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听到方多病的话还未反应过来,方多病就晕了过去,笛飞声无奈,只能先拖着两个人出岛。
岛外金鸳盟和天机山庄的人已经在等着,许是听闻金鸳盟他们传出去方多病和笛飞声已经找到的消息,石水一些四顾门的人和公主她们也在等着。
笛飞声出岛后,秘密将李莲花先交给了无颜,然后才背起昏迷的方多病走到她们面前。
笛飞声无视了那一众人,直接忽视她们的问题,径直和何晓凤回到了船上。
后面公主见此,本想跟上去,却被笛飞声的手下拦了下来。
已经进去的何晓凤发现公主的情况,又返回去,苦口婆心的跟公主说:“公主,您担心小宝我们很荣幸,但我们小宝早已同您说明,你们之间没什么缘分,婚约也早已解除,如今公主已另定婚约,还是不要同我们走得太近为好,免得落了别人的口舌。”
何晓凤说完,像公主行了礼,便转身进了船舱。
公主是皇室唯一的血脉,自发生那件事后,皇上是定不可能再让公主和方多病成婚,况且,方多病压根不喜欢公主,从头到尾就一直拒绝着这个驸马的位置。
如今这样也算是她们都想看到的,只是苦了公主,落花有意,却偏偏让风吹到了山上。
何晓凤在心里叹了口气,为公主惋惜,但在她心中,还是方多病更重要些。
从前不得不逼着方多病当驸马是因为皇命在身,不可违抗;如今没了那一纸婚约,方多病喜欢谁,便是他的自由,只要他平安就好。
她坐在床榻旁,看着方多病,问一旁的笛飞声。
“怎么样,成功了吗?”
笛飞声摇摇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笛飞声依言为方多病进行了遮掩,他不想走漏李莲花复活的消息,想必以后会自己告诉她,现在他只需要遵守他们之间的承诺。
何晓凤听到笛飞声的话怔愣了一会,喃喃道:“他舍得吗?”
笛飞声听到了,但他没有回答。
自然是不舍得的,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所有没有必要回答。
何晓凤看了一会方多病,便回到了天机山庄的船上。
她知道,这种时候,方多病醒了是不会回天机山庄的,特别是刚刚笛飞声说出那句话后,何晓凤就知道,方多病大概会很长一段时间都呆在金鸳盟了。
何晓凤离开后,屋子里终于没有了人。
笛飞声吩咐无颜,把李莲花放在方多病旁边,然后叮嘱无颜,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出岛的第一天,笛飞声先恢复了内力,好好休息了一番,才去看李莲花和方多病的情况。
据无颜汇报,李莲花的情况很稳定,倒是方多病,似乎会时不时的做噩梦,有时睡的很不踏实。
笛飞声点点头,走到甲板上,查看周围的情况。
四顾门和皇室的船远远的跟在后面,一旁是天机山庄的船。
晚上时,许是那天何晓凤和公主说的话公主听了进去,在第二天晚上皇室的船便绕道选了一条去往皇宫的近道,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第三天,四顾门的船还跟在后面,笛飞声看着,皱紧眉头。
他在心里说了几句方多病,说他惯会惹麻烦,然后又想,方多病又欠了他一次。
笛飞声心里的念头落下,径直飞往四顾门的船,落到石水面前。
“你们跟着作什么,难道不知道,方多病最不愿意见你们四顾门的人。”
石水默了会,没有回答。
自肖紫荆逼李莲花断剑跳崖后,方多病再也没理会过四顾门的人,只一个石水,让他见了面打打招呼,但也不怎么跟她说话了。
“我知道,只是这次,我想交给他一个东西而已,那东西如今放在四顾门,我觉得不大合适,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方公子是门主的徒弟,他拿着是最合适的。”
石水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笛飞声。
她大概是知道自己此行是见不到方多病了,所以只能交给笛飞声。
“笛盟主是方多病唯一的朋友,这个门主令牌,还请您交给他。”
盒子里是当年李莲花临走前,拖人交还到四顾门的门主令牌,当初这令牌被交到石水手里,石水并没有上交,那时的四顾门门主是肖紫荆,她向来看不惯他,自然也不会将这令牌交给他,而且,四顾门也有了新的门主令牌。
笛飞声打开盒子看了眼,确实是李莲花当年用的那块令牌,于是收好来,对石水说:“我会交给他,你们走吧。”
说完,笛飞声回到了自己的船上,看着四顾门的船走远才回到了房里。
