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欢喜园 > 第207章 忧心

第207章 忧心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逾时天色大亮。

容暇睁了眼,匆忙一瞧不见枕边人。手边被衾早已冷透,一切如故里外人实不知三爷几时摸黑出了门。

想他昨夜满口答应,眼皮一歇一睁,旧日转到新日,不过是顺嘴敷衍,那颗心儿实际放不下,腿脚更是跑得飞快。

兔子一般无声无影儿,这独冷的天,倒也冷不住他一颗热火的好奇心、玩乐心、求胜心……

若要提正经事,要他力争“上流”,便也浑身无力精神也靡,一说偷鸡摸狗、小打小闹跻身“下流”,竟忽而长满腹热血一身气力,人也不懒了,身不疲了,心也不知忌惮畏惧为何物了?

元宝说话一惯只说诨话,做事更是讲究不来,周全不到,精心人若不尽心跟着盯梢,事情十回有五回做不成,想到此,容暇双眼昏沉,忽而心上一凉……

园子里,戏台子没拆,戏班子更是贵客一般小住元家。

敲锣打鼓,吹管拨弦,咿咿呀呀,有人听得欢,有人听得燥,元家姑奶奶、太太偏就喜欢瞧,小辈们坐不住,却也只能干坐着听曲看戏,脸带笑相陪伴。

戏一开场,戏台上不见人少,台子底下丫环婆子环环簇着,热闹不减,仔细一瞧一数,少爷少奶,弄“丢”了大半,竟没昨日齐全……

吃过点心茶水,江照雪不留意,笑问,“二爷在哪一处?若是闲着无事,请他来!”接着又问,“二奶奶可起了?”

二爷的奶妈就坐在太太跟前,妈妈低着身软着声儿,回道:“二爷一早出门谈生意,不在家。二奶奶,昨日夜里梦了父母双亲,又想着要过年了,只怕爹娘地底下冷清,也一早出门,烧纸去了……”

喜雨出门孝敬爹娘,江照雪一时想不到。

听明白了二少奶奶去意,元家太太欢喜不迭溢于言表,连着赞了喜雨四五句好,一时又怨怪二儿子,“彻儿这孩子作怪,当真没个真情意,有什么大生意撂不下?大年下不想着恭敬他岳母,竟也忍心由着媳妇独个去?”

众人眼瞧着戏,太太奶妈说话,好似无人在意无人听,各个不动声色竖耳听着,一细品,灵台更比戏台热闹。

老爷自顾嗤笑,买卖生意,坐商行商,最要紧的便是先人一步,儿子往日里辛苦累积的信义,岂能为媳妇一个梦说弃就弃,说撂开就撂开?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做事不知长袖善舞难。

元正让怀抱着元珍珠,夫人的话,他是半个字不愿听,又不敢出声显露,只晓得装痴装傻,装聋作哑做家翁。

太太嘴上怪罪,二房妈妈跟着笑道:“是是是,二爷和太太母子同心。到底是亲岳母,还能不孝敬?那几个买卖人,咱们少爷本想着诚心告个罪,改换日子,又想着买卖不易,费心张罗多日,总不好罢了,一时左右为难,好在,咱们少奶奶实在疼人,只说自个拿了祭品,这就去了,也不叫二爷陪着,二爷放心不下……连我这个老货要跟去伺候,二奶奶体贴着呢,不肯准许,只叫我这婆子留在园里,就陪着姑奶奶、太太看戏说话……”

夫人一心偏着干女儿,莫说亲儿子,便说元家江家,两家合在一处且比不过叶家喜雨,妈妈话里夸着二奶奶,暗里一心为着她的二少爷。

二房奶母为人处世自有一套本事,几十年人品积攒,园子里上上下下各个敬她三分,妈妈今儿狠夸喜雨,江照雪听了心头畅意,好似在夸她,更胜过夸她,明面上心里与有荣焉。

底下说着二房小事,台子上一个十多岁的“小猴儿”,装扮成猴儿,真道是个猴儿模样,一连翻了十多个筋斗,恋笙盯着数着,只觉得十分有意思。

夫人偏心叶家女,元正让纵心有微词,到底一字不敢讲。

一遇叶家事,元家老爷……哎……不说话不辩驳,不出力不搅局,能躲就躲,能藏就藏,能退就退,凡事滑不溜秋不沾手,遇事真问到他,人又是一脸忧愁,或背手或捋胡,嘴上打哈哈,他对那喜雨,活就像个不敢出声,不便张口,不敢展示真心喜怒的后老子。

别家孩子不见得好,自己家的怎么瞧都觉得好。轮到他自个,却又是另一番道理。

见恋笙拍掌瞧得欢喜,元老爷跟着高兴,叫人取了鹅蛋大小的银锭子金元宝,就当不值钱的小玩意小铜板,让楚家女砸上台做彩头……

硬如顽石,鹅蛋大小,四奶奶瞧准了人,只敢往猴儿脚边散金银,可不敢往头上扔,砸出个好歹来。

规规矩矩打了赏,“小猴儿”得了金桃,一日得了一年赏,高兴慌张,欲再翻二十个筋斗助兴,恋笙忙拦下,她恐这小猴儿逞强吃力,用错了力,伤了身闪了腰。

不叫翻筋斗,“小猴儿”错身,连着耍起一套棍法,“猴儿”灵巧,手中飞棍,几个飞旋,逗得珍珠伸手一指,几回坐不住。

元珍珠,珍珠元,圆珍珠,珍珠圆。

白白净净的小女娃娃,老祖父老了,才抱了一时,竟也抱不动了。

“珍珠娃,你老子呢?”元老爷搂着小珍珠笑问。

他哪里是在问珍珠,分明是在问容暇。

三奶奶应声回道:“才刚说,去铺子里瞧瞧……”

去铺里?

