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你上周五，来京港找我了？】

季少虞静息心率持续攀升，掌心发热，触电一样。

脑海中闪过先前的对话：

“我还跟他说了，你习惯在足球场停车。帅哥特有礼貌，跟我道谢后就去球场了。你们没碰上吗？”

原来不是幻觉。

那天自己感受到的注视目光，并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看他。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来了，却没有现身？

季少虞胡乱薅了把浓密黑发，再次拿出手机。

这时，他才发现消息发错了人。发给了凌一。

撤回已经来不及，只好补了句抱歉的话。

【小鱼：不好意思，发错人了】

【凌一：嗯。】

两条消息几乎是同时出现。

季少虞眉心微动，些许疑惑，不多，很快便消散。

他点进依依的头像，再三确认没有认错，问出了同样的话。

过了几秒，没忍住又追问了句。

【小鱼：为什么没告诉我？】

又是一句。

【小鱼：见到我了，为什么不露面？】

问完，突然又开始后悔。

连连的问句，不像是「问责」，倒像是生气二人没见上面，甚至是自己迫切想要见面似的。

后悔死了。

他才不想和这个人见面！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见的！

季少虞将手机塞进背包最底部，骑上车，狂蹬脚踏。笨拙的逃避。

电梯里，空闲的双手忍不住伸进背包。

不看，有什么好看的？他爱回不回！

回想起这几日的音讯全无，窝火。季少虞双手捏拳，牙关紧咬。

他说喜欢就喜欢？他说想见就想见？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答应，他凭什么……等下——

好像是自己让他来京港来着。

“啊——！”

季少虞卸下力，挎包落在脚边，双膝软软跌进山羊绒地毯，如黏土缩成一团。

不到正午，阳光倾斜射入，照得他翻了个身。

佣人来了几趟查看情况，将毛毯披在他身上。很快，季少虞就把自己裹了起来。

躲了不知道过久，手臂伸出来，将包里手机偷偷拿走。

【xY：不方便打扰你。】

这话像是给他盖了铲子土，弄得他有些发懵。

【小鱼：什么？】

【xY：作为普通朋友，没道理打扰你和你女朋友的约会。】

“什么？！”

季少虞噌的一下坐起来。

不到三秒，他就想通了什么，手指敲得飞快。

【小鱼：你是说伊然？】

【xY：还有其他人吗？你有几个女朋友？】

季少虞气得想揍人，他站起身，按住语音键，语速比绕圈乱窜的脚步更快。

“谁告诉你她是我女朋友了？那天晚上我都跟她说清楚了，在球场她也只是来跟我送东西而已！你要是不清楚，直接开口问我不就行了吗？”

过了会儿，对方才带着几分委屈地回答：

【xY：他们都说她是你女朋友，你没有反驳。】

季少虞咬得牙响个不停。

【小鱼：你也看到了，在场那么多人，她一个女孩子，解释得让人多伤心？】

【xY：那你为什么现在跟我解释？】

【小鱼：？？？】

【小鱼：不是你搁那儿胡思乱想，还玩消失，一副跟我不熟的样子吗？】

【xY：所以，你是担心我误会？】

季少虞愣住了，哑口无言。

【小鱼：没有】

【xY：因为我不是女孩子吗？】

季少虞脑子没转过来，刚想问他什么意思。

【xY：如果我是女孩子，小鱼也会怕我伤心，就会跟我解释了。】

季少虞有一种，举起了拳头，却找不到地方捶下去的难受。

【小鱼：我现在不是跟你解释了吗？】

【xY：嗯，所以小鱼还是担心我误会，会伤心，对不对？】

季少虞咬牙切齿。

【小鱼：嗯。】

【xY：^_^】

【小鱼：笑个屁！】

季少虞将手机丢到对面沙发，越发觉得自己像是被带进了个什么坑。

对面又发了好几条消息，问他最近大风天降温，有没有不舒服。季少虞选择视而不见。

下定决心，再理他，自己就是猪！

嗡——

新消息，是凌一。

【凌一：我看了你刚上传的文档，心率偏高，是感冒了吗？】

真是奇怪，怎么凌一是地鼠吗？想打的时候躲起来，放下锤子了，又自己冒了出来。

【小鱼：没有】

【凌一：抱歉，这两天有点忙，没给你发消息。】

他跟球队兄弟也不见得每天联系，凌一也完全不用跟他道歉，但，不得不说，这让他莫名地心情不错。

跳上沙发，季少虞打开电视当背景音，跟凌一聊了起来。

-

整夜无梦，睡得很好。

讲座结束，班长再带人找到季少虞时，他也没了昨日那般急躁。

“我问了他，他说不方便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们。”

季少虞压根没问，生怕对方反问他，“你觉得要不要给？”或者，又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女生有些失落地走开。

他却忽然喊住了班长，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那天，那个人，你们真觉得他长得帅啊？”

“对啊。”班长不解地看着他，“他是你朋友，你不觉得吗？”

季少虞觉得脖子有点痒，动了动肩膀，梗着脖子道：“当然是我朋友，只是……”

班长了然，笑起来：“我懂，男人嘛，都不会承认有人比自己帅。”

季少虞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什么？他能比我还帅？喂？！”

