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定监护的公证书下达比他想得要久,闵和竹本以为是两三天的事,却等了小半个月,陆尧砚都要离职了。
闵和竹特意请了下午的假,从公司出发去见早已到公证中心的陆尧砚。
这段时间以来,陆尧砚就像是吃准了他不会再从自己身边“跳槽”了,时不时就跑来他们楼层接他下班,或是投喂自己做的小零食,以至于他们部门比市场部和他还熟。
到了中心门口,闵和竹还有些恍惚。他望着大厦,不住地想和陆尧砚的未来,此后便可以通过公证确立下来——也不过是轻薄的纸片和塑料,从此以后,就是他们爱情的证明了吗?
“和竹!”陆尧砚瞧见他,便兴奋地向他跑过来,“这边。”
闵和竹被他这么一喊,算是从对未来天马行空的想象里回过神来。
他本想装作平淡地和陆尧砚打招呼,别引起太多关注。可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感情。
陆尧砚很快跑到了他身边,闵和竹伸出手,做了“停”的手势。在陆尧砚被打断了拥抱步骤而沮丧的时候,伸出双臂、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管他呢,就让所有人看吧。他们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旁人也都不过是路过的配角,没有谁能阻止他们奔向幸福。
“和竹……”陆尧砚反倒为他的主动有点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讲,“待会我们拿了文件,就可以走。”
好香,陆尧砚又抹香水了,只是这个味道……伏在陆尧砚肩头的闵和竹嗅了嗅,想起陆尧砚和他解释过,这是模仿自己身上的香味调制的,不免有点害羞。
起初,闵和竹心里只有陆尧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的困惑,甚至十分抗拒。可陆尧砚连出差都要带上那瓶香水,还打视频电话和他哼哼唧唧地讲,要是没有香水,就要撑不下去了……如此几次,闵和竹也只好接受了陆尧砚这有些奇怪的癖好。
陆尧砚时不时就要为工作奔波,他不至于去剥夺对方用以慰藉自己的媒介,何况,他内心对于陆尧砚对他如此的依恋,也挺受用……
“好。”
“要不要去吃个饭?叫上他们一起来,就算作吃散伙饭。”陆尧砚试探性地问到。
闵和竹对他那点小心思了解得很,他感觉实在无奈,陆尧砚又再次不知不觉地渗透进了他的生活,这一次,还熟得有些过分:“你还不如当场和他们出柜好了。”
“可以吗?”陆尧砚眼睛亮闪闪地瞧他,似乎很乐意这么做。
闵和竹伸出手想揉乱他的头发,想了想对方今天为了去领证书还特意做了造型,时髦的发型全靠摩丝来支撑,于是高抬贵手,放了陆尧砚一码:“自己看着办。”
陆尧砚没说话,但眼睛眨啊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
……
陆尧砚包了个听说没有小半年订不到的饭店包厢,把闵和竹平常处的得不错的同事都请来了。
这架势和订婚宴似的,闵和竹实在不习惯。但是不忍扫对方的兴,又或许,他的内心也期待着这样的契机,把他和陆尧砚的关系交个底。
酒过三巡以后,闵和竹估摸着时间,打算安排大家回家了。
可陆尧砚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议玩什么游戏,于是醉得厉害的众人被他几句话就绕了进去,开始玩起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嗯,总觉得有点眼熟呢。他和陆尧砚好像也玩过,那一次对方选了大冒险,把他抱了起来……闵和竹抿了口杯里的果汁,暗自观察着玩得高兴的几人。
陆尧砚不知道给勺子下了什么魔法,几轮下来他都没被转到过,堆叠起了不少不满。最终,不得不推举闵和竹来转。
闵和竹随意扒拉了一下,勺子便急速地转动起来,在打了好几转之后,勺柄慢慢地停了下来,指向了正站起来打算再倒一杯酒的陆尧砚身上。
“我?”陆尧砚呆呆地指了一下自己。
先前输了的人哄笑,让陆尧砚快选要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真心话……不能说。”陆尧砚在嘴边做了个拉链拉上的动作,然后讲到,“大冒险。”
“那就来抽牌?”
包厢里准备了一些供酒后娱乐的玩具,里面有一套真心话大冒险的卡牌。
先前被抽乱了的卡牌被洗好,重归一叠,经由玻璃圆盘转到了陆尧砚面前。
“万一抽到去裸//奔怎么办啊,你们会帮我消灭录像证据吗?”陆尧砚笑着说,伸手去拿卡牌。
“帅哥裸奔能叫裸//奔吗,那是行为艺术!”不知是谁贫嘴了一句,所有人都笑了。
陆尧砚也笑得厉害,他身体颤抖地去抽牌,没拿稳,里面直接掉了一张出来。
他用手指夹起那张卡牌,凑到自己眼前看了看,慢慢把上头的文字说了出来:“找个人法式热吻十秒。”
气氛一下被点燃了,有人起哄到:“亲一个亲一个——”
“和竹?”在起哄的声音里,陆尧砚无助地望向闵和竹,求他解围。
如果不是因为卡牌没经过陆尧砚的手,他会怀疑对方是故意为之。闵和竹下意识比出了打叉的手势,可心里很快意识到,不亲他,难道让陆尧砚选别人吗?