正经生意不做,只知瞎忙!

败家破业倒是风生水起,可谓是用心钻营,花样百出肯下苦功。

元正让一声冷哼,是以表了心里,老三,成日里瞎鬼混,年里若是再入牢狱,纵是亲生子,他也不要了……

又来冷哼一声,老祖父对着小孙女说道:“你爹,没个指望,荒唐起来没完了,他折腾他的,可别连累了你们母女!”

元宝不成器没出息,元家老两口跟着脸上无光。

儿子无用,儿媳跟前,公爹婆母不敢摆半点架子,反而是反过来讨好容暇。

儿不能自立,爹娘尽折腰。

小珍珠从祖父怀里一扭一扭滑下来,一颠一颠爬到江照雪腿上,又从祖母手上拽下了戒指,眼珠子大小的珠宝,一个一个,亮堂堂的,珍珠娃全塞给了会耍棍儿的“小猴儿”。

“小猴儿”谢着大小姐的赏,大小姐“潇洒”一转身,羞着小跑进婶婶怀里要糖吃,笑眼瞧见四叔,仍不忘朝他呸吐沫……

元昭斜眼瞧珍珠,眼里塞满了心事。

老二一早出门谈生意,他信!

喜雨上香,鬼话!

元宝上进,荒谬!

那两个真富贵真闲人,八百年不拜神鬼,千万年不早起!

一个两个合着伙结着伴儿,定是往那寒光寺去了。

那妖僧,究竟有什么好瞧的?

撩拨了恋笙又不认账,只把恋笙不当人耍,反复无常,什么首座高僧,就是个黑白无常,邪魔歪道,害得人欲死欲活,就连儿时那点子情谊只怕早消磨耗尽……

兄弟姐妹硬戳他难处,专找他不自在,元昭心里正如油煎火炸一般,只比刀劈斧砍还要痛。

强压的妒意,揭过的好奇,被他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一力勾拉出来。

怨念重现,再见天日。

原有的底气,逐渐削剪脆薄,恋笙给的安足,一阶阶如下山路,慢慢跌落。

一夜一团思绪,一日一团心事,新日又是另一番新念想。

元昭双眼瞧着渗人,只怕珍珠盯着看,夜里梦魇做“好哭郎”,恋笙抱着孩儿侧过身,以身挡了四爷冷眼,掰了糖,不愿珍珠坏了牙,娘两个共吃一块儿,又叫毛儿、羽儿、昆儿拿了糕点果子,沏了香茶,捡好的给那戏班子半大娃娃、“小猴儿”吃。

二房三房,东院中院的两处洼地,园子里两个最不中用的,去一个也就罢了,偏偏两个捆在一处,一道去了。

浑说帮着胡说,荤话助着昏话,容暇天亮睁眼熬到此时,吃喝不下,担心,当心,样样不落!

四叔生冷的眼儿,容暇目不斜视亦能窥见一二,想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蛟蛇遇羽恶化龙,家宅不宁,家破人亡,仿佛就在眼目前。

人拿话戳他,他拿人炼油,人拿眼瞅他,他拿人做仇!

容暇只把珍珠和孩儿奶妈一并交于恋笙,“我也多日不曾还家,方才听了喜雨敬香先父先母,一时想爹娘哥嫂想得紧,家去瞧一眼……”

恋笙哄着珍珠笑吟吟应下,容暇又与元昭说道:“四叔也搭把手,家里一摊事,我出门料理了……”

元昭知她画外音,心下愤恨不领情,面上垂目不应,恋笙在旁替他应下,容暇不管他答不答,犹自出了门。

外头元二爷八面玲珑,忙活了一上午,一想起喜雨元宝,心里总不安定,耐着性子说了许多话,只觉日头悠悠转,过得极慢。

好容易撑到买卖谈妥,那方生意人力邀吃酒耍乐,元彻推辞不就,只道家中尚有急事,匆匆便要走。

二爷素有诚心,说有急事,只怕当真十万火急,临行前,他又将酒水饭食玩乐一并包圆,几方纵有不满,也立时平心静气起来。

容暇撇了丫环,支开萱草,叫陪房心腹备了车,欲要上马,家门口巧遇二爷,二爷急问,“人没回来?”

三奶奶叹气,一个元宝,一个喜雨,量他两个运筹帷幄精明能干,遇了那两个,也是无计可施,半辈子只得忧心忡忡!

话不多说,便明其意。

元彻不入家门,方才下马又踩马镫,这两个上马便走。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