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后的下午茶比一百年前的下午茶丰富了许多。

正好今年还要举办火焰杯，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们最近还在尝试各种全新的法国和德国菜谱以便为之后客人的来访做准备。他们的努力暂时还没有体现在学生的长桌上，但英格丽德这一周之内已经偷溜去了三次厨房，试过不止一种法式甜点和德国烤香肠——因此，在邓布利多用魔杖敲了敲桌子之后，家养小精灵很快奉上了极其丰盛的下午茶点。

有了茶点的激励，英格丽德舒适而从容地靠在椅子内，慢慢地向哈利·波特讲述了关于自己的事情。

——她来自一百多年前，因为不知名的魔法跳过了这中间的事件直达眼下的这个时间点；她是古代魔法的继承人……但那时候她没什么机会考虑传承的问题，好在一百年后事情有了转机。

邓布利多间或会插言补充一点他从侧面得知的信息，墙上的画像中，尼欧弗·菲茨杰拉德校长同样会偶尔说一两句英格丽德漏过去的信息。

哈利·波特：“……”

他也不是第一次突然被告知一些令人大吃一惊的事情了。从海格的“哈利，你是个巫师”开始，他就总在接受一些对他而言太过神奇的事情。

因此，他还算轻松地接受了这些换成罗恩·韦斯莱或者赫敏·格兰杰在这里绝对无法轻易理解的事实，并忍不住露出了点恼火的表情。

“所以，我有这个古代魔法的天赋。”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英格丽德好奇地说。

“我、”哈利停顿了一下，为自己没来由的恼火而生气，“我只是不太喜欢和别人不一样。”

他讨厌焦点、讨厌过度的关注。因为这些事情总会意味着一些更糟糕的东西。

英格丽德若有所思地叉了一块小蛋糕。

奶油的香甜在口中弥漫，她为了这份美味分心了一秒钟，然后重新把思维拉回正题。

“你不需要告诉别人这件事。”她轻松地回答，“古代魔法的传承在过去曾经出现过问题，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对此小心谨慎，并多加保密。”

画像中的尼欧弗·菲茨杰拉德校长笑了一声。

英格丽德：“……咳，当然，简单告知一下值得信任的朋友也没什么！”

——她最开始也有好好听从菲戈教授的话隐瞒大家的！只是她那时候交的朋友确实都非常诚挚和聪明，那时候的她又还只是初入魔法界，对这一切都缺乏正确的认知，所以才轻易地泄露出那么多的秘密！

而且事实证明她没有信任错人……就算是塞巴斯蒂安也没有把她的秘密随便告诉过外人。

“我认同你的看法。”尼欧弗温柔地说，“一味的隐瞒只会加重不信任的情绪，古代魔法需要使用者的意志坚定，情绪上的动摇会带来负面的影响。”

她们同时想到了伊西多拉·莫佳娜。

拥有古代魔法天赋的年轻女巫最开始也抱着美好的理想在使用这种力量，但她最后走上了偏执的歧途。

英格丽德对自己有信心。她在甚至成为一名巫师之前就已经剖析过自己的心灵。她知道自己的信念坚定，她知道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

她思考着看了一眼看起来还有点不太情愿的哈利·波特。

——如果波特最后还是对这份力量感到抗拒，那她会觉得遗憾，却也没有必要强求。魔法本身就是巫师意志的延伸，动摇只会带来谬误。

“你可以花费一点时间来做出抉择。”她说，“我当时没有这个机会……古代魔法的卷轴直接把我传送到了古灵阁，兰洛克最开始就发现了我的存在；但现在的霍格沃茨比以前安全多了，你可以思考之后再给我答案。”

一下子被塞了过多的秘密的哈利·波特神不守舍。英格丽德目送他离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然后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坐姿：“真奇怪，我还以为这个年龄的男孩儿都无法拒绝特别的力量呢。”

“噢，哈利确实很特别，不是吗？”邓布利多宽慰地回答，“他经历了许多事情，但从没有因此自视甚高……当然，他今年才十四岁。”

英格丽德奇怪：“十四岁怎么了？”

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有些无奈地笑起来：“十四岁的小巫师，还是未成年人，我们通常不倾向于让他们面对太危险的局面。不得不说，我在之前那几年做得确实还不够。”

“十四岁也差不多了。”英格丽德说，“既然预言注定他会面对伏地魔，那么让他学会更多自我保护的手段总不会错——哎呀，比起这个，邓布利多教授，我听说霍格沃茨这些年已经没有决斗俱乐部了！”

准确地说，她在询问安吉丽娜的时候，后者给出答案：“对，现在没有决斗俱乐部。我们四年级的时候短暂地重新设立过，但第一次集会不太成功，所以——”

格兰芬多的六年级耸肩、摊手，以这个动作作为最后的结语。

英格丽德·萨特：“……”

这不行。

——霍格沃茨怎么能没有决斗俱乐部？

邓布利多对她的询问感到一种有趣的讶异。

“啊，对，”他举着自己的茶杯若有所思地回答，“我都忘了，我还在学校的时候，决斗之杖是学生们最爱的俱乐部之一。所有人都说这只是个私人的、地下性质的团体，但除开校长之外的所有教授似乎都知道它……但在二十多年前，决斗俱乐部惹出了一些麻烦，涉及到一些黑魔法和圣芒戈也难以治愈的伤害，所以学校不得不宣布关闭它。”

