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寻昏昏沉沉地起床。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脑子像团浆糊。
倏地,昨晚喝醉后的记忆如洪水般汹涌地灌进脑子里。从头到尾,清清楚楚,包括他昨晚向林淮……索抱。
他的怀抱,干净温暖,令他眷恋。
幸好,只是一个拥抱,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事。
洗漱完出去,便看到林淮在喝粥,连同他的那份也盛在桌上。
他眨了下眼,落座于他对面。见他来了,林淮提醒道:“先喝粥,再吃药。”
秦寻这才注意碗边还有盒未开封的醒酒药:“嗯。”
一勺白粥入口,温度刚好,暖了脾胃,桌上还有些小菜。
他一边喝粥,一边酝酿语言,想着怎样解释昨晚的事。
“以后别一个人喝酒。”出乎意料的,林淮再次率先开口。
“嗯?”秦寻抬眼看他,不明他话里意味。
他这是厌烦他昨晚的行为吗?也对,他一口就倒,醉了就一直在说那些有的没的,像个麻雀叽叽喳喳,换他也烦。
“太乖了。”林淮说。
秦寻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地看向林淮。他平时的行为都只称得上中规中矩,喝醉后更是连“乖”的边都擦不到,林淮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淮顿了顿,眼里淌出细碎如光的笑意:“怕你被人骗走。”那么鲜明的一个人,喝醉后就像个孩子般行为矛盾,会自顾自说自己的事,又会乖乖听他的话在原地等着,乖的不能再乖。
来不及思考前面那句话,秦寻又被后面那句话给宕机了。
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跟陌生人走。要不是那人是林淮,他可能理都不理转头就走了。
他的耳廓染上一层绯红,低着头扒饭。
中央空调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化的?秦寻搅着粥想。
班会课那天,秦寻因为私事请假,直到晚自习才回来,错过了班会。
一路上,自班同学都笑吟吟地对着他,整得秦寻莫名其妙。
他们对他的态度,好得不太正常。
秦寻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到了教室,就看见萧奕在自己位子上……做题?
他抬头看了眼,确定是一班才进门。
“啊,你来了。”萧奕看了他一眼就继续看着桌上的教辅。
秦寻:“你怎么在我的位子上翻着我的书?”这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萧奕见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才低声道:“我要和学委考同一所大学。”
秦寻:“……”你考上的概率还没你爸捐栋楼的概率大。
李靖瑶的成绩仅次于他和林淮,如果继续学下去,冲刺一下华大和京大不是问题。但萧奕这小虾米上一本都够悬的。
萧奕:“实在不行上个附近的也行。”
哦,这个可以有。
秦寻看着桌上的书:“所以你为什么来我位子上?”他这是最后一排,想在学委面前表现也不该在这待着,而且现在这里就他们两个人。
“用你的教材。”萧奕无比坦荡,“我没买,一做到难题就不会。”自己买的哪有学霸用的有性价比。
“……这本不够全面,你要的话我叫人给你送来。”
“六科大礼包来一份?”
“……嗯。”
“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
“闭嘴,起开。”秦寻将包放到椅子上,“你不去吃饭吗?”
“我叫文姬给我带。”萧奕收拾桌上的书,“你同桌真是个大好人。”
秦寻抬眼,不明他话里意思:“嗯?”平时不都觉得他不好相处,怎么今天突然夸他?
“不仅把笔记借我,还给我讲解难题,好人啊。”萧奕感慨。
“哦。”林淮都没个给他讲过。
“这次,不是一时兴起的吗?”萧奕这个人向来三分钟热度,想到什么做什么。但他所谓的“暗恋”却持续了半年之久。还主动接触自己不喜欢的兴趣和学习,着实难得。
那天KTV的真心话,他就在想要么成全两人,要么让萧奕断了心思。谁知道这家伙越挫越勇。虽说李靖瑶那话给了他动力,但还是出乎意料。
“这件事吧,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时兴起。”萧奕笑了,却莫名有点认真,“讲句实话你别笑,那些兴趣和学习并不只是为了迎合她。我总得努力配的上她吧。要是以后真在一起了,我怕有人拿我说事。”
秦寻看着他不吭声,眼里带着讶异。他竟然想得这么长远。
“诶,你别笑!”萧奕提高音量道。
“没笑。”秦寻说,“那要是没成呢?”
“没成我也没什么损失。”萧奕想得开,“就是可能会失落好一会儿。但要是成了的话,我就见一个说一个,告诉他们我女朋友是我初恋,不得羡慕死他们。”
少年对未来总有无限的憧憬和向往。就想萧奕对自己和李靖瑶的未来一样。
秦寻突然笑了声:“是,你说得对。”他能这么想很好。就是可怜了兰姨督学十多年还不及他一朝恋爱脑发作。
“要是有不会的,就来一班问他们。”萧奕人缘不错,他们都会愿意的。
“嗯。”萧奕反应过来,“为什么不直接找你?”放着年级第一不问去问其他人,当他傻啊。
秦寻坦言道:“我怕你听不懂,到时候忍不住动手打你。”
萧奕的身子抖了几下。
“哦,对了……”
“秦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秦寻闻声看向另一道声源——门口。就见林淮和蔡梓闻等一众男生回来了,刚才那一声就是蔡梓闻发出的。
“秦哥,讲个好消息。”此时的蔡梓闻几乎可以用兴高采烈来形容。
“你说。”
萧奕见蔡梓闻要说这事,自觉地闭上了嘴,坐看好戏。
“这次元旦晚会我们班是双人表演。”
“挺好的。”老罗这次手气不错嘛。
秦寻见众人笑得开心,林淮却过分沉默,甚至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那你再猜猜是谁?”
