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州笑笑,望向身旁同样看入神的炎烽烨,两人眼神交汇时刻,炎烽烨顿时明了谢离州是何意。
那晚罗煊鸿的酒有了眉目,一家专门招待西域客人的酒楼中,不久前有人交易过,只是这酒楼极其难进,必须要有西域各国进入大陈的身份证明才可进入。
“少爷,这酒楼内部鱼龙混杂,您要是想亲自前往的话,不如让属下先去探探。”
只是这几日谢府上下都在准备宴席之事,谢锋明免不了要吩咐炎烽烨去做事,今日时间,正是去一探究竟的好机会。
天渐渐沉下来,时辰一到,叶氏命人点了厅中央的香炉,伴着四溢的清香,府上婢女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厅。
谢离州与谢庭如相对而坐,中间隔着那口巨大的香炉,谢庭如端起酒杯,与谢离州空中碰杯,二人笑得意味深长,不容察觉。
与此同时,风竹趁着人声嘈杂之时,凑近郭暮盈耳旁轻声说道“小姐,那瓶酒的来历,映月已经查到了。”
风竹的话音刚落,厅中突然安静下来,郭暮盈摆摆手,示意风竹退到身后,转头之际,竟与谢离州对上目光,这厮今日穿了玄衣黑袍,有种说不出的华贵,就连看向人的目光中都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气。
郭暮盈莫名的心虚起来,下意识的捧起茶杯喝了几口。她避开谢离州的眼神,转头看向对面,斜对面坐着两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正指着谢离州小声议论,笑得十分妩媚。
这明摆着就是无视她,光明正大地议论别人夫君,郭暮盈咬着杯沿,露出一丝不友好的神色,那二位姑娘同样看见了郭暮盈
然而。
竟丝毫不在意!
这会,叶氏高台之上道谢诸位来宾,言语之间,其中的一位姑娘忽然离席。
良久,又一次回来,换上了异域服饰。
这是要,献舞?
郭暮盈细眉微挑,她此刻惴惴不安时,自己的夫君却支着下巴,眼神淡淡落在那姑娘身上。
“谢离州,好看吗?”郭暮盈莫名来了火,用手戳了戳谢离州的腰。
“什么好看?”哪知谢离州非但没转头,反而换了个姿势,继续盯着那位姑娘看。
“我且问你,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郭暮盈不死心,压着火气沉声问道。
“你看看四周,这么多姑娘。”谢离州撑着头,侧过脸看郭暮盈。
女子瞪着那双有神好看的眼睛,正在用表情向他示威。
“都比不上你。”
谢离州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伸手勾了勾郭暮盈的指尖。
郭暮盈微微愣住,脸上肉眼可见的开始泛红,本来已经想好了等一会谢离州看到糖人时,她可以好好鞭策一顿,如今看来,只有鞭策自己的份了。
“看表演吧。”谢离州抿了一口茶,将郭暮盈的思绪拉回,方才那位姑娘已经站在中间,手中拿着精致华丽的酒壶,她以纱掩面,身上的衣服勾勒出女子完美曲线,让在场的不少世家公子看傻了眼。
透过女子曼妙的身姿,郭暮盈瞧见了罗煊鸿,他的大半个身子都被先前那口巨大香炉挡住,郭暮盈不曾注意。罗煊鸿对着郭暮盈微微点头,一如往日。
“民女薛琳初,为将军与夫人献舞一曲。”
不说别的,这薛琳初确实跳得妩媚动人,那酒壶如同黏在她手中一般,如何摆弄都不掉,在座宾客的酒杯中,一一被她倒酒。轮到谢离州时,薛琳初先是对着他微微曲身,而后翻进桌内,细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划过谢离州的脸颊,二人距离不断拉进,薛琳初眉目间,在与谢离州调情。
手中酒壶被人抢走,薛琳初还未反应,桌上酒杯掷向空中,落下之际,背后绸缎被人猛的扯下,薛琳初身子不由前倾,身上衣物随即撕裂,露出大半个后背。
酒杯落桌,郭暮盈悠闲倒酒,伸向薛琳初,微笑道“薛姑娘,舞不错,可要是越了界,这舞,就毁了。”
“你!”
薛琳初身上服饰本就暴露,如今后背露出,与裸身没什么两样,只见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气急败坏地出了门。
酒入口中,郭暮盈脸色骤变,这杯中之酒,竟与那晚在罗煊鸿营中所喝没有丝毫区别。
这薛家,难不成也与前世罗煊鸿串通敌国,被流放有关?
