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眷门整个门派的战斗风格都很难言,跳脱与抽象之下隐藏着招招致命的杀机,作为器修大派,他们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不光是威力强大,尤贵在奇,出奇制胜是他们常用的招数。
用处极广,且让人意想不到。
“四进二比赛第一场,开始。”裁决长老下令,紧接着,灵力防护罩罩在试练场上方。
羿方作为带队弟子,带领着一身青绿色绛纱袍的一众弟子,走上台向邹衍致意。
他们距离很近,羿方鼻子动了动,闻到一阵丹桂混合柑橘的馥郁香气,他神色有些迷醉,伸出舌头舔过唇角,口中不断地分泌着贪婪的唾液。
想将他吃掉。
想把他完全吞入腹中。
想要品尝那如玉一样温润的莹白肌肤,用邹衍的温热的血肉喂饱他心中日益增长的贪欲。
这样,就不会再烦躁了吧。
赛事过半,双方都有人员折损,正在台下由医俢救治。
医修并不被算在道径之内,因为凡是被列为道径的,必须证明这条路能登仙阶,但医修这一条路,从未有人登上仙阶。
很奇异的,宝眷门并没有使出什么过于奇特的法宝,整体的表现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只是稍有些平淡,不如往届那般使人惊艳。
决赛时与他们对决的队伍,也算一匹黑马,但邹衍抽空研究过,他们走到这一步,更多凭借运气,并不需要过多在意。
总之,仙盟接着蝉联第一。
邹衍稍稍松了口气,仙盟往届都是第一,若是到他这丢了这个名头,他也不好向长老会交代,现在总算不用听那群自诩德高望重的老头子们虚伪的教训。
上午时,团体战就全部结束了,明日才开展个人战。
邹衍没讲什么空话,就直接解散众位弟子,这也是为了让他们多些自行休息的时间,便于养精蓄锐。
他也回到合欢宗提供的庭院里,准备小睡一会。
邹衍将松散的发带扯下,乌木一样润滑光亮的头发披散下来,发丝上丹桂的柔香弥散开来,他脱去外衫,用手支着头,右手拖着右边的腮,肘下放着一块金丝楠木外圈镶嵌冰种红翡制成的躺枕,他侧躺在榻上,沉思着他个人战的对手。
纱帘的尾端坠满珠子,瓷白色的珠子偶有碰撞。
思考得深入,他都没发现白朝走了进来。
有些困了,邹衍眯着眼,眼皮一扇一扇的。
窗外阳光正好,床榻正对着一扇窗,琉璃色的窗开着,几丛白色的铃苏花从窗外探了进来,下垂的花苞微微张开一个口,析出一些幽香,日光暖融融的,却有恰到好处的柔和,并不刺眼,将人烤的像半化的棉花糖,软绵绵的拉着丝,又让人产生一阵睡意。
个人战对邹衍来讲很麻烦,有些宗门并未在团体战上派出实力最为强劲的弟子,尤其对一些夺得团体战无望的小宗门来讲,绝世天才在个人战上打出强劲的名声,远比在团体战上施展所有底牌,被人摸个透彻,因而个人战失利,团体战排名也只能进个一两名来得划算的多。
邹衍本该将海月剑留作底牌,可他是带队弟子,要为团体负责,不好藏私。
更不论白朝是否会在暗地里下阴招。
邹衍深吸了一口气,放纵困觉的睡意,缓缓闭上眼。
白朝走上前,俯下身,化神巅峰的修士若是刻意隐去气息,绝非一个半步金丹的小弟子所能察觉的。
他的手指拂过邹衍散落在床上的发丝,然后就很克制地止住了,并未再向下摸索其它地方,白朝白皙的脸颊微红,狭长漂亮的狐狸眼含情脉脉,却并不因情意而显得混浊,反而带有兽类独有的天真纯澈,看上去又乖又妖。
白色的拂尘被他抱在怀中。
他没待多久,化出尾巴蹭了蹭邹衍的手之后,就轻轻地退了出去。
举止真正称得上端方受礼。
只要忽略他的天真中所蕴含的,赤裸裸的残忍。
在白朝看来,邹衍是输定了,他必定要入自己楼中待上三月,这么漂亮珍奇的一个人,他舍不得拿出去供人分享取乐,可他又想炫耀这么一个难得的战利品。
白朝低下头思索,转身回望庭院,自己不能待邹衍太好,对他好了,别人会觉得风流多情的白朝道君如此好拿捏,被一个漂亮的小玩意轻易地把控着,讲出去多丢分呐。
这种可笑的自尊心,放在白朝身上无比正常。
邹衍去年是二百零一名,今年由裁决会评估了新参加的弟子的实力,将他们编入排名后,邹衍的位次没动。
个人战的规则较为复杂,以一百人为一个阶梯。
在一个阶梯内,弟子可挑战除榜首外任意排名的人,挑战成功的胜者可置换败者的排名,即地位次的弟子挑战高位次的弟子,胜利后排名前进,失败则排名不动。
