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闵和竹最终还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饶樨体贴地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问他：“和竹哥，要不要看看电视什么的？”
饶樨说着，已经打开了电视机。
他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内容，于是顺着饶樨的推荐，点进了一部爱情电影。
他平日里没有看电影的习惯，顶多看点悬疑推理题材，或是科幻片解解闷。这是他第一次看一部以感情为主题的电影。
电影的结构比较传统，从男女主角相识相知相爱开始，到二人因观念和家庭无奈分别、天各一方，从此不再相见为结尾。
流于俗套，但胜在演员演技还不错，弥补了剧本的普通。
闵和竹没有为剧情动容，但一旁的饶樨看得投入，随着剧情的发展，脸上的表情也不断变化。
到了大结局，饶樨甚至从茶几上抽了纸巾开始擦拭眼泪。
原来感情丰富的人看电影，会为电影的剧情情绪波动吗？
他还没有单独和谁去看过电影，印象里都是一群人一起去电影院，不过是人际交往的一个环节。他从来没有关注过其他人的反应。
然而看完电影的饶樨，在伸了个懒腰之后，却喊到：“啊，爽了。”
“爽？”
他看到饶樨流眼泪，还以为对方不太好过，所以一直没说话。
“是呀，很爽的，眼泪流出来以后感觉好舒服。”
这是什么解压的方法？闵和竹有点摸不着头脑。情绪波动这回事，他只觉得很辛苦。
“不压抑自己的感情，痛痛快快地释放出来，很舒服的。”
闵和竹琢磨了一下饶樨的话，感觉自己好像理解了饶樨的用意。
饶樨是想让他通过看电影这种事，把心里的情绪抒发出来吗？
“谢谢。”闵和竹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谢到。他没办法通过看电影、和角色产生共情这样的行为得到情绪的疏解，但能理解这是饶樨的好心。
饶樨看他这副模样，也就了解了他的无感。饶樨没再说什么，只是张开双手，给了闵和竹一个拥抱。
……
苏承望果然没回来。闵和竹原来还有些担心对方会回来，但到了晚上，屋里依旧只有他和饶樨。
饶樨没一直把苏承望挂在嘴上，在吃晚饭之后，他还揭开了墙角钢琴上的布，练习了半个小时的曲目。
如果他不在，可能饶樨会更自由吧。看着对方专注的样子，闵和竹不由得想自己在这有点碍事。
但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饶樨站了起来，问他要不要打游戏。
闵和竹还没答应，饶樨就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来了手柄。
“和竹哥，来打嘛！和苏哥玩超——无聊的！他这种收集狂就应该自己打去，不许玩双人游戏！”
收集狂？倒不如说听到苏承望还会打游戏，让他有点意外：“我以为他不会打游戏。”
高中时候他们借赛后休息偷偷溜去打游戏的队伍里，总是没有苏承望的身影。对方似乎更喜欢户外项目，顶多陪他们玩玩投篮机或是射击类游戏。
听到闵和竹这么说，饶樨笑了：“假正经。他就是好胜心强，不想输给别人，才装不玩游戏。”
闵和竹愣了愣：“真的？”他能感受得出来，当时的苏承望也有那个年纪的骄傲，但对方平日里的表现，比其他人要成熟得多。他没有想过，苏承望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真的。特别有和竹哥你在，他不想输给你。”
“……他和你说的吗？”
“嗯。”饶樨点点头，不客气地趁苏承望不在，把对方的老底掀了，“因为他知道你玩游戏很厉害。”
这是过去的他完全不知道的事。苏承望居然也曾经对他产生过胜负欲吗？
“这样啊。”
“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有点吃醋呢，听他提到你的时候。”饶樨笑着讲到，似乎对自己说的事已经看开了，“我就会想，如果是我更早遇到他就好了。那么他讲的事，都会是我先和他经历，而不是每次发生什么，他都会提起朋友呀同学的。”
饶樨吃醋也坦坦荡荡的态度，让闵和竹有些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感到羞涩，也许是饶樨这样坦诚的态度，叫一直遮遮掩掩的他，感到了自己的不真诚。
“其实我……原来听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难受。”闵和竹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他有点吞吞吐吐，可饶樨没有打断他，只是默默听着，给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因为我高中时候喜欢他。”
“为什么当时不试试看追苏哥呢？我觉得他也许会答应你。”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要考虑的事很多。闵和竹下意识想要反驳，又把冲动压回心底。
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够喜欢吧。
