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暮盈把玩着谢离州的衣袖,漫不经心的回答“不用等了。”
谢离州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的心里现在,只有你一人”
谢离州笑了,郭暮盈已经许久未见谢离州露出这般笑容,她也跟着笑起来,不由得抱住谢离州,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
眼看天色已晚,谢离州起身准备回府。正要上马车,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谢离州回头,就见罗煊鸿朝着这边走来。
谢离州对着炎烽烨使了个眼色,炎烽烨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罗公子,有何事?”
在望春楼将养多日,罗煊鸿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郭暮盈也是看他无处可去,便将他留下来,在楼内帮忙。
“我来向谢将军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不需要。”谢离州语气不咸不淡“我说过了,你罪不至死。”
罗煊鸿沉默片刻,随即问道“方才,谢将军分明看到了我,是故意与阿盈那样的吗?”
谢离州不禁在心中想着:这厮看来不笨,能够知晓自己其中用意。
“你是怕,我与你抢阿盈?”
谢离州抬起手摇了摇,脸上神情有些不舒服“罗公子,以后莫要阿盈阿盈的叫,我听着不舒服。”
“你与阿盈已经和离,如今是在干什么?”罗煊鸿语气忽而冷下来,看向谢离州的眼神也漠然起来。
“和你有什么关系?”谢离州不恼,只是似笑非笑的回答问题。
“你救我,是因为同情我?而不是真心的,我说的对吗?”
听了罗煊鸿的话,谢离州只觉得好笑,他摇摇头,没想应声。
走出几步,身后罗煊鸿一把拽住谢离州,质问道“被我说中了,你心虚。”
“我确实很同情你。”谢离州甩开罗煊鸿的手。
“你的确活的悲哀,连你的亲生父亲都想杀你。”
“你说什么?”
闻言,罗煊鸿脸色一瞬沉下来“谁要杀我?”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充满着不相信。
“那日追杀你的人,是丞相派来的,我说的够清楚吗?”谢离州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你撒谎!胡说八道!”罗煊鸿突然大吼一句,拳头不由分说的落在谢离州脸上。
谢离州被他打的踉跄几步,却并未还手。
罗煊鸿愕然“你,你为何不躲?”
谢离州揉了揉发痛的嘴角,神情平静“若是打我几拳,能让你好受些,我不会躲。”
罗煊鸿扬起拳头,眼角湿润,谢离州淡淡的望着他,一动不动。
“打了你,怎么可能减轻我的痛苦,亲生父亲想要杀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罗煊鸿收了手,自嘲的笑了笑。
“罗煊鸿,我与郭暮盈救你于危难之中,不是看你如今自暴自弃的。”谢离州见他颓废至此,有一瞬想要还手回去,打醒他。
“你什么意思?如今我还剩什么呢?”
“你……”谢离州无奈,是他高估了罗煊鸿,同样也是瞎了眼,竟然相信这样的人。
他没再回答,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罗煊鸿的视线中。罗煊鸿慢慢蹲下身子,捂住胸口,哭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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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挂了彩,谢离州心情不佳,他让人备好热水,遣走所有服侍的下人,独自泡在浴桶里出神。
想想罗煊鸿,是很可怜,可怜他直到现在还天真的以为罗旅刚将他视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依旧无法认清如今是何形势。
水雾弥漫,谢离州越发的有些烦躁,搭在桶边的手紧紧握起,背后已布满汗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嘈杂声,打断谢离州的思绪,他睁开眼睛,起身穿好衣服,正准备起脚绕过屏风去门外一探究竟,房门被人大力推开,炎烽烨张着双臂,死死挡在门口。
“小姐,少爷正在沐浴,您真的不能进去。”
“你给我让开!”
炎烽烨身前传来熟悉的声音,谢离州正在穿衣的手一顿,他随即绕过屏风走到门前,一把拉开挡在门口的炎烽烨。
“少爷?您这么快就洗完了?”
炎烽烨眨巴眨巴眼睛,将门外的人放了进来。
“你出去。”谢离州命令道。
郭暮盈送走谢离州没多久,风竹便火急火燎的冲进来,说她看见罗煊鸿打了谢离州,两人此刻正在门口。
郭暮盈想都没想,立马停了手下一切往门口走,可偏偏这时有客人需要她去接待,即便是担心谢离州,可也不能怠慢了客人,郭暮盈只好将以前一切都安顿好,这才马不停蹄的赶到谢府。
可炎烽烨这个没眼色的,就是不让她进,说谢离州正在沐浴,不方便见她,郭暮盈顾不了那么多,卯着劲往里冲。
见郭暮盈走的满头大汗,谢离州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高兴“深更半夜,你怎么还到处乱跑?”
