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中草长虫飞,初秋燥热的午后暑热更盛。他手中的剑穗摇曳,似是焦躁地追逐凉意。
一块深不可测的幽绿潭水旁,一个男子看向脚边的石牌。
“炼心湖。”陵复轻声念道。
自他踏过藤蔓,进入这方土地,就没见顾绒与药师跟上来。不过他能想到,应当是被传送到了这远炼山的其他角落,希望到时候能与他们顺利汇合。
光束照入,柔和带着浅色的光晕,一些小飞虫随着光飞舞。
陵复看清了此处的复杂,仿佛不是自然形成的。
这是一个神似漏斗的山洞,周围是倾斜的壁龛,无数大洞套小洞。若是下雨,所有的雨水定会随着倾斜的坡面流入中心的炼心湖。
陵复抬头,洞穴上的巨大岩石压住了雨水,也压住了光,只有外圈山石细缝处落下些许光束。
应当是某些大能打斗时造成的巨石跌落,阻挡了这方洞穴现世。
只是陵复猜对了一半,这石块是灵器‘延辇’为了制造试炼之地特地打造的。
四面八方。
无数壁龛的洞口,俱亮。
微弱的,强烈的,朦胧的,清晰尖锐的光束,都从各个洞口照射而出。
陵复顷刻间感受到浓郁的金灵力从他远处流入他的体内。
倏然,洞穴里的砂石抖动。
以他与炼心湖为中心的斜坡上,长出了无数把灵器‘延辇’,它们都被竖立在一个个壁龛里。
一晃眼长出无数把,陵复体内兴奋的血液似是沸腾起来。
他眼里的光芒忽然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这还是新一轮的灵器‘延辇’首次现世,每把都长得一样,也终于让他陵复见到真身了。
这一把把尺刀中总有一把是真的。
‘延辇’是尺刀之形,通体黑金色,一面如尺,黑曜石般纹路深邃,绽放出秩序的光芒。
一面如刀,锋利尖锐,凶光从刀尖迸发,那是帝王权力的无情。
这才是他所向往的法器。
陵复想,这山壁一样的地方,上面插着无数把‘延辇’,一定是考验他的眼力,这是一个试炼。
他术法一个起势,衣袖翩飞,下一刻就要乘风而起。
然而,不见他飞到空中。只有风在他脚下和身侧。又打算御剑飞行,飞至一丈高就落了。
这里一定是有约束的阵法。
此时却让这个兴致勃勃的二皇子犯难,不能飞就只能用双手攀爬了,这一时不察就会落入中间的炼心湖。
幸而陵复除了术法体修也不错,他拽起皇子的衣袍打结,让这些华贵的丝绸不那么碍事。
抡起衣袖,露出的浅褐的手臂肌肉结实有劲。他绕着炼心湖的外围走过大半,抬头望向他钟意的那把‘延辇’,光芒跃动。
陵复一跃而起,捏着壁龛借力向上攀爬,每路过一处都把身旁的‘延辇’拔下来确认。
有些尺刀明亮,有些暗淡,与他没有金属性的共鸣确实不是真货。
刚被陵复捏在手中,顷刻间,它们就碎成了金沙,吹落到湖里。
随着不断攀爬,他身上的灵力消耗巨大。
一时间,那些盛着‘延辇’的壁龛里流出金色的液体,原本就湿冷光滑的石板,更是难以抓住。
“!”
一时失手,滑落石板间,“啊!”
“扑通!”深潭,击起几丈高的水花。
金褐色衣袍的男子落入水中,浑浊湿冷的潭水一下子就将人吞没。
炼心湖里的金粉被打散,金、绿两色的水面上,泡沫沉浮涌动,陵复从湖中游到岸边,他发髻凌乱,全身都湿透了,深褐色的锦缎布料都黏在身上。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只好用术法烘干了身上和衣服上的水,又向着他所认为的那把‘延辇’爬去。
这一次他终于拿到了那把‘延辇’不料却碎在了他的手中。金粉又从他手中滑落,飘入湖中。
他原本势在必得的眼神变得呆滞,似乎一下子被惊愕定住。
怎么可能?