这样想着,厅前传来叶氏的声音“诸位,今晚院内同样设了宴,还请诸位随我一道,院内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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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散去,谢离州与郭暮盈并肩走在长廊中,前几日下过雪,院中积了厚厚一层,人踩在上面嘎吱作响。郭暮盈越走越慢,两人从并肩变为一前一后。
走着走着,眼前忽的出现一只大手,郭暮盈脚下一顿,这才发觉自己差点撞在长廊两旁的柱子上。
“在想什么?这么认真。”谢离州用手掌轻轻拍了拍郭暮盈的额头,转身时,牵起郭暮盈的衣袖。
“我在想,那薛家小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郭暮盈打趣道。
“你今日得罪了薛家小姐,他日,薛家老爷定要找上门来。”谢离州在身前悠悠开口。
“你怕吗?”郭暮盈停下脚步,问谢离州。
“你怕吗?”谢离州靠在一旁,垂眸淡淡问道。
“我自然不怕,敢当众调戏我的夫君,让我难堪,为何要遂了她的意?”
谢离州浅浅一笑,重新牵起郭暮盈的衣袖。
“既然你这个罪魁祸首都不怕,我为何要怕?”
两人一前一后,快要走到长廊尽头时,身后有人叫住郭暮盈。
是薛琳初,她已经换下那身华丽浮夸的装扮,看着顺眼了不少。
“郭小姐,谢公子。”
谢离州正要回话,郭暮盈挡在身前打断“有事吗?还是又要当着我面勾引夫君啊?”
“薛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谢离州一眼看出薛琳初情绪不对,他将郭暮盈拉到身后,柔声问薛琳初。
“不是的。”薛琳初绞着衣袖,竟然哭了出来。
谢离州吓了一跳,他与郭暮盈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安慰。郭暮盈上前拭去薛琳初的眼泪,语气平缓下来。
“薛小姐,到底出了何事?”
“今日之事,是叶夫人指使我做的。”
薛琳初小声说道。
等她的情绪平稳一些,才道出原委。薛老爷是朝中的四品官员,前几日下朝归家,便一病不起,城中大夫看了个遍,都说薛老爷这病是误食毒药所致,这毒却又极为罕见,除非找到源头,不然无药可解。
“那你可知,薛老爷到底中了何种毒?”
“不知,大夫只说这毒是云天国所产,中原,没有这种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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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云天国内神医倍出,这世间很多叫不上名的名药,毒药都产自云天国,也难怪大夫不知该如何解毒,解铃还须系铃人。
“原本叶夫人让我在众人面前羞辱小姐与公子,事成便找人医治我爹爹,可方才她派人告知,让爹爹等死,我,我没办法才来找……”薛琳初越说越激动,郭暮盈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薛小姐,你可知薛老爷那日生病上朝,都说了什么吗?”
“好像,是参了罗丞相一本。”
如此看来,此事可与罗煊鸿串通敌国之事连在一起,就算不是丞相亲自出马,也必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眼下薛老爷的性命是关键,薛琳初无意而为之,薛老爷更是无辜,倘若坐视不理,会有更多的人受到牵连。
“薛小姐,你愿意将此事交给我去做吗?”
闻言,薛琳初眼中瞬间明亮起来。
“城东医馆,那里的药说不定可以减轻薛老爷病痛之苦。其他事,倘若你愿意,便交给我去做。”
“还有一事,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计前嫌。”
薛琳初接连感谢,对着郭暮盈鞠了一躬又是一躬,郭暮盈扶起她“你尽快回院内,要是离开久了,怕是会引起叶氏怀疑。”
薛琳初走后,郭暮盈转过身,却见谢离州靠在一边,神色平淡。
“你想怎么帮?”
郭暮盈微愣,“你不问我为何会帮薛家小姐。”
谢离州坐在郭暮盈身旁“自然是有你的想法和打算。”
谢离州言语微顿,又问“你是如何猜到此事与薛老爷上朝所说之事有关的?”
“薛老爷乃是四品官员,此等官阶虽不是什么威望位置,但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薛老爷一向为人和善,做事豁达,为了国家社稷忠心耿耿。圣上尚小,很多事都要倚仗丞相去做。这国家的繁荣,只不过是百姓表面所看到的,但背地是何万丈深渊,你我都不得而知。更何况,偌大的朝廷上,除了圣上,谁会有这个胆子,对朝廷命官下手?”
一顿分析过后,郭暮盈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赶紧闭了嘴。随之涌上心头的,便是今夜要给谢离州的惊喜。
“我,我去出恭。”
郭暮盈快步走向后院,拐弯处,与来人迎面撞在一起。罗煊鸿眼疾手快扶住郭暮盈,待她站稳,罗煊鸿才松手。
“罗将军,怎的不在院中吃席?”
罗煊鸿身上混着些许酒味,人也有些醉了,站的很不稳当。
“郭小姐,上次的事。”
远处,风竹冲着郭暮盈招手,郭暮盈越过罗煊鸿身侧,边跑边说。
“有事下次再说,我有急事,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