如今第三天也快过去,天色已晚,笛飞声查看了床上两人的情况。
方多病的已经稳定下来,倒是李莲花,脉象越来越强,已经有了苏醒的趋势。
见此,笛飞声便没有离开,坐等着李莲花苏醒。
船外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越来越大,月亮也逐渐升上半空。
甲板上月色映照着,像是结了一层霜。
屋里的李莲花似乎是听到了浪的声音,眼睛微微颤着,似要醒来。
笛飞声见状,上前两步,又查看了一下情况,然后轻声呼叫着李莲花的名字。
“李莲花。”
笛飞声叫了好几声,床上眼睛颤动的人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李莲花醒过来,还没搞清情况,他呆愣在床上,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醒过来。
李莲花在床上呆坐了很久,才慢慢回过神,低头看着自己身侧昏迷的方多病,然后抬头看向笛飞声。
“我……”
李莲花开口,发现自己太久没说话,声音很是嘶哑。
笛飞声见状,为他倒了杯水,才开口道。
“这事,我来说总是不合适,等方多病醒了,你问他吧。”
李莲花随着笛飞声的话看向方多病,怔怔的看着床上的人。
“你既醒了,就自己待会,我明天再来。”
笛飞声,说着,将桌上的茶水放到李莲花的左近处,然后才离开。
八
“如今,是过去多少年了?”
第二日一早,笛飞声照旧去到李莲花方多病两人的房间,方多病依然昏睡着,李莲花却早已坐着等笛飞声的到来。
一晚过去,李莲花似乎捋顺了一点,但依旧有很多疑惑的地方。
他自己的复活肯定是方多病用了什么方法,这毋庸置疑,但代价呢?李莲花心里不由的有些心慌。
“大约七年了。”
笛飞声看了眼李莲花,顿了顿,才回答道。
“七年……”
李莲花闻言,低下头,伸手抚向方多病的脸颊,低声喃喃道。
既是七年,方多病,他又为何像是过了二十年的样子。
李莲花心里不由的想到,手摸向方多病的头发,轻轻他撩起耳旁的一束白发。
李莲花低声叹息,看着方多病,口里喃喃说着:“我既已死,又何必将我复活呢。”
笛飞声看着李莲花,又回想起这些年方多病坐在金鸳盟他的门前,喝的那些酒,看的那些月亮,和看向他时回忆的眼睛,还有那消失的少年意气,和赤子之心带给他的煎熬。
他忍不住开口:“你可知,现在的方多病,是什么样子的?”
笛飞声开口问李莲花,却不等他回答,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刚死的那年,方多病坐在我的门口,整整三个月说不出话,不敢回天机山庄,不敢看你的尸体,整日的魂不守舍,吃不下饭,喝不了水,后来为了他的身体,是我让人给他灌下去的,后来,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他想你回来。”
“这些年,方多病在他人眼里,是你李相夷的徒弟,是现在的天下第一,是笑不见底,心冷面冷的多愁公子方多病。”
笛飞声说这些,并非是对李莲花不满,方多病是他的朋友,李莲花也是,他只是想让李莲花知道,这些年过来,方多病变成了什么样,李莲花该知道的。
“听到这样的方多病,李莲花,你是不是很陌生,你心里那个方多病,是跟在你后面,又笑又闹,天天黏着你,说要陪你一起闯江湖,晒太阳,钓鱼的少年。”
李莲花沉默着,看着方多病。
他确实眼里的方多病,确实是那个爱跳爱笑的少年,但当他听到笛飞声嘴里的那个方多病后,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方多病面冷心冷,明明他那么爱笑的。
可是,他那时注定是要死的,南胤皇族,怎么可能会平安活着。
“阿飞啊,他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
笛飞声愣了一下,随着李莲花的话看向方多病,“前几天,你有了呼吸的时候。”
李莲花听完,看着方多病苦笑一声,又摸向方多病的脸。
笛飞声想留出空间给两人,他转身准备离去,却在关门前犹豫了。
“李莲花,这么多年,方多病只有在我面前才会哭,会笑,会闹,你应当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意思,以前,我们都不知道你身份的时候,你的眼神明目张胆的看着他,眼里的那些情啊爱啊毫不遮掩,那时候,方多病不懂,可你是不是那时候就想着,要解碧茶之毒了?”