“因为我没有想过告白以后，我和他会怎么样相处，也许和不告白也没有区别。”
“不会觉得后悔吗？”
“有吧。”但也不是想要时间倒流，他抢在饶樨之前告白的后悔。也许到今天他所遗憾的，是青春以此告终的惆怅，“不过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你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你。”
不够喜欢苏承望的他没有和苏承望在一起，不至于成一对怨偶，能看到对方得到幸福，也不失为一个美好的结局。
饶樨听了他说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放下手柄，轻声问到：“和竹哥，如果这一次你和陆尧砚没有进展，你打算怎么做？”
他已经享受过恋爱甜蜜的感受，在彻底对爱情祛魅之前抽身，只留下美好的回忆，倒也不错：“那就分开吧。我和他就不是一路人。”
如果不是陆尧砚死缠烂打，他们原本就不会走到一起。
一个人生活虽然寂寞，但他从前就是这么过来的，也不过是再次回到那种“正轨”上罢了。
“这么干脆？”
“我讨厌藕断丝连。”这不是生气的口不择言，他向来都是这么看待人际关系的。只不过……
“真的？”
闵和竹哑然，犹豫地讲到：“……我不知道。”
他几次拒绝陆尧砚的靠近，却还是最终选择了和对方交往。也许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他能选择的。
他的不甘心，恐怕更多也是因为陆尧砚占据了主动权，让他没法掌控关系发展的主动权吧。
“不论怎么样，都可以跟我说！”饶樨拍拍自己的胸口，很是哥们义气地表态，“能帮的忙我一定会帮！”
饶樨义薄云天的说辞，逗得郁闷的闵和竹笑了一下：“没事。”
没事，他也这样在心中安慰自己，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的心态更麻木，不大应该就情情爱爱崩溃，大不了他就环游世界去，说不定半道上就能把陆尧砚的事忘个一干二净。
“唉。”饶樨突然叹了口气，“和竹哥，我觉得感情这种事呀，真的好奇怪，每个人的态度都不一样，没有一致的答案。和竹哥，我能不能问问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想过‘以后’吗？”
闵和竹不知道怎么回答饶樨这个有些尖锐的问题：“我……没想过。”他还是实话实说到。
“感觉和他走不到最后？”
“我不知道。”最近这句话，他说了好多次。
和陆尧砚的交往，带给他许多解不开、又忘不了的疑问。这种陌生的体验，让他过得不太舒心。
“他喜欢你的原因是什么呢？我有点好奇。”
“他说从小学开始就喜欢我了。但高中的时候，他总是故意和我作对，要惹我生气。我当时真的很想把他从这个世界上‘删除’，从我的生活里抹消。”闵和竹回忆着他和陆尧砚的过去，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平静了许多，更像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和饶樨解释，“可哪儿都能看到他，真是让我气死了。”
“好幼稚，就像是为了吸引你的目光。”
“就是。”闵和竹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他心里又不免想，他清楚的，假如陆尧砚不用那些手段，八成正如对方所说，他兴许一辈子也不会意识到，有陆尧砚这么一个人存在。
一招险棋。八成也只有陆尧砚这种家伙才敢这么搞。
“……其实我有想过，他现在是在报复我吗？报复我以前对他视而不见，他想让我尝尝他尝过的滋味。”说着说着，闵和竹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可我从前不是故意忘记他的，我就是记不住人。”
苏承望在他看来，也只是他所欣赏的花。在苗圃里欣欣向荣，就足以令他愉悦，他并没有据为己有的念头。对待别人，他更是无法产生深刻的印象。
饶樨察觉到了他的低落，连忙讲到：“不会吧。虽然我觉得他这人记仇得很，但不应该会在这种事上伤害你。”
“我觉得你哥哥说得对，他有故意影响我的情绪。”到不了情感操控的地步，但细想起来，陆尧砚一定有过故意引导他情绪的行为。
“可能是他只会用这种手段吧。我很早就觉得，他没法信任别人，所以总是算计所有人。”
“包括对我吗？”闵和竹感觉有点苦涩。在玩心眼这块，他不屑于、也是玩不过陆尧砚的。
饶樨没有急于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接着说到：“他大概也没有在你面前暴露过本性吧。”
“不知道了……”他也不清楚，陆尧砚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了。
虽然他平日里也时不时会觉得，陆尧砚在他面前的形象是演出来的——在他看来，完美得就像是为他打造的角色。可那样的形象让他感觉舒服，他也没有想过揭穿对方。
“可能，他对用真面目和你交往没有信心。”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