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三人乔装进入寿春城。此时城内士兵戒备,百姓们惶恐不安。
张山走到一个乞丐面前,仍了个金豆子,乞丐两眼放光的捡起金豆道"爷,您请问!"
"春申君在何处?"
"春申君如今在王宫内,楚王时日不多,也就这两天。如今整个寿春可谓是全城戒备,防止有人闹事。"
"楚王崩,太子悍继位,乃常理。为何要全城戒备?"黄勖问道。
"此事嘛..."乞丐说完,看了看周围小声道"太子悍的生母李嫣,原是春申君的宠妾。咱这楚王一直无子,春申君的宠妾进了宫,六个月之后就生下太子...小人看呐,太子悍还真不一定能继承这王位。毕竟楚国,王族这一脉,还是有人的..."
黄勖脸上一阵青一阵紫,他看向一脸平静的张山"你早知道此事?"
"是,不只我知,大部分楚人都知。你是春申君的儿子,你周围的人畏惧春申君的权威,未敢告诉你..."
"你...此事定是谣言...我父君绝不可能做此事..."
乞丐听到是春申君的儿子,随即偷偷的向旁边移动,准备跑路。
"你想去哪儿?"童谣拦住乞丐。
"小人没想去哪儿,就是身上有些痒,在墙上挠挠..."
"说,春申君的家眷在哪儿?"
"在李园府中。李园在江湖上,用重金请了许多死士,守在李府外,等待去营救春申君家眷之人..."乞丐说完,找准机会逃走。
"走,我们夜闯楚王宫,救春申君。"童谣道。
黄勖整理好心绪道"不,等楚王崩。楚王在,无人敢动父君,楚王崩,各方势力才会露出狐狸尾巴。我们三日之后,进楚王宫..."
"好。"张山点头。
三日后,楚王崩,楚国上下哀恸,太子悍更是悲伤过度晕厥。
夜晚子时,黄勖带着张山与童谣,穿过棘门,打晕落单的侍卫,换上侍卫的衣服,跟在队伍中,走入端礼门,穿过常常的宫道,走进承运门。
进门承运门之后,三人心中一惊,只见承运门与承运殿之间,站着两队人马。左边一队黄勖认得是春申君的手下,右边一队是东山君的手下(东山君乃楚王的弟弟熊纨),两队人马争锋相对,准备随时开战。
黄勖三人跟着队伍继续前行,一直到承运殿门口,领队走入殿内,其他人围着承运殿,一字排开,把整个承运殿团团围住。黄勖他们自动排到末尾,每人之间大约五尺间距。
张山见他们守在角落中,然后带着童谣与黄勖,悄悄的从西北角的窗翻了进去,紧接着把黄勖带到殿上的梁柱上。童谣晚了一步,只能俯身躲在暗处。
张山与黄勖站稳之后,竟发现在梁柱上,已藏着三个黑衣人。他们三人看到张山与黄勖,颔首示意,并扬了扬手中拿着箭弩。黄勖看向张山,张山示意看向下面。
只见下面停放着一个棺木,春申君、太子悍、东山君穿着丧服站在棺木前。其他人分成两波,相对而站。
太子悍愤怒的看向东山君"孤是太子,父王驾崩,孤为何不能继位?"
东山君看向进来的侍卫统领,侍卫统领会意,献上一个竹简。东山君接过竹简,仍给太子悍"你说,一个非楚王血脉的太子,有什么资格继承楚国王位。"
太子悍接过书简,一目十行,满脸铁青,怒喝道"一派胡言...你有证据为何不早拿出来,不禀明先王,却在此时妖言惑众。孤看你分明是狼子野心,图谋不轨..."
"哼,早拿出来?先王被春申君这小人蒙蔽,偏信偏听...本君之言,只会当小人之语...今日,本君放下豪言——若非熊氏血脉之人,妄图染指楚国王位者,须从本君身上踏过去。"
春申君拿过竹简,看完道"东山君,书简内容全是道听途说,无实证。这分明是别国放出的离间计,祸乱楚国,让楚国内斗,从而吞并楚国。东山君,您不能中了敌国的奸计啊..."
