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有人跳进湖里,朝虞玫落水的方向奋力游过去。
她紧紧抱住的温热一瞬间消失,攀住“浮木”的四肢也因此无力的垂在水中。她并不害怕,因为有一股力,在把她推向已经下水的好心人那边。
虞玫刚被救上岸,就有位姐姐为她披上宽大的干毛巾。她攥住毛巾,孤零零的坐在包围的人群间。
见落水人被安全救上来,还能清醒的道谢后,周围的好心人也很快离去。其中有一位阿姨不放心想把虞玫送回家。
“谢谢阿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女生全身都湿透了,脸上还挂着从发间滴落的水珠。她只披着一件毛巾,风吹过来身体就微微发颤,看起来越发脆弱可怜。
虞玫低着头,顺着原路返回。
当站在那座桥上时,风似乎停止了。戴在脖子上的吊坠温暖的消退身体上的冰冷,还有隐约从身侧传来的淡淡檀香。
一路毫无风波的回到家。
找好换洗衣物准备洗澡时,虞玫发现身上穿的脏湿衣服已经半干。
她对照着镜子,摸了一下已经不再发热的吊坠,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奇特之处才放下洗澡。
第二天,在虞爸虞妈出去工作后,虞玫也紧接着出门。
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公交车,虽然人少但居然刚好被坐满位子。
到了下一个站,蜂窝一样的人群你推我搡的急忙上车,直至塞满整辆车。而虞玫,在臭瓮瓮的吵闹环境中被挤成夹心饼干。
到达目的地,车上几乎半数以上的人也都在同站下车。她低头看一眼差不多换了个颜色的白鞋,又看看驶离的空荡公交车,认清现实的擦鞋。
把鞋擦的干干净净后,虞玫才顺着路走进商场内。
地面被拖的程亮,中央还摆着一个小心地滑的黄色竖牌。
她小心的向前几步,鞋底就与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女孩双眼微睁,在身体不受控制的后倒时已经预想到会是怎样的局面。
然而出乎意料的,她维持着后仰的动作,半停在空中一瞬,就被一双手轻轻推回。
明明周围有许多来往的路人,但他们却仿佛看不到这怪异的一幕。
虞玫安稳的站在地面上,心脏剧烈跳动。她低着头,光滑如镜面的地板上依然只有一个人的倒影。
商场中心,女孩毫无目标的闲逛。
在慢悠悠走到一处旋转电梯下时,喧哗惊呼声从四周传来。
有人在喊小姑娘快闪开,也有人遮挡视线连忙躲远些。
虞玫仰起头,被顶上的璀璨灯光刺了眼,也终于看到从天而降,垂直往自己砸来的小孩。
速度太快了,她躲不过,也不想躲。
她张开手,试图接住坠楼的人。
谁也不知道变故是如何发生的,有个孩子从十几楼高的旋转梯上翻身而下,正要砸中那个躲避不及时的女孩时,一位英雄把她拉到身后,双手接住了那个坠落的男孩,站定的身形没有半分后退。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在场的人无不放下悬起的心。他们带着善意的微笑为这位挽救两条生命的青年鼓掌。
小男孩的一对父母也很快从电梯上激动的奔跑下来。
他们接过大声哭泣的孩子,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身体,没有发现任何一点伤口才终于看向对虞玫和青年道谢。
这一看,才发现俩人长得是真好。
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几岁,未长开的脸还带着稚嫩,却已初见迷人风貌。
至于青年,让人最先注意的便是他的穿着,内搭白衣外罩暖黄纱衣,一头长发只用玉簪半束,宛如古代人。
“谢谢,真的太感谢你们……不然后果……”女人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半花,怀里抱着停不下抽噎的孩子,说到这里时更是潸然泪下。
男人揽住女人安慰,眼里也是后怕和心疼。
小孩子虽然没有外伤,但从高空跌落,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五脏六腑,就怕有内伤。在走前,他们想让虞玫和青年一起去检查,医药费他们出。
虞玫摇头,微笑拒绝了。事情发生时,她是想去接,但还没碰到就被身旁的人护到身后了,一点事没有,根本就不用检查身体。
小姑娘拒绝了,男人点点头没说什么。想到刚刚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要去接自己坠楼的儿子,这份勇气和心性实在难得,遂从身上拿出一张名片,让虞玫遇到麻烦了可以去找他。
虞玫接过后,男人视线便移到青年身上。
“不必了,我无恙。”不等男人说什么,青年便以有要事在身告辞。
他说走就走,仙人般的身姿略带急促,很快就混入人群消失在拐角。
“哎……”夫妻俩回过神,发现身前的女孩不知何时离开了,刚刚围着的人群也早已散去,忙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
