鬼的地方就代表阴阳交界口的地方,他原还以为她们是去忘川河钓到的。
鬼王问:“你们在哪里钓到的?”
一旁的谢长安闻言神色不明,心中思绪万千。
最终,还是从顾巍厌生的口中听到了他不愿听到的话:“在野鬼村的森林里。”
谢长安瞬间如坠冰窟。
巍厌生将水潭的具体位置及事件的来龙去脉详尽地告知了鬼王,随后将手中的两个竹篓转交到黑白无常手里,谢长安深深地看着她,她坦然回视过去。
至此,余下之事便不再是她所挂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