“你不必回答我,等方多病醒了,你给他一个答案,现在,方多病早就开窍了,我只是想和你说,这些年他很不容易,你别在这里骗他。”
笛飞声这这样的人,能说出这些话,于李莲花而言,是挺震惊的。
笛飞声平常当然不会多管闲事,但他年年看着方多病在他眼前坐着,对着他哭,看着他回忆旧事,他看得最清楚,也最入心。
他一开始不小心掺和到他们的事里,没想到,后来这么难善了。
他真是欠了这两人的,成了他们的朋友。
九
海浪声逐渐远去,那个故事中的海,也消失在身后,随着后面无边的黑暗褪去。
从海上回来后,李莲花和方多病来到了金鸳盟。
明明何晓凤当时一起来了,就在身边,可是好像她们所有人都默认,方多病不会回天机山庄,就这么任笛飞声将人带走。
距方多病昏过去,已经第九天了。
李莲花日日陪在方多病身边,心事重重。
这几日笛飞声倒也跟他说方多病平日里的一些事,只是始终没有说他是怎么复活的。
“关兄,这小宝什么时候能醒呐?”
关河梦在他们上岸后,也随着他们同行,来金鸳盟了,看到关河梦时,李莲花对方多病的成长才有实感,原来方多病什么都考虑到了。
“大概,还有一天吧。”
关河梦再次见到李莲花时,并没有什么喜悦的心情,不管是之于大夫或朋友,其实他于李莲花的观感一直都不如何。
身为大夫,他为他们忙碌了好多年,从李莲花的碧茶之毒,到后来方多病为寻他经常受伤,而身为方多病的朋友,他看着方多病这些年来不停的寻找,甚至为了他献出自己的寿命,但也正因为他是他的朋友,是大夫,所以关河梦也并没有说什么。
方多病此次用了十年寿命换李莲花回来,所以需得昏睡十天,关河梦确实是看出来了,却也没和李莲花透露只言片语,他想的自然与笛飞声一样,他虽知道的不如笛飞声清楚,却也是少数知道这些事来龙去脉的人之一。
“嗯,好的,谢谢关兄了。”
李莲花向关河梦点头感谢,眼睛却没离开过床上的方多病身上。
关河梦早已为李莲花看过,他身体如今好得很,碧茶之毒早已被方多病祛除,身体也在这十年间被方多病养着,当初若不是关河梦亲自说的李莲花已死,只怕他也会认为李莲花只是睡着了。
如今只要等方多病苏醒,他便能回去陪苏小慵了。
关河梦像往常一样,为方多病看完就离开了房间,并不打扰他们。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窗外的夜色已经在逐渐退去,日光正露出头来,李莲花躺在昏睡的方多病旁边,沉沉睡着。
这几日里,他心里担心着方多病,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昨日也许是听闻方多病今日便能醒,所以放下了心,睡得好了些。
屋里的窗未关,日光照在了李莲花身上,使得尚未清醒的李莲花睁开眼睛。
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随即侧头看了眼安睡的方多病,叹了口气,便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