等最终结果出来,夫妻俩才安心的露出笑来。
“多亏今天那位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
“是啊,以后我们更要多做好事,为孩子积累福报。只是,那位英雄我为何怎么也想不起他的长相……”女人捂着脑袋说道。
“看来某个人已经得了健忘症了。”男人也想不起,故作深沉道。
“去去,我还年轻的很呢!”女人作势打人,很快将这一茬忘在脑后。
在青年转身的时候,虞玫就追了上去。可在追了很久后,一眨眼的功夫,他便不见了。
虞玫知道,他并不想被找到。
一瞬间,鼓着的气就泄了。少女蹲在地上,双臂交叠放在膝盖,头抵在上面。
她的周围走过来来往往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撞到碰到她,是那么的危险。
无形之中,有谁无奈的叹息。
这位不能现于人前的家仙,终是无可奈何的出现在自己的缔约者面前。
虞玫又闻到了空气中消失的檀香,很近,近的就像是……在自己的面前。
她抬起头,看到所追寻的存在就在眼前。
祂微微倾身,干净的衣摆垂落在地上,如不世之玉般的脸上是包容无奈的神情。明明祂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仙,却以平等的姿态对待她。
“我名,拂玉。”
虞玫望着祂,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然后紧紧抓住家仙倾垂的衣袖。
二十一年前,虞家还只是地地道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那个时候刚结婚的虞父原本和虞妈一起平凡幸福的生活着,只是虞爷爷突然患了罕见的病,一家人砸锅卖铁也付不起手术费医药费。
他不忍见老父亲就这么活活病死,所以就急忙联系了一个月前突然发家搬到城市里堂哥虞大志。
那位堂哥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有着非一般的情谊,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了。
虞大志借了一笔钱给虞爸,虞爷爷做手术把病治好了,但后续每个月上万的医药费虞爸却是不想再向堂兄借了,毕竟已经欠下许多。
一文钱难倒英雄,虞爸这个本知足常乐的农民已是被打倒再也爬不起来。
他认识到,钱!是多么的重要!
因此,他厚着脸皮向虞大志打听了是如何发家的。
“大志哥,你可是我的亲哥啊,我们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一番打亲情牌之下,虞大志在电话里给了虞爸一个地址,让他去找自己。
虞爸坐车从偏远的小乡村来到大城市,找到了已经住上别墅,穿金戴银的虞大志一家。
两个人坐下来好生回忆了往昔,联络好感情,虞大志就把虞爸带进书房。
房间里阴暗无比,除了供台上散发着微光的玉像,一丝光都无。
虞大志进了房间就恭敬的下跪,虔诚的朝拜。
之后,虞大志说出了自己发家的原因。
——对神像祈祷。
那神像是某天在他家的菜地里挖出来的。
“两个月前不是一共连下了五天的暴雨吗,天晴后我去菜地里,看到菜都淹死了,中间还塌陷了一块。我一去看,就发现一个玉做的像,不沾泥土不沾湿气。”
原本他是想着这块玉像拿出去卖也是能卖好些钱的,谁能想到祂能够实现人的愿望呢。
他拥有了许多许多钱,带着一家子过上了上层人的生活。
至于许愿之初神像说的收取代价,在无边无际的痴妄下就显的渺小没有存在感了。
“代价……”
昏暗的光线里,虞爸注视着虞大志癫狂的神情,又越过他直直的看向神像,却看到另他骇然的一幕——那尊玉像朝他笑了一下!
虞爸被骇的心脏一突突,连忙拔腿跑了,慌的都没和虞大志一家告别。
在回家的半路上,虞爸和虞妈打电话告诉她情况。
“算了老婆,我咬咬牙,起早贪黑工作一定会赚够医药费的。”
“对对,你快回家吧,那个明明就是一尊邪像嘛,我们不许愿,快回来吧,我在家等你。”
虞爸笑呵呵点头,挂断电话正准备上车时,身体一僵,然后转过身子往回走。
看着回到别墅的堂弟,虞大志露出一抹早已预料的笑容,哥俩好似得攀住虞爸肩膀,将他带入书房。
恍然回过神,虞爸面对着再次对自己露出笑容的玉像,腿软的跌到地上,恨自己鬼迷心窍与邪像签订契约。
达成了未知代价的交换。
虞家
家仙告知了虞玫所有事情的经过。
虞家与邪像签订契约,获得不属于自己的财富,是往日因,那么虞玫出车祸落得一生倒霉,便是今日果。
“原来是这样。”虞玫垂下眼,思索着该如何解决掉这个该死的契约。现在是自己,下一个会轮到谁,爸爸,还是妈妈? 她绝对不允许!
任何一个人听到自己悲惨遭遇的原因时,都是充满愤恨不平亦或是惊惧害怕的,而少女仅仅只是蹙眉,姣好的面容神色哀伤,让人想要抚平她的眉,使之绽放笑容。
“家仙大人,请问该如何废除这条契约呢?”她凝望着青年的双眸充满光与希望。
“杀死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