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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捌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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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走走停停,终于走到了西厢房。守在门口的小厮刚要通传,却被眼前这个俊朗不凡缀着锦鸡补子,身着绯袍的男子制止住了动作:

“不必惊扰王爷将养身子,本官与这位公子只为私交探病而来。”小厮虽然不知眼前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这男子衣饰补子却也无声中昭显了身份。小厮退下,为这两位略有些神秘的客人让开了路,而后复又垂首侍立在门外,以便能第一时间听候王爷的吩咐。

随着弘晟迈步走入卧房,南康并未跟随,只是恭敬地以目光相送,见到弘晟身影渐没,便随着小厮们一道站在了门外。小厮们见此情形,唯恐唐突了贵客,便不约而同地悄悄朝外撤了些步子。南康觉察到这细微的动作,缓缓开口道:

“诸位。房内的公子是王爷之故交,经年未见,想来是有许多话要说。还望行个方便。”虽然听懂了南康的弦外音,但小厮们仍面面相觑着,他们都是听思慎大人的令行事,而今思慎不在身边,谁也拿不定个主意来。

南康无奈,只能亮明身份。一干人等没曾想眼前就是布政使南大人。布政使,端的是一行省政务及财赋之出纳的从二品,虽然他们在王府当职,但甚少像今日般直面如此要员,一下子慌了神,就要跪下行大礼。南康扬了扬手示意不必,小厮们这才撤得远了些,南康也不着痕迹地朝门外挪了挪步子。

弘晟的脚步很轻,他方才从府门从到西厢房的路上耽搁了不少时辰,想的是阿虔久病初愈,难免需要长时间休歇。只是不知现下是否已经睡下,他不想再因自己的突然到访再让阿虔起身相迎。

缓步至卧房,眼前并未有阿虔,只余圆桌上一个空空的青玉色药碗。弘晟继续朝里走,才看见衣桁上搭着袍子,拔步床上正睡着阖目沉沉的阿虔。弘晟并不急着唤醒大病初愈的皇弟,反倒是捡着桌旁的凳几坐了,将覆着的铁面具摘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厢房。

虽然弘晟的手脚极轻,搬凳几的细微声响却还是惊醒了睡梦中的弘虔。弘虔心中揣着事儿,自然不能沉沉睡去。毕竟当时听见小厮的通传,她便想窝在床榻上作出一副沉疴难愈的病弱模样。却根本没想过她久病初愈,本应静养,身子虚得紧,甚至无需卧在床榻上装成孱弱形象,她不语不言,即便站在寝房,都得让人担心她惨白的面容下一秒会不会咽了气儿。

眼下是多事之秋,弘虔想要护住的东西太多,也就难免劳心伤神。思慎走后,她几番焦思未果,心烦意攘之际,便将李御医差人送来的发苦汤药喝了个通透。

许是汤药里辅佐了什么安神的方子,服下不久弘虔就觉得昏昏沉沉的,遂褪下皂靴,将外袍随意地搭在衣桁上,倒在床榻上睡下了。直到被这细微的声响吵醒,弘虔才疲累地睁开双眼,满是倦意,稍缓片刻,转头就见到已经在圆桌旁坐立难安的皇兄。弘虔撑起身子就要下床见礼。弘晟见到亲手足这副病怏怏的模样,更是止不住地心疼。一个箭步冲过去阻拦了掀开锦被就要下榻的弘虔,无奈责怪道:

“你我兄弟两人,又何苦讲究这些虚礼!”弘虔笑着应了,向上提了提身子,以便靠得更舒服些:

“那还请皇兄恕臣弟无礼之罪。”

弘晟摆摆手,将凳几搬到床榻边,念叨着:

“你总得能生龙活虎地站在朕面前,朕才能治你的罪啊。你看你,这两年病痛不断,小儿易患的痘疹你竟也得了。朕曾问过李华,李华说是因着你身子太弱,这才招致痘祸。朕想着你快要痊愈,想早些来看看你,却没想到你的王府竟走了水,索性你人无大碍。不然...”

弘虔见多了自家皇兄身为君王不怒自威的时候,想这般如同普通百姓家兄长的另一面,连她都觉得稀奇得紧。弘晟也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复帝王的威严,改口道:

“阿虔,你现下觉得如何了?”

弘虔早就瞥见圆桌上那个泛着金属光泽的面具:

“回皇兄的话,前些日子呢,臣弟深受痘疮之苦。这日日周身如火烤一般,总忍不住抓挠。李御医威胁臣弟说,若是一直抓挠,怕是会留瘢痕。臣弟忧心忡忡,便让李御医开了安神的方子,这整日昏昏欲睡的,也不知道今夕何年了。”

弘晟挑眉,突然间凑近了身子,将弘虔吓了一跳:

“朕看你这面皮白白净净的,倒是并未有痕。阿虔可以宽心。”弘虔对上弘晟颇有些戏谑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勾唇一笑:

“臣弟这么些年就靠着这张脸讨女子欢颜呢。”弘晟忍不住笑骂道:

“你呀你。都娶妻了,还是这么不老实。”弘虔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

“臣弟这么多年,只好三件事:美酒、美婢、美景。只是身子太弱,将养这么多年也没个起色,臣弟便不敢出太远的门,左不过是到城外赏花听雨,却总觉得不太痛快。后来臣弟也想通了,既然这第三样得不着,臣弟便只专注这美酒和美婢也就是了。”

弘晟倒是没打算在此事上拘着弘虔,虽说他身子不便,但作为大泓唯一的郡王,又兼着是个风流多情的性子,三妻四妾,倒也无妨。明白归明白,弘晟思来想去,却还是忍不住劝道:

“你总要给林逋几分薄面才是。”

“皇兄...臣弟...”听到弘晟这么说,弘虔显得神色有些为难,迟疑着不敢开口。弘晟见幼弟吞吞吐吐的模样,心下有了猜测,怕是已经准备好先斩后奏了:

“说吧,是哪家的姑娘?朕为你做主便是。”弘虔略有些心虚地抬眼看自家皇兄,显得很是犹豫:

“是...青.楼女子...”