竟然不是这把……
他一手攀住壁龛,身形晃动地向洞穴内的其他‘延辇’看去,竟然又被一把光芒四射的尺刀吸引。
难道是那把?
离陵复有半周的距离。
他还是咬牙靠近。
结果越到高处,越眼花缭乱看不清。
陵复只能爬上去,每次选中的到他手里都消失。
在捏住那把后,终于……
陵复的眼神剧烈地抖动收缩,一时间还产生了质疑金灵力的想法。
他抓住那把‘延辇’的手一抖,又是一把金沙,他泄愤似地扔到空中。
……
直到他捏住晃他眼睛的第五把,看着手中又一次流失的沙。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尺陵国二皇子陵复被人捉弄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空灵的坏笑传来,盘旋在洞穴上空,空灵又半沙哑的少年音。
陵复蹙眉,大声道,“谁?出来,莫要装神弄鬼。”
【你不就是来找本尊的吗?近在汝眼前。】
果然陵复被传送到了试炼之地,只有把这法器引出来,才能教训一顿,将这嚣张的灵器收服。
不料,对方不接他的岔。
“你戏耍本殿下,怎么不干脆点,出来与本殿决斗,顺便见见你的主人。”
【呵,狂妄。】
【本尊成全你。】
少顷。
“珩承兄怎么是你?”
怎么是珩承...
‘延辇’只会回答,【当然是要选修为差不多的,只有土灵根的女修与这个珩承合适,都是元婴期。
为啥不是女修,她与陵复一道来的,又是师妹,当然选有争斗或者说是不同宗门的。
他‘延辇’选了跟过许多尺陵国主,这点小事当然会分别。】
当然他并未开口。
……
那人一身月牙白的道袍风光霁月,潋眸无情,手中一柄墨笛,破开金色的笼子。
衣角轻动,眉目压寒,他从悬在空中的金笼中走出,绿潭自他脚下结出冰层。
江承礼好久不曾如此动怒了,就让他替赶紧这个‘延辇’找个主子吧。
身后的金笼上隐隐有阵法浮动,一时间炸得四分五裂,落到潭水中。
不枉他选了这个人,一下子就破开了他的金笼。
那空灵的声音命令道。
【好了,汝二人可以打了,胜者才能继续前进。】
【要对决可是你们要求的,别拖拖拉拉的让本尊看不上。】
【被困上两日,就真错过找本尊的时机了。】
一人冷漠,一人愤慨。
他又道,【本尊会放给在这座山上的每一个人看。】
“你卑鄙。”陵复愤怒地竖指对向空中的声音。
【哈哈哈。】
【修炼之人还是很注意名声的吧,以后某个人就要一直有手下败将的名声喽。】
【漫长岁月,真是不得了。】
【要是你们有在意的人,啧啧啧,那更是不得了。】
江承礼面色不善,凝视着四周的尺刀,恍若寒潭的眼睛有什么一闪而过。
……
此时,赶路中的顾绒和郁离的身侧忽然落下一片金粉,瞬间,闪现一个金色的方窗。
二人警惕地看着金尺搭成的方窗。
那百叶窗忽然打开,里面的两个人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陵复正难堪,又似乎夹杂着无助看向江承礼,“珩承兄。”
结果,并不见江承礼回头看他。
他目光闪烁,一时间气氛有点凝重,陵复掷地有声地喊道,“你这么嚣张的东西,本殿不要了。”
陵复只想炸一炸这个‘延辇’,远炼山危机四伏,此时与珩承刀刃相见,才是真合了‘延辇’的意。
这种肆意惯了的法器,并不甘心被束缚。
【历来只有我挑选尺陵之主的份,还没有人能不要本尊的。】
一阵金色波光趁人不备,猛然推了陵复一把。
那个尺刀从他们周围的数百支中飞出,窜到陵复的手中被迫握紧,他脚步凌乱地刺向江承礼。
……
此时,齐仙和国师自然也看到了,她冷淡地抿唇。他看了问身边的齐仙,“怎么不担心?”
齐仙摇摇头,只有下一个背影。
“无情啊。”
男音调侃地飘散在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