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那头异兽造成的损伤占大头，不过你利用「苏格拉底」的术式造成的后续损失也不小......”

裴明淬缓缓说道：“明天开始来做我的助理，这是抵消过你奖赏的惩罚，没有选择的余地。”

叶惊语有些惊讶：“这......”

裴明淬轻笑一声：“觉得这不算是惩罚？当我的助理可是很辛苦的，你也不用把这些所谓的损失真的放在心上，刚好这里的布置太过老旧，也该换一换了。”

“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见，叶楚。”

说完不等叶惊语回应，周边的景色飞速变化，转眼间他和石舟延以及那个老头已经身处一层，活动的各种使魔与善后的人员正修补着各种被破坏的地方，医疗部的人员已经在处理原先待在一层的其他同事，看上去因为他们及时引走了，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见到他们出现，医疗部的医师赶紧过来检查，尤其是失去意识的石舟延和老头。

叶惊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是丝线，仅仅是人偶术的分支就到了这种地步，裴明淬的技术到底到了什么级别......

他被医师带着走到一边，“抓伤、烧伤，手臂的轻微骨折，玛那负荷，现在要进行灵魂探测，请放松......”

一旁配药的魔药师递来几个药瓶，医师将其抹在叶惊语的伤口上，他一边处理一边说道：“你和他们几个比算好的了，用上药没几天就能痊愈了，不过灵魂的损伤需要静养。”

面对这里我为数不多能够交谈的对象，医师显然是有很多好奇的东西，他感叹道：“我在协会待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地下区域竟然被攻击了，还是二十层一起，说实话刚接到通知的时候真的被吓了一跳，袭击的对象是什么？我看第七圣典大人也来了，果然是他解决了吧？”

不等叶惊语回话，话多的医师自顾自说道：“哦，你应该不能说，这种事情都是保密的。”

“这事情其他人都知道了吗？”叶惊语问道。

“嗯？最多只有协会的人感觉到了吧，虽然很快就被「苏格拉底」阻断了，你们也别怪它，从这里的情况看也只能这样了吧，地下的防护都挡不住，要是冲到上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

叶惊语不这么觉得，对方说的的确有一定道理，但既然「苏格拉底」有所察觉，上面的人出手一定能控制住局面，伊斯缇那作为全大陆为数不多的大型势力，不说活动的七阶，沉睡的七阶都有好几位，任意一个过来都能解决掉那东西。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可不光是我说的，除了资源部的那些人，都主张先封锁受到攻击的楼层，再等着「苏格拉底」解决，其中还有第四和第五圣典大人，毕竟它的决策比我们快多了，信它准没错嘛，不过第七圣典大人反对，听说他担下解决这东西的任务才让其他几位圣典松口，你可要感谢第七圣典大人，要不是他你们可等不到救援。”

医师说到这里咋舌道：“没想到第七圣典大人这么关心你们的人身安全，还真是看不出来......”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他给叶惊语手上的纱布打上一个牢固的结：“之后注意一下别乱动就行了。”

“浑身的骨头都裂了...肌肉撕裂，关节也折了，不过没有烧伤，这是被撞飞出去了吗...又不是战士，这想要恢复可得趟不少时间.....”一边的医师检查着那个老头的身体嘀咕道，叶惊语默默移开了视线，石舟延已经被石家的人接走了，看来石家还是挺看重他的，上午的工作是没办法继续了，叶惊语坐在一边待着，单是这一层的损坏就要花不少功夫修复，更何况下面还有那么多层，已经和重建没什么两样了。

资源部的人除了与其他部门有所联系不在地下的，基本上都死完了，二十层以上都是这样，再往下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协会本来就缺少新鲜血液，看来之后会有不少人事变动。

就像裴明淬所说，陈旧的资源部迎来翻新了。

很难不让人怀疑裴明淬在这件事上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抛去这一点，叶惊语想到了那只异兽，据描述最开始是“死而复生”，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死去的生命重新复活还获得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只有话本才会这样写。

是有人让生命强行「流动」起来了。

裴明淬站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缓缓跃上布满冰霜的熔炉，“「苏格拉底」中止一号熔炉术式进程，整理读取地下楼层术式记录，还原至1367年十一月十四日零点时分。”

“已接收#7回溯申请，经自我判断，权限通过，术式回路接续中......”

