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五条悟就把刚刚指派下来的任务书丢回校长办公室,一副消极怠工的死样子:“校长大人,我要请假,教学和任务都不干了!”
夜蛾毡玩偶的动作不停,甚至没有抬头:“叛逆期还没过是吗,要不要来几发铁拳指导?”
“不,校长你忘了吗,”五条悟表情少有的严肃:“是那个啊,事关咒术界局势平衡,就连日本的政要军事经济都休戚与共的,所以我一年就必须去一次的那个啊……”
“噢是那个啊,”夜蛾仿佛也记起什么,痛快地给他批了假条:“那就没办法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是的,”五条悟目光如炬,如站悬崖身后海浪激拍:“为了全人类,即使是我也无法拒绝的——”
五条家相亲大会,现正绝赞进行中!!!
大红明艳的横幅悬挂在古朴幽深的宅门上,白色刺眼的字体随风摆动,五条悟戴着的墨镜当场就啪嗒裂开碎纹。
恶心人的方式与时俱进了啊。
拳头捏了又捏,白毛忍住将这里夷为平地的冲动,在两边家仆的开路下走进本家。
长长的庭院也是张灯结彩,管家还未通报之时,五条悟长腿已经迈进主厅,斜眼看着端坐主位的老者:“别来无恙啊,老爷子。”
“是悟啊。”
闭目养神的五条家主掀开眼皮,里面没有任何感情的照章办事:“这次仍有不少愿意与五条家联姻的优秀世家小姐,其中不乏政要财阀,你可要好好把握,别再耍小性子了。”
五条悟敷衍嗯了声,想去外面透透气。
如果可以,他也想拒绝的。
五条家是百年财阀,他是天才神子,本家靠他稳固地位,而他需要后台变革大义,双方的利益早就盘根错节虬绑一起。
所谓最强,也不是想能怎样就怎样。
但是没关系,等他的学生们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一级术师,能与烂橘子们分庭抗礼的时候,他就不用再看本家脸色。
因此,他想出去喘口气却被五条家主强硬叫去参加宴会时,白发神子只是嘴角掠过讥笑——阳奉阴违,速战速决。
出众的外形条件加上御三家的英才教育,即使是在婉拒对方,都让他显得魅力四射,当然陪吃陪玩是少不了的,不然迟早得罪完整个日本的政治经济中枢。
五条家主得知他仅用一天就打包送走所有联姻对象,气得摔杯,先恨铁不成钢:“按照五条家的传统,十八岁开始你一年娶一个回来都不过分,你都二十八了,一个没带回来不说,为什么还把过来联姻的全都赶走?!”
再动之以情:“抛开那些虚的不谈,我好歹与你有亲缘关系,婚姻大事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五条悟扯着唇线缓缓开口,苍蓝的眸底狂气十足:“所以老爷子,站在我身边的只能是最强的,我的挚友是,女朋友也必须是,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六眼散发着冷冽的低气压,与之对视的花甲老者沉默半晌,养在本家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出如此直白细致的要求。
现代被冠以特级的最强术师共有四个,一个是他口中已经死亡的挚友夏油杰,剩下两个……嗯……又必须符合女性特征……
五条家主心如明镜的哦了一声,跟白毛抛了个眼色:“早说嘛,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嘛!”
不管是谁,反正只要能让五条悟与本家捆绑更深,当好傀儡就行。
五条悟保证这个老橘子绝对没听明白,嘛反正明天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整什么幺蛾子都赶不上他跑路的速度。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老橘子异想天开的脑洞,和五条家能在一夜之间不远万里将人空运过来的强大财力——
“当当当,出来吧九十九由基小姐!”
“哈?!”
白毛脸上的墨镜当场碎成两半掉在地上,五条家主以为他是激动的,握着九十九的双手更是兴致勃勃:
“哎呀真是辛苦您从大洋彼岸赶过来参加我们五条家的相亲大会,我们家的悟已经倾心九十九小姐很久了,直到昨天才不情不愿说出来……”
“死老头你在胡说些什么,”白毛火冒三丈,右手起势,指尖跃动着蓝色火焰:“信不信我一发苍轰你去见祖宗啊!”
居然把咒术师卷进来,以后他这个最强还怎么在咒术界混,迟早会被歌姬怼“难道普通女人还满足不了你的胃口,终于要对女术师下手了吗”之类的!!
“没大没小的逆子,”五条家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丝毫不咻,甚至乎鼻孔对着他:“这不是按照你的要求把人请过来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是她不是她……”
“不是她还有谁?!”
五条悟异常激动的样子一下将年迈的掌权者惹毛,他堂堂一家之主,扪心在众多孩子中对六眼最为慈爱包容,却被天天被这臭小子蹬鼻子上脸,火气更甚:
“世上最强术师可不就是特级吗,女特级咒术师除了九十九小姐还有谁,你还想怎么样啊,你是不是要我叫乙骨那个纯爱小子过来跟你搞纯爱啊!!”
五条悟瞬间就萎了。
五条家主则挺起干瘦胸膛,颇有扬眉吐气之意。
该说不愧是有亲缘关系的吗……九十九心里吐槽,都好幼稚。
“抱歉,”六眼没有任何情绪扫视过来:“让你白跑一趟了九十九小姐。”
“没关系,我环游世界哪里不是玩,”九十九很是大度,面带微笑:“再说这里机票食宿全包,我还免费看了一场好戏呢。”
五条悟脸色白了一秒,抬手看表:“一年必须有两天待在五条家的时间已经到了,我先走了,失陪各位。”
“臭小子你站住……!”