——这件事恰好发生在邓布利多任职的时期。他必须说，这是件遗憾的事情，但校董会一致认同霍格沃茨的学生需要更多安全保障。

“两年前，我邀请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决定重启它。那时候，学校里流传起了关于斯莱特林密室的传言，有学生遭遇了袭击。于是我们做了一点尝试。当然，吉德罗不是那个合适的人选，当时也发生了一些令人惊讶的意外……”

英格丽德露出一点不赞同的表情。

“我不是学校的老师，邓布利多教授。”她说，“但我们都知道伏地魔还活着。我们知道他现在视之为最大敌手的就是哈利·波特。谁知道霍格沃茨之后会出现什么事情？决斗俱乐部是我们最快学会用课堂上的知识来实战的地方。这是个优秀的传统——您应该考虑重启它！”

墙上那些或者在装睡或者干脆光明正大地睁着眼睛听他们对话的画像中传来一些赞同一些不赞同的声响。决斗俱乐部对于学生而言确实存在危险，这是当初学校关闭它的缘由；但同时，它确实是霍格沃茨学校内历史最悠久的学生俱乐部之一——小巫师们总乐于动手而不是动笔，决斗俱乐部事他们能够充分发泄精力的好地方。

邓布利多微笑着呷了一口加了糖的红茶：“这听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主意，但也没那么容易。霍格沃茨如今的学院对立情绪比我们那时候要更强烈，这意味着决斗俱乐部的每次活动都需要经验丰富的教师来维护秩序，防止那些故意念恶咒、又或者不小心念错咒语的学生给他们的对手又或者是他们自己带来困扰……”

他一边说，一边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现在在霍格沃茨内擅长决斗的教授自然不在少数：菲利乌斯（弗立维）年轻时是顶尖的决斗好手，西弗勒斯（斯内普）同样久经实战，米勒娃（麦格）并没有特别钻研过它、但无疑能在这种场合很好地运用精妙的变形术，甚至波莫娜（斯普劳特）也完全有本事看好乱来的学生。

但霍格沃茨的教授们平时已经非常忙碌了。他不觉得把这项额外的工作再丢给他们是合适的选择。

“那您自己呢？”

英格丽德问。

邓布利多吃了一惊。

他必须承认，到他这个年纪之后，很少有什么事情会让他感到非常吃惊——但似乎，自从这一年暑假他收到来自禁止滥用魔法司的便条之后，这件事就变得频繁了起来。

“我吗？学生可不会乐于在俱乐部见到校长。”他吃惊之后，又失笑着回答。

“格兰芬多会很乐意。”英格丽德不假思索地回答，“拉文克劳也绝对不会拒绝——我猜赫奇帕奇不会有太多意见，斯莱特林……”

说到斯莱特林，英格丽德终于有点犯愁了。

她还不太习惯这个时代的斯莱特林。

那时候的霍格沃茨或许同样存在学院对立，但那通常是良性竞争，学生们之间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最讨厌彼此的小巫师也只会在决斗俱乐部比试、又或者去魁地奇赛道上竞飞。

可到了一百多年之后，她竟然一个斯莱特林的在校生朋友都没交上——开学都有一周时间了！

“我要去打探一下斯莱特林们的想法。”她立刻下了决心，并把自己的决定说出了口，“如果斯莱特林也有学生愿意看到您，您考虑重启决斗俱乐部并担任负责的教授吗？”

阿不思·邓布利多湛蓝的眼睛在镜片后眨了眨。

格兰芬多的小女巫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飞快地继续：“我知道霍格沃茨的校长没有太多工作……我是说我当初观察过布莱克校长的生活——为了趁他不在的时候偷溜进校长办公室和他的卧室——”

墙上的画像里有个愤怒的声音，但也有更多偷着乐的声音。

“——我知道您如今还在烦恼伏地魔。但这件事我也可以帮上忙。而且，这既然是个棘手的敌人，您完全可以调动所有可以调动的力量来想办法应对他……魔法史教会我们不要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单打独斗。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不在决斗俱乐部教会大家一些保护自己的手段呢？”

阿不思·邓布利多又眨了眨眼睛。

他有点好笑地在英格丽德还想要继续长篇大论之前竖起一只手、制止了她。

“这是个很有趣的想法。”他半是思考半是有趣地说，“我不能说我完全没有被这个主意打动……”

和英格丽德不同，他想的比这更多。譬如校董会中的一些成员——例如卢修斯·马尔福——会有的反应，又譬如魔法部的官员——尤其是如今的部长康奈利·福吉——会有的想法。

但撇开它们不提，英格丽德的提议其实并不那么糟糕。他最初决定请穆迪来担任这一学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也是为了让学生们更多地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而……不太谦虚地说，他当初担任变形课的教授时还是很受学生欢迎的。

英格丽德·萨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我想我得思考一下这件事。”

邓布利多这么回答。

英格丽德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过段时间我就同意”。

她心满意足地丢了一块吹宝超级泡泡糖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