空气中的玛那已经被持续运作的熔炉消耗的差不多了，加上术式的还原，裴明淬脚底厚实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直到最底层，玛那凝聚的冰霜与自然形成的冰不同，除非是经过施术者的特殊处理，否则就算消散也只会是化作一团寒气，毕竟这篇空间没有那么多水分。

可现在这座巨大的熔炉中有东西留了下来，那是一团因为冰封而还泛着鲜红色彩的液体，那滩液体没有散发任何奇特的波动，却在裴明淬的目光下扭动起来，化作一行伊斯缇那的本地文字。

“不择手段的怯者，我很期待和你见面。”

裴明淬一脚踏上这行文字，鲜红的液体飞溅散开，他缓缓说出了这个把戏的真面目。

“鲜血术式，伊里斯的后人。”

朱砂，和对方有过几次交手的叶惊语很确认自己的判断，火焰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血液的流动带来生命的运转，是他的血化作分身藏在了作为素材的异兽尸体中。

现在这个世道高阶本就稀少，更何况还是明面上早已断绝传承的鲜血术式使用者，据陆忆所说，鲜血术式是很特殊的术式，只有身具特殊的血脉才能使用，就像是夏国的「言灵」一样，只不过限制更加严格。

这份血脉因为鲜血君王的名号也像是被染上了诅咒，随着他的死亡这些年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更别说在「血之狂乱」的终战后王室的人也都已经被清理，就算有侥幸存活的人也只会在伊里斯，而阻隔那片土地的「叹息之墙」不是七阶能突破的。

只可能是他。

鲜血术式，「苏格拉底」，规则，他们之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从时间看，朱砂在这座城市也拥有规则，他的身份是什么？还有莲，爱丽丝也过来了，因为有朱砂在才派病号过来？还是说...内讧？

不过这样一来确认了一个疑问的对象，只要确认了目标就可以进行后续的调查，比之前毫无头绪的情况好多了。

时间、关系、目的......

已经到午休的时间了，叶惊语决定先去旅店找陆忆他们分享新情报，他不断思考着散落线索的关系，忽然，他的脚步一顿。

这应该是很容易想到的，但是因为这些年来加固的印象才忽视了这一点。

「苏格拉底」自新历开始，伊斯缇那建城之初，一千多年来就有无数人研究，想要复刻出这样一个强大的拟造人格，毕竟拥有了几乎可以使其成长为超越自身的存在，但没有一人成功，这被一代代人称之为远古的奇迹。

如果这份奇迹的关键在于已然断绝的血脉，这份技术并非为「血之狂乱」的胜者，伊斯缇那的创始人，而是来自于旧历的「王城伊里斯」呢？

通过对「苏格拉底」的影响来干涉规则对他的约束？

叶惊语的脚步急促了几分。

——

协会直属的直接冠以伊斯缇那这个名字的酒店是整个伊斯缇那最豪华的场所之一，尤其是最顶层一年到头都没多少入住的顶级套房，一晚的价格就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数目，而现在，其中一间却久违的迎来了时间不断的停留。

“少爷，协会那边......”黑袍的精灵将沏好的茶水递到面前人的手边开口说道。

“不用理会，穆叔你继续盯着。”年轻的精灵接过呷了口茶，语气还是一贯的随意。

被称为穆叔的精灵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恕在下多言，这样的变故继续下去，我们恐怕也会被波及。”

“无妨，这样枯燥的人偶戏我们已经看得够久了，有变动才会发展，总该有这么一天的，穆叔你觉得是什么人干的？”

“现在这种情况，会这么做的除了被神明污染的疯子，恐怕就只有伊里斯的后人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那个简单的约定最终生出这样的事端，那份力量或许就要......不，或许已经回到它的新主人那里了。”年轻精灵走到窗边，视线只在宏伟的巴别塔上停留了一瞬，接着就放到了远处绵延不断的山脉和森林上。

“但是少爷，笼罩于此的力量不是我们能触及的领域，若是那个伊里斯的后人已经丧失人性......”

“你觉得我们会死在这里？”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