白发男人依旧头也不回,甚至用了术式直接瞬移离开那个尴尬窒息的地方。
离开时耳畔随风送来一句低喃,那是九十九由基一贯对男人说的开场白:“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回到熟悉的东京练马区,苍蓝色调的六眼仍在持续运转,周身溢出的强大咒力让附近的微弱诅咒顷刻覆灭。
五条悟感到无名烦躁,心里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喷薄而出,所以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去回答九十九的问题。
白发神子深呼吸一口气,将那股躁动压了回去。
时间还早,他干脆绕远路去更大的市场买菜,亲自下厨这么久,他早已摸清那个少女的口味,精挑细选着都是她爱吃的菜。
买完菜慢悠悠返回去,五条悟的心情才稍微好些,他嗓子里甚至哼出歌,黑色墨镜折射出夕阳辉光。
转过街角,小曲戛然,迎面而来的是他一想到心底就无比柔软的少女,她身旁还跟着一个脸红害羞的男生,两人在甜蜜蜜的压马路。
“!”
五条悟登时冲了上去,清楚地听到自己气急败坏的声音:“夏夜星弥,你背着我在跟别人约会?!”
*
半小时前。
结束了训练的排球部走到校门口互相告别,各回各家。
黑尾笑眯眯的站在夏夜身旁,畅想着和少女的回家路,他还精心打了几个有趣话题的腹稿,等会一定逗得小夏夜开心。
然而幻灭总在一瞬间——
混血儿高大的身影覆盖过来:“夏夜同学,前两天说好去我家玩的,请问你还去吗?”
“去啊,”明着护送比偷摸跟踪要轻松多了,夏夜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
黑尾在风中凌乱,妄图挤进两人空间:“我也要去。”
话落,他看着两人面无表情望过来,沉默着,似乎是无声的拒绝。
灰羽当然不希望有第三者插足,夏夜则出于安全考虑,如果毛球咒灵真的袭来,她估计顾不上两个。
“那……”黯然失色的鸡冠头少年弱弱改口:“你们玩得开心点。”
“嗯。”
应了声,夏夜和灰羽往相反方向走去。
转身那一刻,她似乎看到黑尾叹了口气,少女不明白,心情却跟着一同低落下去。
也许黑尾学长是真的很想去灰羽同学家玩的吧,夏夜感到有些对不起学长,心念着如何补偿他。
直到深青长发的少女走远,黑尾才收回恋恋目光,招呼在旁边打游戏的研磨:“我们也走吧。”
猫猫飞快地摁着按键:“你这么难受,直接死皮赖脸跟上去不就好了。”
“那样小夏夜会不高兴的,”闷闷说着的黑尾灵光一闪:“研磨,今晚我要去你家速通那个恋爱养成游戏。”
研磨抿嘴笑了笑,暂停游戏抬起头,以一种旁观者清的角度:“一晚上就想搞懂女人心,小黑你某些方面真的不如主动出击的灰羽啊。”
“啊啊啊烦死了你。”
*
走过的这一路依旧相安无事,这几天也没有毛球咒灵的残秽,夏夜都有些怀疑这个诅咒是不是从灰羽身上离开了。
少女兢兢业业做着幕后保镖,灰羽在她身旁忍不住偷笑,心脏扑通扑通跳。
要是夏夜同学冷不丁在路上向他表白怎么办啊,他要表现的多惊喜啊,可是事先已经知道了夏夜同学的爱意,惊喜的表情会显得很浮夸,那要不干脆感动爆哭好了……
头脑风暴之时,混血儿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与此夏夜也感知到相似的咒力气息,横手挡住灰羽前路,她警觉地盯向前方,女人的肩头正缓缓爬上两团黑色毛球:“灰羽同学请马上离开这里……”
“妈妈!”混血儿喜出望外。
夏夜瞠目:“妈妈?”
“哎呦夏夜同学你这么早改口我会不好意思的~”
混血儿扭扭捏捏的害羞嗔笑,夏夜并不理解也没有理会,只是看着女人缓步走近,与灰羽有几分相像的淡淡面容露出一抹笑:“原来你能看见的啊。”
“抱歉,我没有恶意的,”女人从肩头捞了一只毛球抱在怀里,表情和善:“这是我的式神,上次的事,我以为那样就能激发列夫的咒力,结果他还是老样子,也许这辈子都是个无咒力的普通人,说起来我丝毫感觉不到你身上的咒力呢。”
“不好意思,我听不太懂,”夏夜迷茫摇头,惯性撒谎:“我只是能看见那些东西罢了。”
“是吗,”女人似乎有些失望,又像在辨别真伪似的注视着少女几秒,最后勾了勾嘴角:“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也许有些事情真的命里无时强求不来的吧。”
最后一句像在自言自语,女人沉默走远的背影落在夏夜清明的眸光里。
在高专时即使是咒术历史之类的课程夏夜也学得很认真,咒术断代对于一个传统的术师家庭来说几乎是毁灭性打击,所以灰羽的妈妈才会选择那样做,不过这几天都没有看到她的式神,是慢慢放下让灰羽觉醒咒力的执念了吧。
思之于此,夏夜对身旁的混血儿露出一个微笑:“灰羽同学,你有一个很好的母亲呢。”
“那是,我的妈妈是全世界第一好!”混血儿自豪地叉着腰。
两人继续往前走,快到时前方忽然蹿出一个白毛脑袋,咋咋呼呼拦住他们:“夏夜星弥,你背着我在跟别人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