郭暮盈直接略过谢离州的问题,拉起他的手左看看,右瞧瞧“罗煊鸿打你了?怎么样?没受伤吧?”
谢离州不曾想到郭暮盈竟是为此事而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郭暮盈又捧起他的脸上下打量,见他的脸上挂了彩,当即骂道“王八蛋,再怎么难受,也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啊,疼吗?”
谢离州摇头。
“那就好。”
郭暮盈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样也意识到谢离州此刻衣冠不整,整个胸脯敞露在外面,下巴那里还挂着水滴。
“你,是不是洗到一半就……”
“是啊。”谢离州拉好衣服,有些无奈的瞅着郭暮盈。
“你就是为了此事专门来一趟?”
“我怕他伤到你,当然要亲自过来看看了。”
“关心我?连分寸都忘了?”
郭暮盈撇撇嘴,显然对谢离州的态度很不满意。
“罗煊鸿呢?有没有事?”
“来的时候没注意看,况且望春楼每日好吃好喝供着他,我只关心你,干嘛要去管他?”郭暮盈坐下来,整理了一下长发。
“你这几日,确实要好好关心关心他。”谢离州语出惊人。
“这又是为何?”郭暮盈很奇怪。
“因为比起生离死别,被最最亲近之人背叛,才是最痛苦的。”谢离州低下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神情凝重。
“他将罗旅刚视作亲人,可偏偏要杀他的人,也是至亲之人。若是罗煊鸿就此消沉,那罗旅刚的目的,便达到了。”
郭暮盈听懂了,想到那日重伤的罗煊鸿,那些杀他的人下手虽狠,却无一处伤及要害部位,他们的意图,并不是彻底杀死罗煊鸿,而是让他因此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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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穆将军要来川的消息传的很快,坊间对这位将军的传言也只见好,不见坏。他曾经以少胜多,击退云天国七万大军,一战成名,饶是大陈这样的中原大国也对他心生敬佩。虽然从没见过真人,但锦川百姓凭着想象,将他的模样描绘在画本上。
将军来川的当日,十里长街,人山人海,百姓们都伸直脖子,想要一睹这位战神的容颜。
载着伽穆的马车驶进城门,街边人头攒动,此起彼伏的声音,将气氛推向高潮。西敖国最是重礼仪,所以谢离州与欧阳漠清早早候在城门口,等待着这位大人物。
与此同时,望春楼也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盛装打扮,迎接贵客。
欧阳漠清对谢离州的态度自那次挨了巴掌后便大转变,嚣张的气焰烟消云散,和谢离州说话时也是轻言轻语,生怕说错话,又会挨巴掌。
城西难民窟的事情,谢离州知道欧阳漠清没有能力完全解决,于是让人那几日一直跟着欧阳漠清,必要时出手相助。
这会,欧阳漠清也是笑脸盈盈,谢离州却瞅着他的笑容有些反胃。
“欧阳县令,这种笑容还是留给伽穆将军吧。”
话音刚落,一辆气派马车驶进城门。马车在两人眼前停稳后,走下一位身材高大,相貌生的极好的男子。
这位伽穆将军与想象中的不同,既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也不是什么言语粗鲁的莽夫,更像是彬彬有礼的谦谦公子。
欧阳漠清挂着笑脸,上前迎接,谢离州跟在他的身后,同样微笑着。
许是第一次来中原,伽穆被锦川百姓的热情吓了一跳,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人气。
前方大陈与云天国的战事吃紧,伽穆将军也伸出援手,助谢庭如一臂之力。
跟随伽穆将军的,还有他的妻子以及西敖国的使臣。他的妻子以纱掩面,看不见容颜,可也能看出是个美人,那双眼睛属实勾人心弦。
欧阳漠清并未将伽穆领到望春楼,而是直接去了谢府。谢离州在心中冷笑,却也没拒绝,毕竟此次是欧阳漠清说了算,他这位将军,听候差遣。
谢府的宴席一早便开始准备,谢府上下忙的晕头转向,炎烽烨扑前走后,在伽穆到来前,将整个谢府布置的井井有条。
宴席开始前,伽穆的妻子却迟迟没有入席,谢离州吩咐厨房不要着急,上了一些可以打发时间的小菜还有酒。
酒喝到一半,伽穆的妻子终于出现,她入座时,炎烽烨在耳边轻语。
“少爷,方才伽穆的妻子去了后厨,在一会要品尝的酒中,下了药。”
谢离州微微点头,气定神闲的对着伽穆将军微微一笑。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