"果然,巧言令色。无实证?李嫣出自你府中,此事人尽皆知。李嫣是你的姬妾,此事黄府众人可作证。先王后宫佳人无数,但多年无子,怎么李嫣进宫,六月之后就生了太子了?本君看,分明是你黄歇之子,你让他做楚王,来窃取这大楚的天下——下一步,你要如何?是不是要让这楚国姓黄?"东山君话落,殿中众臣,面面相觑。
春申君旁的一位大臣站出来"东山君此言,众所周知。先王乃明君,开疆扩土,多次挽救楚国于危难。怎么从东山君口中而出的,是一个昏聩之君,连自己亲子都分辨不出?"
"此乃诛心之言,先王之德,楚国上下谁不歌颂。东山君所言,是春申君使用了邪术蒙蔽了先王,不然怎会把楚国天下交给外人..."
东山君点点头"春申君你乃卑鄙小人也,如今证据确凿,本君看你还要如何狡辩。"
春申君戟指怒目道"你这个老匹夫,有证据不早说,道门有血脉之法,可辨认太子是否是先王之子,现在先王已归天,你却在这时闹了起来,分明是被敌国蛊惑,祸乱这楚国天下...来人,把此人押下去,给本君严查..."话落,几人上前,被东山君身边的侍卫斩杀。
春申君看着围上来的侍卫与大部分沉默的官员"原来是有备而来,诸位大臣,你们也信东山的君的胡言乱语?"
大臣们沉默,他们选择后退一步。
这时,侍卫们让开一条路,一位美貌妇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李嫣,她扫视一圈,看向东山君"哀家年轻之时,受春申君之恩,得他庇护。他家中夫妻和睦,而我只是一个长的出挑点的婢女。有次先王夜里前往黄府,由哀家伺候。先王醉酒,迷糊中宠幸了哀家。当时宫中因无子,宫中嫔妃连连出事。春申君为了保护哀家,对外谎称哀家乃他的姬妾。月余之后哀家有孕,先王欣喜,等胎位稳了之后,先王才召哀家进宫。哀家与春申君清白,日月可鉴。"
李嫣说完,走向太子悍"你乃先王骨血,此为事实,无人可污蔑。"说完,眼中含笑,对春申君盈盈一拜"嫣儿,多谢家主的庇护之恩..."然后转身抚摸棺椁"王上,您看到了吗?您看,您刚走,这些文武百官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说完,撞向棺椁。
东山君、春申君、太子悍全都一惊,着急去救,都晚了一步。
太子悍大哭"母亲,您怎么忍心,丢下孩儿..."
"悍儿...母亲去找先王了...有先王护着,定无人敢欺辱..."李嫣还未说完,手垂落在地,消香玉殒。
太子悍愤怒的看向殿中的东山君"我母亲被你逼死了,你不是也要把我逼死才满意?"
东山君低头跪下"臣不敢..."
其他官员与侍卫全都跪下"臣不敢..."
梁上的黑衣人见此,对张山颔首,然后走向打开的房顶,从房顶依次离开。
张山看了眼童谣,见她正看向自己。他指了指她身后的窗。童谣明白,悄悄的转身从窗户飞出。张山见太子悍还在悲痛中,殿内之人满怀愧疚的低头,心中升起一抹嘲讽。他抓紧黄勖跳下房梁,从窗户飞出。
张山与童谣汇合,一起飞上屋顶,这时黄勖指了指旁边的宫殿。张山与童谣,立即向宫殿飞去。他们落到宫殿的院中,院中无人,杂草丛生。张山准备开口,忽然,一阵嘈杂声传来。他们迅速躲入殿内。
片刻后,两人走了进来。张山三人通过门缝,见一人与春申君一起走进院中。那人走到月光下,正是那日放出冷箭之人,此人乃李园。
李园愤怒的打了春申君一拳"你为什么要回来?如今,我妹子死了,你满意?"
"楚王对我有知遇之恩,于情于理,我都要送他最后一程。朝中势力暗涌,我要回来坐镇...只是,未曾想到,这是一场针对我的局..."
"呵呵...你会未想到?你多次出使列国,尔虞我诈,艰险算计,见过的还少吗?"
"是,我是见过无数。我算计着敌国,即使秦国,我自认为没让他们占过一分一毫的好处。我自认为对待周围之人,和善宽容。对有才之士,礼贤下士。可我没想到背叛我之人,竟是亲近之人。李园,我问你一声,为何?"