他纠结不已,可陆尧砚已经起身,摇摇晃晃地朝他走过来了。
闵和竹连忙站起来想去扶他,可陆尧砚一个踉跄,直接扑到了他怀里。
“小心!”闵和竹喊到,可陆尧砚却借此把脸凑近了,“等等,你要干什——”
陆尧砚在猝不及防的他脸上啾了一口,神情恍惚地喃喃:“老婆……”
周围醉得东倒西歪的同事们,注意力马上集中到了他们身上,连陆尧砚根本没按卡牌命令行事都不在乎了。
包厢里陷入了短暂的宁静,闵和竹的大脑也陷入宕机。他说不出话来,甚至听不到外界的正声音,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脏狂跳,还有颈动脉搏动的噪声。
终于,在几分钟后,有人尝试打了圆场:“要不要把嫂子叫来?看来陆哥很醉了。”
醉什么呀,借酒装疯。陆尧砚那个酒量,灌倒在座这些技术人员们简直是易如反掌。闵和竹想揭穿陆尧砚,可脸烫得要命。陆尧砚落在他脸颊的吻,让他的心脏久久不能平复:“我先带他回去醒醒酒。”
“老婆,要回家啦?”陆尧砚浑然不知自己方才干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
闵和竹哑口无言,恨不得自己凭空消失。
“老婆……”陆尧砚黏黏糊糊地讲,“别不理我嘛。”
“陆哥,我之前就觉得了……你俩不会是一对吧?”酒精腐蚀了理智,人变得大胆了许多,终于有人说出了陆尧砚有意而为之地推广、却迟迟得不到散播的消息。
陆尧砚下意识扭头,但没转对方向。也不知道真醉了还是演的,他朝着墙点点头,傻笑到:“等我求婚成功了,请你们吃喜糖,我做的。”答非所问。
“真的呀?”对方甚至没有为陆尧砚滑稽的举动发笑,为对方含糊不清的说辞着实吃了一惊,“你们……你们真的在谈?”
“他喝醉了。”闵和竹连忙平静地搪塞,可心跳越来越快,他刻意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反而有些缺氧,“胡说八道呢。”
“老婆,我没有胡说八道……”陆尧砚就势倒在他身上不肯起来,“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闵和竹僵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给自己台阶下,幸好这个时候,有年轻的女同事仗义执言到:“我以前喝酒也觉得大明星是我男友呢。”她笑了几声,问到,“倒是喜糖,陆哥,作不作数?”
“作数!”陆尧砚伸出手指发誓,“一切服从老婆安排。老婆,全听你的。”说到这,陆尧砚瞥了一眼闵和竹,而后才看向声音来源,“全部人都,都分得到……”他说完,眼皮便黏上了。
“那就等陆哥好消息了,别忘了啊!”
接下来的谈话,就在嘻嘻哈哈地打趣里越跑越远。
又再熬了一个小时,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了,纷纷找了离场的理由。
闵和竹确定同事们都有人来接之后,才返回包间,伸手拍了拍在沙发上睡着的陆尧砚的脸:“装什么醉呀,你有这么不能喝吗。”
陆尧砚抬眼瞧他,无端露出一股狐狸的狡黠劲儿,但那点机灵一闪而过,陆尧砚又瞪着一双狗狗眼,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似乎醉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全乎:“和竹,我们……到家啦?”
“刚才叫谁老婆呢?”闵和竹冷笑,同陆尧砚秋后算账到,“叫的是我吗?想出柜,名字都不敢讲?”
他可算知道了,陆尧砚在公证中心时候,那双眼珠滴溜溜地转是为什么,看来就是为了今晚的“精彩表演”。
陆尧砚望着他,一双眼角上挑的眼脉脉含情:“是你。”
闵和竹被他看得心悸,按捺下先前问罪的心情,只是叹了口气。
“和竹……”陆尧砚的表情变得低落,小心翼翼地唤着他的名。
“你什么时候做糖?”
“和竹,”陆尧砚连忙翻身起来,想拉闵和竹的手臂,“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我气什么呀。要气刚刚就该对你发火了。”闵和竹瞟了陆尧砚一眼,在沙发边缘坐下来,“你不是喝醉了吗?”
“我,我没醉……”陆尧砚有点咬舌头,说出的话也是含糊的,“出去吹吹风就醒了。和竹,不要生气,我下次真的不会了……”
真的醉了啊。原来,陆尧砚也会醉?他们平常小酌几杯,都是他先睁不开眼告终,再醒来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
陆尧砚是因为今天太开心了,自己也在场才醉的吗?只是真醉了,又怎么还那么不老实……闵和竹想着,心脏忽然有点痒痒的酸涩感。
大不了被打趣是不是陆尧砚的男朋友——可本来就是,他俩都领了证,有什么必要畏手畏脚的呢。陆尧砚是他选的……是他的。
陆尧砚当着所有人宣告是他的人,有什么问题?秀恩爱又怎么了?
“别忘了做,我去发。还有,”闵和竹咳嗽一声,强调到,“做好吃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