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陈桉从医院回家,沈长青把他从前没休的假借着养病一并还给了他,重案队自然而然地交到了程肖翔手里,这小子在医院再三保证一定会把队伍带好,陈桉唇角微弯,对他寄予厚望。
他腿上打了石膏行动不便,拐杖和轮椅都跟着带回了家,推开门,空气中还漂浮着尘埃,像是很久没人住过。
江黎把他扶到沙发上坐着,给人接了杯水,然后把这几天考虑的考虑说了,“我给学校打了申请,不住宿,每天都回家。白天许阿姨回来家里做饭,我晚上回来。”
陈桉看着他消瘦的脸庞,拒绝的话到嘴边被对方先一步夺走了话语权。
“就这么说定了,我下午有课,晚上回来,等一会儿许阿姨就来了,想吃什么你告诉他,想做什么等我上完课回来,有事手机联系!”说完一把拿起椅子上的书包,风风火火出门了。
警校管的比别的学校严格,他刚是想让他别来回跑了,但这么被安排着竟然有种被人罩着的感觉。
江黎:【记得联系!】
江黎:【图片】
陈桉点开图片,发现是他的课表,笑了笑,单腿一蹦坐上轮椅跑去戏弄瓜子玩。
宠物什么的,闲下来的时候才有逗弄的闲心逸志,忙的时候也就放在身边听个响儿。
她的笼子避光,白天睡觉,毛茸茸的身体一深一浅的呼吸,好神奇的样子。
她的另一位家长就不那么平稳了,“报告!”
一声“报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江黎背着书包一下车就狂奔,中间还一度跑错教学楼。
老师认不到他,前一周的课程他基本都是缺席的,撑了撑眼睛看了他好久才让他进门,来晚了除了第一排没地方坐了,无所谓反正他坐哪里都一样。
他这段时间没休息好,歪着脑袋精神萎靡地听完第一节课,就要趴下了,身边突然窜出个李子阳,“你偷鸡去了?这么困?”
江黎没空搭理他,直接趴在桌上,十分钟很短,打上课铃再起来他身边坐满了人!
不是,我请问呢?几个意思?
他被李子阳和付忖双面夹击,李子阳身边还跟着个李子胤,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李子阳看他醒了,祭出阳光开朗的笑容,“吃巧克力吗?”
江黎有些无奈,“你没课吗?警校这么好混的吗?”
李子阳拉过他弟,“多亏他这张脸,我才能更好的陪你呀~”
江黎把巧克力退了回去,义正言辞道:“我不需要人陪。”说着收拾书包就要换位置。
如果说此前他跟李子阳是朋友的话,那么从他让李子阳先跑之后,他们友情的走向就越来越不对劲了。他又不是傻子,李子阳表现的这么明显他不会看不出来,他不喜欢李子阳,也不想他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所以选择远离。
他手一撑,换到了第二排,付忖转过来给他递了句话,“放学别走,有事问你。”
他没江黎拒绝的机会,上完课直接在后门堵住了他,江黎看了眼事件,不耐烦地把书包丢在桌上,“有屁快放。”
付忖严肃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家的事?”
付家名下的微云山庄因为制d,他父亲得了相应的处罚,家业也一落千丈。现在回想起来,付忖甚至怀疑从第一次去微云山庄开始,这家伙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搞他家。
江黎皱了下眉,有种看智障的感觉。
“我跟你有过节?我确实不喜欢你,但也没把你怎么样吧?你至于……”付忖的口吻就好像自己是什么受害者,江黎忍无可忍,“所以你觉得你家出事是因为我?”
对方沉默不语。
江黎哼笑两声,“你家是因为提供制d基地所以才受罚,跟什么私人恩怨没关系,我要是想搞你,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说完,拎起书包就走,也没听着付忖在后面骂他什么。
又是极限赶公交,跟付忖说了几句话差点没赶上。虽说公大离家没多远,但有公交不坐非走回去也不是他的风格。
循着溢出的饭香推开家门,明亮的客厅许阿姨和陈桉已经等他很久了,江黎的表情柔和了不少。虽说之前几个月都住在这里,但始终没有家的感觉,陈桉很忙,有案子的时候两人几天都打不着一个照面,后来开学他也很忙,放假回来也只是跟瓜子大眼瞪小眼地各吃各饭。
许阿姨是韩明在招聘网上找的,五十岁,慈眉善目,做饭很有一手,今天是上岗第一天,陈桉没让她回去留她一块吃了个晚饭,洗完碗筷关上门这间屋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跑了一天全是汗,江黎去洗澡,书包拉链没拉好就这么随便丢在沙发上,倒出来一堆纸张和课本,他顺手就给整理了,厚厚的一本刑侦学带出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巧克力,谁送的?
陈桉脑子里只闪过一个人,但除了他也可能还有别人。
以江黎的条件围着他转的人应该不少,但他却连“嫌疑人”都搜刮不出来。
这时他才惊觉自己对江黎了解的似乎太少了,他只送过他开学,然后就再没去过他的学校,他的社交圈子,他每天做的事,甚至他的喜好,他一概不知,强烈的危机感把他从慢节奏的二人相处中拉出,赤裸裸地砸出一个真相,再不行动站在他身边就不是你了。
浴室蒸腾的热气被人带了出来,江黎一眼便看到了他手上的盒子,他什么都没解释默默把盒子塞回书包。
热气碰到他的手留了些不着痕迹的水渍,顺着他抬起的手陈桉看到了宽大袖口下少年精瘦的□□,巧克力被塞回,江黎不顾他炽热的目光,就是不解释这盒巧克力的来由。
“今天洗澡吗?”他问陈桉。
刚出院,护士给他换了药,今天是不能洗的,只能擦擦身体,受伤了就是做什么都不方便,进浴室前江黎再三确认确定不让他帮忙,陈桉不知处于什么心理就是不肯让他帮,半个小时后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一项对普通人来说很简单的任务。
等二人都躺在床上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江黎拿着自己的枕头睡在他身边,很快屋子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太累了,陈桉伸手拨开他散落他额前的头发,一张精致乖巧的脸出现在月光下,看的越久心口越热,他的自制力好像越来越差了,仅仅是看着这张脸都会有亲近的冲动,欠缺的那一点儿情不自禁在醒来后盛在看向江黎的每一眼。
手背抚摸过光滑的皮肤吵醒了要熟睡的人,江黎握住他的手把脸放进他摊开的掌心里继续睡,本以为他真的要睡着了,抖动的睫毛出卖了他,陈桉轻声开口挑起了一个话题。
“昏迷的那段时间我做梦了。”
江黎果然睁开眼,“什么梦?”
“我梦见,你在哭。”陈桉侧过身子,跟他面对面,“在雨里哭的很伤心,你追着一个背影去,任凭我怎么叫你都听不见。”
江黎矢口否认掉送他去医院那天掉的眼泪,倔强地说:“我没哭。”
嘴上这么说,脑子还是会闪过手术台上那台仪器闪过的平线,还有ICU里二十四小时的滴滴声,晶莹的泪花闪动在他垂眸躲避的眼眶里。
陈桉抓他的手掌贴在自己温热的胸口,用力按压,那里正有一颗跳动的心脏,蓬勃有力。
“江黎,是你叫醒我的,你活着我就活着。”
陈桉把人拉进怀里,江黎在这个拥抱里续上了从前安稳的睡眠,闭眼假寐、睁眼到天亮的那几天彻底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