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露一个假基地位置作饵，引蛇出动，而我就坐等他后防空虚，伺机偷袭？”听杰克说出计策，火羽似笑非笑挑起眼尾，玩味着他的话，“不过我要怎么把这个假消息传出去，还得让那些谨小慎微的家伙真信了，甚至于头脑一热派主力出击？”

“这又不难，只要你找人演出一场兄弟反目叛国投敌的戏码。”

杰克只是平常不过地提出可行方案，不想火羽却蓦然沉下脸来，冷硬打断道：“我没这样的兄弟。”

啊，看来兄弟情谊触到了火羽的某些禁忌。杰克心领神会，不欲与他过多深入：“那总会有一两个经年累月对你心生怨恨的人吧？”

“就算是有，恐怕我那才十多岁的小弟弟都知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道理。你以为我的人去了，会有用？”不等杰克皱眉思索别的应对之法，火羽却笑看着他很快接道，“我倒是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杰克没有接话，已经猜到了答案。果然听火羽施施然说出“你”字：“我们本来也没什么交情：为活命暂时合作，一言不合又相互反目，这个剧本好像更值得采信。”

“可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你就不怕他们更大几率怀疑我？”火羽说得轻巧，杰克冷笑回敬。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火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语气越发冰冷、傲慢起来，“既然想跟我合作，就要让我看到你有没有这个资本。”

“你所谓的资本，指什么？”

“胆识、魄力、手段。没人希望有个拖后腿的队友，对不对？你得证明你的价值！我只提供你一把枪，没有食物，没有现金。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你一离开，我追杀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金山角。

“只要我顺利烧掉花田，且你能活着回来，我前面承诺的条件一样不会少。”火羽笑盈盈停下，看着杰克反应，片刻他又突然伸手一指山人，“对了，他必须留下，作人质！”

无视了山人强烈反对的目光，也没有理会火羽恶意挑衅的笑，杰克连一分钟都没多犹豫，便应下了全部条件，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出发。火羽从身后保镖腰间抽出他那把不起眼的配枪丢给杰克，戏谑地追加一句，“那就不占用两位最后一晚的温存时间了”，起身离去。

火羽话中的潜台词已经再明显不过，杰克此去九死一生。然而两人回到房间，却沉默得异常。杰克没有任何临别在即的表示，而山人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杰克已经下定的决心，他若要跟着同去，也只会成为杰克的拖累。两人虽仍在同一张床上睡下，却各自背对着彼此，各怀心思。

……

午夜时分，山人从噩梦中惊醒，已记不起梦中那片猩红，是倒在血泊中的杰克，还是那些被自己一枪打死的人。他只是浑浑噩噩走去厕所，打开了水龙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拉开。然后，杰克深锁的眉头在他眼前渐渐清晰起来：“你的手不脏，不用洗！”

男人默默拿过毛巾替他擦干手，又将他冰冷的双手包进自己温暖的掌心，拉到身前。山人蓦地心跳加速，以为杰克会像前两次那样，不容分说地惩罚自己。可是，每一次唇齿相依带来的触动，已经让他分不清，那究竟该称之为惩罚，还是某种反向的激励。然而这次，那张俊逸的脸庞停在了咫尺之间：

“不行！这哪里是惩罚，它只会让我暗暗希望……”杰克猛然打住，没有说出后面的“你再犯”。明知道自己可能有去无回，他真想把所有的感情一股脑倒出来，只是话到嘴边，又身不由己变了说辞，“抱歉，是我一步步把你拖进深渊，害你一次次去做良心不允许的事，终至不堪重负……”

“可不开枪的话，死的那个人就是你！”

“就借这次机会，回到你原本的世界！”

两个人同时说出各自的话。杰克五味杂陈看着山人仍然有些放空的双眼，这无疑是在说：哪怕放弃原则，我也不愿看到你死！有了这句话他是不是就算死都无憾了？他忍不住想一把将山人拥入怀中，又竭力压下心中澎湃的情绪：

“我已经想好，无论我能不能活着回来，我都会让火羽秘密送你回国，对外就宣称你在之前的偷袭中，中弹身亡了。你换一个身份，过回你原来的生活，好吗？”

山人瞳孔颤了颤，似乎被那句“不能活着回来”惊醒过来，终于放弃一切似的投入杰克怀中。他一声不吭，只是抓紧那个人的衣襟，无声传达着：自己不想他死，也不会离开……会等他活着回来。

山人不知道杰克接收到了多少，他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他不记得自己过了多久才松开手，也记不清是如何回到床上，又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只是当他再次醒来时，天还蒙蒙亮，杰克却已经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