弘晟的眉头狠狠地跳了跳,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外祖说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弟弟为“麻烦精”了:

“嗯...?”弘晟从鼻腔里发出一个略有些奇怪的音节。弘虔仍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并不惧着,反倒是劝慰着:

“哎呀...烟儿她身份敏感,尚未娶亲前臣弟见天地往她那跑...算起来,臣弟认识她比清月还要早些呢。”

在弘虔提到“青.楼女子”时,弘晟在心中便打了个突儿,一方面,他想着阿虔身在江南,而罗绮烟声名在外,难免二人有过什么交集。但另一方面他却又觉得事情应是不能如此赶巧。只是如今这话从阿虔嘴里说出来,他也只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阿虔所念之青.楼女子正是自己难得瞧上眼的。

“既如此,你可要将她好好安顿。否则的话,京城怕是又要闹出不少风波了。”弘晟悠悠叹口气,只能慨叹。这个名为罗绮烟的女子极善音律、才貌俱佳,又兼而有着疏竹般的傲气,他觉得很是喜爱。多次试探之下,怎想对方总是不松口。无奈下他只能亮明身份,却不想还是被拒。他本打算待阿虔身子好些,他有些心思了再来料理此事,左不济就是像着当年的暻妃那般也就是了。弘晟思及如此,难免有些自傲,毕竟昔年那个如梅花般孤芳自赏的女子,而今不也是婉转于承恩殿里了吗?

听着兄长的话,弘虔倒是觉得有些羞意,像是少年郎心事被人一朝得知,但却怎么掩饰不住眸子里的欢喜:

“那是自然。臣弟打算先买个院子,然后将烟儿安顿在那处。只待何时找个时机将此事说与王妃,我再将她风风光光地接进府内。”弘晟见到两颧浮着病态潮红的幼弟却是欣喜而雀跃的,不禁想起那年他曾托舅舅在宫外买的一个木偶,那时的阿虔也是生了一场大病,久病不愈,连一向宠爱他的父皇都下了禁足静养的旨意。那时贪玩的阿虔当然是万般不快,哭闹着打翻了一盏盏的汤药。他听闻此事后便求了父皇去虔文殿,待病榻上的孩童待接到这么个小玩意儿时,眸子里也焕发出如今一般的光彩。

“总归只是一个女子罢了。”弘晟虽有不得的失落感,却还是不无安慰地想着。望着而今阿虔缠绵病榻的模样,他一如往年,终究选择了纵容,竟是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弘晟沉沉叹了口气,将锦被掖了掖角,说:

“都依你就是了。只是阿虔,那日听闻你所居殿宇走水,朕想立刻赶往王府来看你。但又因着你痘疮,南康阻拦朕,朕那夜竟未得安卧。这么多年来,你大病小灾不断,父皇和母后已经故去,朕之至亲,唯有你一人了。回宫后,朕想去太庙祭祖,只祈愿父皇母后在天之灵能够庇佑你二三。”

弘虔也是无奈地勾唇一笑:

“臣弟得皇兄洪福庇佑,自当安然无恙。只是这么多年,身子一直不太利落,臣弟已是习惯了。”

弘晟正色,道:

“若是朕真是洪福齐天,朕倒是情愿以天子之名赐你二三。”

弘虔却是没有想到从前提防着自己的皇兄而今这番推心置腹是为何,不过烟儿的事情能如今高举轻放,也算是个好结局。望着神色认真的弘晟,弘虔倒是有些逃避,显然,她并不能习惯曾经高高在上睥睨苍生的皇兄而今能坐在自己床边话家常的模样。她虽是不问政事,但毕竟对轻车简从来到江南的皇兄有些好奇:

“那臣弟在此先谢过皇兄。只是不知,皇兄忽而行幸江南,缘由为何?”弘虔并未将弘晟的许诺放在心上,只作笑谈,换了话题道。

“明城暑热,朕苦夏已久。你身子又一直不见好,折子上又说你患痘疮,朕心中放心不下,就想着来看看你。”

弘晟此话并未作假,但许是隔阂太深,弘虔却不尽信。毕竟她作为皇兄的眼中钉,能在这江南获得片刻安宁已实属不易,又怎会希求能与皇兄如平民兄弟一般亲近呢?

弘虔又是规规矩矩地谢恩。弘晟见到自家弟弟在病中犹是如此与自己生分的样子,但礼节却并未有失,难免有些伤神。二人又寒暄片刻,弘晟便离开了,走出卧房,临行前还制止住将要起身拜送的弘虔。

皇兄离开后,弘虔忍不住长舒口气,却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就这么斜卧在床上缓了许久,弘虔竟是沉沉入梦去了。

已入夜,林涧寒与封清月总算安顿好阖府的事宜,林涧寒本想直接去西厢房去探看久未相见的夫君,却被封清月以久病需得休养拦下了。林涧寒冷静一想似乎不无道理,便也听了封清月的劝告,同时下令禁止任何人搅扰王爷养病,连要去找寻王爷回禀事情的思慎也被林涧寒的仆从拦下。弘虔在卧房左等右等都未见思慎身影,便有些不耐,加之今日确实是劳心费神,她有些疲惫,便也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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