"我...我没有..."
"没有?房梁上的黑衣人不是你找的江湖人士,黄府之人不是被你抓了去...我想看你究竟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逼死你妹妹..."
"我没有,我只是想让太子顺利登基...太子温良恭谦,被先王亲自教导,乃楚国的希望。我绝不允,有人阻挡太子登基,即使你也不可以..."
"呵呵...我阻止太子登基...李园,你不仅无耻,还虚伪、贪婪...你给我滚..."
"谣言暂时压了下去,但只要你活着一天,此事犹如插在众人身上的一根刺,包括太子。我话已至此,望你好自为之。"李园说完,走出院门。
春申君颓废的坐到院中的石桌上,感到深深的无力。
黄勖走了出来,走到春申君身边"父君,我们走吧,回琅琊。"
"回了琅琊能做什么,反了吗?让楚国陷入动乱?那我黄歇就是千古罪人..."
"我们不反,我们就守在琅琊,守好楚国的国门,听调不听宣。"
"若是这样,有军权的将军有样学样,楚王会逐渐成为一个傀儡,楚国也终将走入内乱..."童谣道。
春申君抬头看眼童谣,眼中闪过赞赏,他看向张山"仙师,多谢你的剑。"说完,走向院子的拐角处的杂木旁,找到躺在地上的剑,交给张山。
张山接过剑,眼神复杂的看向春申君道"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以我一人之死,终止这场内乱,让整个楚国上下一心,走向强盛,我黄歇死得其所。"
"父君,那我们呢?卓儿才六个月啊...这对他们不公平..."黄勖委屈道。
春申君浑身颤抖,一时,头晕目眩。黄勖赶紧扶住春申君,扶他坐到石桌旁。
张山见此带着童谣离开,走入殿内。他握紧手中的泰阿剑"你已经看到了,即使重来一次,春申君仍会赴死。只有太子杀了春申君,谣言才会终止。"
"是啊,只有他死了,太子才能顺利登基,因为子弑父,要天打雷劈...他一心为了楚国,为了让楚国更为强大。即使黄氏族人尽灭,他也在所不惜..."童谣说完,看向张山"我是哪里,出现了破绽。"
"童谣,不会关心春申君的死活。"
"原来如此..."话落,张山与童谣出现的空中。
他们看到了李园走入太子寝宫,制定杀春申君之计。又看到了,春申君让黄勖离开,命令亲信忠于新王。然后面见太子,上交令印,求太子饶了黄氏族人。
然后看到了,李园的死士斩杀春申君于荆门,头颅被割下,抛于荆门外,整个寿春城安静了下来,犹如被恐吓的孩童,充满惊恐...
很快画面一转,他们出现了巨坑内。彭承看向周围,脸上出现了迷茫,他转身看向有孙妧,瞬间清醒。他走近有苏妧,见她失魂落魄,心中溢满了苦涩。
张山扬起手中的剑,指向童谣"你该离开了,黄克。"
"若是,你生在我那个时候,定会成为云梦山翘楚...可惜..."
"若是,我生在你个时候,定不会让你使用邪术,引起天下动荡。"
"你怎会知,你在那个时候,不会与我们同伍。"话落,一缕绿光从童谣头顶飘了出来。
童谣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看向绿光"你别走,骸骨在哪儿?"
"想要骸骨,凭自己本事取吧。"音落,绿光消散。
童谣气恼的直跺脚,她走向张山"师傅,你全好了?你手上的剑哪来的。"
"鼠王准备偷袭我,抢八卦镜。但看到你的莲花灯,知道是仙器,转身去抢莲花灯。慌乱之间,留下了此剑。"张山说完,扬起剑,心中无限感慨,楚国的镇国宝剑,竟落在了鼠妖手中...
"你们别聊了,快来看看有苏观主。"彭承吼道。
童谣与张山这才看向有苏妧,张山见有苏妧失魂落魄,嫌弃道"把她带回观中,让她自己冷静,她什么时候想通了,自然就好了。"说完,转身离开。
童谣喊了几声有苏观主,未得到回应。她扶起有苏妧,与彭承一起返回无为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