班长早跑没影儿。

男人的自尊心，让季少虞不想承认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

“谁在乎他长什么样子，显得像我多在意似的……”季少虞喃喃自语。

正往校门走，兜里手机震动起来。

兜里手机震动。

掏出手机一看，想什么来什么，他笑了起来。

【xY：下午有课吗？】

【小鱼：没，周五只有讲座，方便大家周末出去玩】

的确如此，京港大学是刚成年富二代们的「托管所。」

不放心孩子太早去国外，又能再靠孩子拓展下社交人脉。一举两得。

圈子里的人都半开玩笑，说在京港读完这两年，才算真的高中毕业。

【小鱼：你呢】

【xY：我也没课。】

季少虞低头打字，走得慢，踩过被大风吹落的树叶，沙沙，像咬碎的可颂。

【小鱼：不应该啊？这几天你们系应该挺忙的】

【xY：哦？你怎么知道？】

还不是凌一那个家伙！

他走出遮天蔽日的梧桐林，在阳光停下脚步，手速全开，吐槽起凌一。

连发了好几条，专心得连头顶投下片高大的阴影都没发觉。

直到一阵风吹来，混合着清爽的薄荷味道，才让他回过神。

身前站了个人。

眼皮微微抬起，看见了面前的纯白T恤，罩了件未系纽扣的淡蓝色衬衫，熨烫整齐，靠近宽大肩膀处，才有一道细小褶皱，像初夏的大海。

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身体站直，昂头看去。

凌一握着只jellycat月亮公仔，站着他面前，深棕色眼眸似海中礁石，定定地看着他。

不知是这道注视的目光，还是绝无可能出现的人，季少虞就这么呆呆望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真巧。”凌一说，“在这里碰见你。”

声音不再是从听筒里传来，这终于让他确认，凌一此时此刻就在他面前。

季少虞屏住的呼吸终于吐出来，失笑道：“巧什么啊？这是京港，又不是江大。”

凌一也笑了起来，冲他摇了摇手中的玩偶，说：“送给你，见到月亮就不会失眠了。”

季少虞伸手接过白色的小家伙，柔软得让人想要好好捏一捏。

“谢啦。”季少虞摆弄着玩偶，“不过，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啊？”

凌一微微侧身与他并肩，朝着不远处的大门慢慢走去。

“刚结束个竞赛，顺路来看看你。”

“京港的比赛？”

凌一点点头。

一个多月没见，或许是因为几乎每天都有保持联系，季少虞并没有感到不熟的尴尬。

倒是凌一，季少虞老觉得他有点躲着自己的视线。

二人闲聊着走到马路上，左手边就是台阶，步下便是怀抱海浪的金色沙滩。

季少虞抓了抓被海风吹乱的头发，问他：“这个周末都准备在京港吗？”

凌一嗯了声，看着他答：“京港临海，很漂亮，想来看看。”

两处停顿时间稍长，惹来季少虞抬眼看去，与他对上视线。

一瞬间，凌一移开，向左边大海望去，喉结上下滚了滚。

季少虞终于品出了不对劲。

他停下脚步，拿着玩偶朝着凌一肩膀敲去，质问道：“你这么心虚干嘛？不会又在哪儿等着坑我呢？”

凌一被敲得愣了愣，反问道：“很明显吗？”

“对啊！”季少虞瞪大眼，“当初程浪从我这儿开了辆兰博基尼出去，撞得前面就剩个盖儿的时候，就你这表情。”

凌一虚虚握拳，靠在唇边，掩住几分笑意。

“说，到底干了什么？”

凌一思索片刻，对他说：“我爸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过周末，于是我告诉他们，是你邀请我来的。”

季少虞听后放心下来：“多大个事儿啊，有朋友来京港我当然要招待。你酒店没订吧？”

凌一摇头。

“得亏你不傻。”季少虞瞪了他一眼，掏出手机给家里打去电话，说有朋友来住两天，把客房收拾出来。

凌一却有些犹疑，问：“住你家，会不会不太好？”

季少虞想起还没跟依依讲下午有事儿，正发着消息，头也不抬，说：“你是大姑娘吗？住我家还对你清白有损了？”

他收起手机，继续道：“我主要还是怕你回江大，到处跟人说，你来了京港我季少虞小肚鸡肠，连地主之谊都不尽。”

凌一耸耸肩，似乎在思考这行的可能性。

“想都不要想！”季少虞有些不好意思地扯扯领口，“我在江大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人言可畏，别又弄出什么误会。”

说完，他发现凌一停在了他身后。

“怎么了？”

凌一眨了下眼，朝他走来：“你是怕什么人误会？”

被看穿的季少虞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却依旧嘴硬地说没有。

凌一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而是提出想去海边走走。

正午的太阳有些晒。

季少虞下意识反驳道：“这个点有什么好走的？”

却不料，凌一却道：“抱歉，只是从没来过海边。”

霎时，季少虞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凌一依旧不徐不疾道：“我的家庭情况你也知道，没办法像你一样今年六月在昂蒂布，七月在阿玛菲……”

“别说了，走，我们现在就去！”

季少虞拉起他，头也不回地往海边走：“你说想走多久都行，今晚我们睡这儿都行！”

凌一嘴角扬起，任由他拽紧自己手腕。

沙滩上，他们蹲着，面对面。

海浪就在他们脚边，来来回回，像心跳。

季少虞双手插进湿润的细沙，翻找着什么。

黑色沙泥落在他7位数的表盘也丝毫不在意，白皙的手臂同样沾了些，引得人想伸手替他拂去。

“我跟你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