当然榜首并非不可挑战,只是若挑战榜首失败,排名将后退进入次一级的阶梯内。
榜首作为阶梯之首,也拥有特权,如:二百名作为二百至三百的榜首,可挑战一百至二百这个阶梯的弟子,规则同上。
邹衍必须挑战二百名位次的人,上一次他挑战的二百名位次是羿方,在他那里败了之后,邹衍又一步一步重新爬到二百零一名,只是消耗太大,羿方挑战一百名胜利,被置换下来的一百名不是好惹的,实力和境界远胜过当初的他,因而他止步于此。
上一届修为不够,这一次,半步金丹,作为剑修,跨越境界挑战是他们的特长,他敢一试。
他走入二百名的虚空擂台内。
擂台随之关闭,在胜负未分时不会开启。
过了半刻钟,邹衍手持海月剑走了出来,衣襟微散,面上浮起一道红痕,那是利器划过的痕迹,剑身上未沾一丝血迹,仍然莹白如初,却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本来见他这么快出来,衣带还散乱着,开始窃窃私语,准备用下流的淫思编排他的弟子们止住了声,他们不自觉地挺起腰,正襟危坐于看台上。
一百名及以内的挑战才有资格被转录,一百名以后的挑战是无法被观看到的。
邹衍的名声不算好听,仙尊平平无奇的三弟子,在门内关系混乱、与多人有染的放荡花瓶,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关于他的风流韵事的话本卖的极好。
这也盖过了他作为一个剑修天才的名声,上一届跨境界挑战对手,明明未修出剑意,却凭借对剑的高度掌控胜过一位出名的剑修。
可这些总是不及他艳丽的容貌和放荡的姿态抓人眼球。
邹衍调整好气息,就飞速进入挑战一百名的擂台,再晚上几步,他就会被刻意挑在他虚弱时前来挑战的弟子抓住,而敢来挑战榜首的弟子,定然不好解决,为了减少消耗,他必须尽快进入下一轮挑战。
一百名是他不熟悉的领域,一个风度翩翩、轩然霞举的音修。
但也没办法,只能上了。
邹衍向对方抱拳,歪头一笑,音修抱着古琴,天性敏感多情,又慕美逐美,被这一笑晃了神,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刚放在琴弦上,邹衍的海月剑就劈了下来。
音修抱着琴,敏捷地跳开,不疾不徐,从容不迫。
手拨动丝弦,灵力随音而至。
邹衍使出海月回舟,不停歇地舞了几剑,剑舞如龙,带起几片衣带飞舞,邹衍对剑的把控极准,手腕收力与脱力之间,衔接柔和,仿若乘风,剑在他手中似云一样轻,他回身跃起,手中剑再次刺了过去。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去如江海凝清光。
流畅动听的音乐,时而如群龙吟啸,又如乳燕呢喃,伴着柔美中含有凛然杀气的剑舞,让人赏心悦目,看台上的弟子聚过来,几乎是看呆了。
终于,乐声压不住剑舞,剑锋在音修心脏前一寸稳健地停住。
邹衍的目光注视着剑,喘息声清晰可闻,他周身灵气环绕,境界也有了松动。
音修似乎仍然沉浸在那段共同的演出里,顿了片刻才回神,收起琴,虽是败了,却并不颓丧,明亮的眸子望向邹衍,眼神中含有偶遇知己的喜悦,他上前道:“知音难觅。”他的声音很清,清而不散,清而有力,掷地有声,“生得一知己,足以慰风尘。”
邹衍也觉得他人不错,行事作风挺有意思,两人交换了配饰,邹衍又赠他一块传音石。
音修愉快地收下,处事明朗无缺。
五十名,是邹衍最低要进入的名次。
邹衍不敢等,哪怕进了五十名,也并非绝对安全,他还得在比试期间守住擂才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一步一步挑战,进而磨练剑术了,他必须保障自己的消耗,在可控的范围内。
他站上了五十名的擂台,发出挑战,转录石同时启动。
很不巧,邹衍看向那个半跪在地上的背影,对方穿着青绿色的衣裳,衣角被血液泡得紫红,他刚结束一场战斗,对方转过头来,是一张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面孔,羿方。
邹衍叹了口气,现在下去是来不及了,更何况前面的也不一定比羿方好对付。
他取出剑,摆出战斗的架势。
当然,正好是借这个机会,趁他病,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