“林淮,对吗?”秦寻有些沉重地开口,他好像已经猜到了。
“对对对。”蔡梓闻乐不可支,“还有一个你猜?”
“……我。”
“不愧是秦哥,聪明!”
秦寻此刻宁愿他并不聪明。他心累地闭上眼:“我只是没来你们就把我选上了?”
“怎么会呢?”江入辰扬起虚伪的笑容,“班向来讲究团结友爱,公正文明,你那票让你同桌给抽了。”
秦寻立刻睁眼看向林淮。他算是明白后者为什么半天不看他,感情是因为心虚。
好消息:老罗今年不是非酋了。
坏消息:他俩成非酋了。
几个男生的笑声在教室里愈发猖狂。
“秦哥,淮哥,高二(1)班的颜面将由你们来守护了,加油!”
秦寻缓缓扭头看向萧奕:“所以你刚才想和我说的是这事?”
萧奕矜持而不失礼貌地点了点头:“嗯。”
“对了,老萧,你们班是什么?”
“大合唱。歌曲还没定下来,但无非就是些励志歌曲。”
秦寻看向林淮:“你有什么才艺吗?”
林淮摇头。
“……”他就知道,“那我们讲相声吧。”
“不行!”不等林淮说话,其他人立刻跳出来反对。
“为什么?”说相声是最轻松最简单的表演,只需要一张嘴和一颗外向的心。
“你们两个哪怕上去走个秀都比讲相声好。”
“就是,一中的校草,我们班的门面,讲相声成何体统!”
“而且讲相声是需要搞笑细胞的,你看淮哥他有吗?”
秦寻:“……”这话倒是实在。
“那我们表演什么?”秦寻看着林淮。
“你随便来个就行了,唱歌跳舞都可以。”萧奕对林淮说,“老秦会的乐器可多了,到时候让他自己配合你就成了。”
“都不会。”林淮说,“歌唱到一半调就会跑,一到高潮就唱不动。”
“那就让老秦教你乐器,他去唱歌。”萧奕不假思索道。
秦寻:“你当乐器那么好学?要是天赋好那另说。要是和你一样,十年都入不了门。”他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实话。
萧奕一脸委屈:“那能怎样?总不能你一个人上台他在底下干瞪着吧。这是双人表演,两个人必须都在台上的。”
秦寻只觉得苦恼,一中的事可真多,要是他一个人都不至于这样。
最后商讨了好几天,他们才定下来——秦寻负责全程钢琴伴奏,林淮负责唱前部分,高潮部分由秦寻接上,他在那个时候来一段舞蹈。
这些对秦寻可谓是信手拈来,但对林淮难度不可谓不大。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能练成什么样尚未可知。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淮每天都会到秦寻的音乐室练歌跳舞。
他的音色不错,有种淡淡的低沉感,可惜总能跑掉。秦寻对声音很敏感,哪怕只偏差了一点,他也能听出来,不厌其烦地纠正过来。
舞蹈则是在网上找了一支合适的。
天气逐渐变冷,白昼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变短了。
这天晚自习回来的路上,秦寻说道:“林淮,我明天生日。”
“嗯,知道。”他已经准备好礼物了。
“不陪我庆生吗?”
林淮停下步子,看着他那张扬着笑的脸,声音有些干涩:“你不回去吗?”他去年就是回家过的,林淮以为他今年也是如此。
“回啊,想把你一起带回去。”秦寻笑眯了眼,“所以,同桌,跟我回家吗?”
林淮抿了抿唇:“有谁去?”
秦寻的圈子他融不进去的,他有自知之明。
“除你之外就三个。”秦寻道,“萧奕,贺之恒,还有盛和烈。”
“盛和烈?”前两个他都认识,只是这个人的名字很耳熟,像是在哪听过。他应该也是认识的。
“就是数学竞赛时的那个刺头。”秦寻从善如流道。
“哦。”想起来了。
“所以去吗?”
“去。”
“那就说好了,明天下午放学跟我走。”
“好。”
“对了,明天可能会看到比较……刺激的一幕,做好心理准备。”秦寻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形容。在上流圈子,玩得花的大有人在,他们俩的事感到不足为奇。奇的是他们敢于把这事捅出来,可面对林淮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
次日下午放学,天空一片灰蒙蒙。
等他们上了车后,发现萧奕已经在上面了。
见林淮也来,萧奕虽然惊讶,但还是不着调地打了声招呼。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入郊外的一个庄园。
又是十五分钟,车子在一栋楼前停下。
那是一个相当大的楼,西式与现代风结合,格调华美,像座白色的城堡,有十几层那么高,住上一个大家族都绰绰有余。
一楼似乎是车库,因为林淮看见那辆黑色的宾利向旁边的铁门驶去。
等进屋后,林淮才注意到这座住宅有多大。拿一中的教学楼比,也足足有三四个那么大。整个宅子的布局呈中心对称,两侧都有安装旋转楼梯和电梯。二楼的天花板有一半是镂空的,三楼的水晶吊灯直直垂到楼下天花板处。
这是一个步步都透露着大气雅致的楼宅。
秦寻带着他们上了电梯。
林淮这才发现,电梯也是用透明材质造的,想来是某种很坚硬的玻璃。
萧奕开玩笑道:“林淮,你不恐高吧?”
秦寻按下电梯楼层:“哪能。他三天两头去阳台晒衣服。你说是吧,林淮?”后面那句是对林淮说的。
“没有。”他摇头。
随着电梯的上升,更多事物落于他眼底。他俯瞰脚下望不到底的林子和大大小小的建筑——而这只是这座庄园的一角。
到了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面前是一条极长的走廊。走廊上有几道门,尽头还是一台电梯,旁边是楼梯。
秦寻带着他俩进了一扇门。进去后,林淮愣住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