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余。”沈扬戈不是很懂他“遥远”的思乡情。
“……”
被他一打岔,那人的话哽在喉头,他恶狠狠道:“知道了!”
可这个鬼地方难得来人,他甚至没有气到半刻钟,又兴冲冲地搭话。
据他所说,他是霜叶山的一名散修,叫纪安珣,来湫林就是为了寻找木石之心,不料落入了怪木的陷阱,莫名其妙倚着树睡了一觉,醒来就再也走不掉了。
当时不敢断胳膊断腿,到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连刀都拿不起来。
纪安珣如是说。
“你什么时候被困住的?”
“好像是……”纪安珣回忆片刻,“是上次秘境开启的时候吧。”
“啧,上次什么时候开启来着?”
眼见纪安珣陷入自我怀疑,沈扬戈将枝条掰断,扔入火堆,火焰被打散后的瞬间聚拢,摇曳着赤红的身躯。
“你都被困住了,秘境开了也不知道吧。别想了,费脑子。”
“你!”纪安珣一噎,他转而盘问道,“对了,你还没说你来湫林做什么呢?据我所知,长阳漠离这儿远着呢。看你跟个愣头青一样,莽莽撞撞,甚至连木石之心都不知道……”
只有傻子才不要木石之心呢!
正巧地豆熟了,沈扬戈掀开焦黑外皮,掰了一块,起身走向纪安珣,在那人惶恐的眼神中,一把塞到他嘴里。
“唔唔!”纪安珣作势扭头,却被狠狠堵了个正着。
什么玩意!他都辟谷了辟谷了!
还吃这种糙粮?
嚼嚼嚼。
呃,好像有点香。
继续嚼嚼嚼。
舌尖的绵密的触感蔓延开来,带着温热的焦香,纪安珣眼睛亮得惊人,他像是重新活过来了,嗖地转头,“啊”地张大嘴巴,等待着投喂。
沈扬戈又掰了一块,塞进他嘴里。
“别、别说,还挺香。”纪安珣囫囵咽着。
直到把一颗全部分完,沈扬戈才重新坐回位置上,纪安珣砸吧着嘴,眼巴巴盯着他又掏出了下一个。
宁闻禛看着好笑,他知道,这是沈扬戈不想回答了——每当他想逃避什么问题,总是会用塞东西的方式让旁人闭嘴。
辛家村的经历在沈扬戈身上烙上了印记,在他的思维里,吃东西是最重要的,无论什么问题都要排在吃饭后面。
哪怕被打、被骂、被一脚踹翻,他都要将最后一口干馍塞进喉咙,咽下胃里,好像每一顿都是最后一顿。
雷叔形容他吃饭,风卷残云,活像是个土匪。
宁闻禛坐在他身边,见沈扬戈正安静地守着火堆,视线往下,又落在那人手指上——正轻轻转动着木条,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他至今都能想到他递来的一朵沙棠花。
垂着艳丽的颊,斜斜插在窗框上。
“喂,你着急回家难不成家里有美娇娘?”显然,地豆并没有填满纪安珣的好奇心,他咂咂嘴建议,“干脆别走了,反正我没几天好活,留下来给我烤地豆吧!”
闻言,宁闻禛微微皱眉。
沈扬戈的手一顿:“家里人不在了,但我要回去救他们。”
“呃……”纪安珣知道不该戳他的伤口,但沈扬戈的话着实让他好奇。
回去救他们?不在了怎么救。
“你想要起死回生?”
“嗯。”
“痴人说梦,你知道逆转生死需要什么代价吗?所以你想要木石之心?”
“不。”沈扬戈却摇摇头,“它只能救一个,我要救很多很多人。”
“睡吧,梦里什么都有。”纪安珣乐了。
沈扬戈却抬头望过来,他的眼神如此坚定,就像是月光下松枝坠着的冰棱,折射着冷冽的,笃定的光。
“我有办法,我会做到的。”
火堆中枯枝迸裂,发出轻微噼啪声,沈扬戈垂下眸,焰星四溅,摇落了他睫上的一片雪。
没有人再说话了。
宁闻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