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睡梦中的楚青歌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她懒懒地翻了个身，催促着身旁人，“你去。”
朱雀摇晃着脑袋，踉踉跄跄地朝着大门走去，左手揉着眼睛，右手拉下了门闩。
“一大早的，谁啊？”刺眼的太阳令它一时之间睁不开双眼，只得举起翅膀遮挡阳光。
对面没有回应。
朱雀有些不耐烦，它强行睁开绿豆大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对面人。
呦，熟面孔。
等等，大事不妙。
“哇啊啊啊……”方玄发出杀猪般的叫声，连连后退数十步。
“你，你怎么在此处。”他警惕地看着四周，确定没有来错地方。
“难不成我根本没逃出来，而是死在秘境里了？”
“呜呜呜，娘啊，我好苦的命”说着，方玄便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朱雀脸色一黑，捂着脑门强忍被吵醒的不适感，努力将双眼瞪得更大些，和蔼道，“不，你没死。”
可它的这幅模样在方玄看来好似地狱恶鬼，拿着砍刀说自己是好人，顿时被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好了，快起来吧。”楚青歌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来，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梳洗过后的清香。
“青歌？你也做了这家伙的嘴下亡魂。”见到熟人，方玄立马止住了眼泪，做出一副坚强的模样。
他还真是被吓昏了头。
楚青歌轻笑一声，跨过门槛俯身搀扶起他。
“之后再同你解释，你只需知道它对你我无害便足够了。”
方玄懵懂地点点头，但随即一拍脑门道，“坏了，忘记正事了。”
宗门迟迟不通知何时验收弟子们的修炼成果，每个人都在焦灼等待着。
但作为村口王大妈得意弟子的方玄还是提前捕获到了小道消息。
他神神秘秘地说道，“就在这几天了……”刻意压低声音，生怕其他人听到。
楚青歌面色如常，暗自将袖中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来临，可直到此刻才有种离别的实感。
她说不清是这种怎样的情绪，既夹杂着回家的喜悦，又带着几分不舍。
但至于具体舍不得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青歌你可得好好准备。”说到此处，方玄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我已经完全掌握了那套功法，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其他的考核他虽无十全把握，但唯独这一项，他有信心拿到榜首，如此一来也算不负全村老小的重托。
一想到阿嬷们送别时充满希望的神情，方玄有些动容地摸了摸鼻尖，他定要闯出一番名堂，叫旁人再也不敢欺负村子。
正当他幻想着进入内门后的风光日子，楚青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原地跳了起来。
“青歌？”他还未来得及问出口，脚下的地面便四分五裂，露出狰狞的模样来，好似一张吃人巨兽的大嘴。
“这又是哪一出。”楚青歌环顾四周，找到了同样拎着朱雀的沈萧淮，这才放下心来。
她只是怕宿醉的人来不及逃命罢了。
沈萧淮盯着方玄抓住她的那双手，眼神晦暗不明，本就快要炸开的脑袋更是不住地嗡鸣起来。
心烦。
源源不断的巨大吸力从地底涌出，叫嚣着将所有人吸进去。
周围很快传来凄惨的哀嚎声，但无一例外的，很快便消失了。
楚青歌逆着风赶到沈萧淮身边，开启结界，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可有伤到？”。
听了这话，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人顷刻变得气若游丝，沈萧淮皱起眉头，痛苦地捂住脑袋，“头好疼。”
他说的不是假话，但也有几分夸张。
“谁叫你乱喝东西。”楚青歌嘴上埋怨着，手上却开始翻找能够解酒的药丸。
她二话不说就将一颗纯白色的药丸塞进沈萧淮嘴巴里，行云流水地抬起他的下巴送了下去。
“咕嘟”一声，沈萧淮喉结微动，便将药吞了下去。
“嘶……”他紧皱眉头，好看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这药好苦。
还未来得及开口抱怨，嘴边便被塞了一颗蜜饯。
楚青歌拍拍手掌，一副早就料到了的神情，“良药苦口利于病。”
一旁的方玄被二人间亲昵的互动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脚下的裂缝眼看拿几人毫无办法，好似赌气一般加大了吸力，恨不得将周遭的一切都吸个干净。
见状，楚青歌也顺势给结界加上了几层保护咒，悠哉悠哉地哼起小曲儿来。
想要将她吸进去，再练个百来年吧。
许久后，风力渐渐变小，像是没了力气，发出风箱似得呜呜声表示投降。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方玄小心翼翼地问道。
按理说四周的人早该去吸进去了才是，为何他依旧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呼喊声。
楚青歌停下口中哼着的歌儿，仔细辨别着周遭的声音。
果真有人声。
她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才发现凌释正抱着一颗粗壮的树干，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喊着什么。
大抵是方才风声太大，因而一行人并未注意到。
端详着他的口型，楚青歌重复道，“别抵抗了。”
“这是宗主才会的风遁秘术，如今正要把所有弟子召集去宣布最终考核结果。”
“看你们迟迟不下去，这才命我来知会一声。”
这可真是……
楚青歌尴尬地摸着下巴，她的确没从那裂缝下探知出什么危险的力量。
“那我们下去？”她冲着沈萧淮点点头，一把揪住方玄的后衣领。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过后，地面上恢复了往日里平静的模样，朱雀捋捋杂乱的毛，胆战心惊地长呼一口气。
“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了。”冥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没头没尾道。
另一边，楚青歌三人在经历过片刻的眩晕感后，到达了一处从未涉足过的地方。
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眼前是高耸入云的山峰，身边弟子们熙熙攘攘地围作一团，而不远处的高台上，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正端坐其间。
“叮铃……”银器碰撞声响起，女子站了起来。
她睁开一双淡灰色的眸子，好似造物主一般俯视着脚下众人。
“人齐了。”她虽未开口，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所有人耳中。
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
“拜见宗主……”数百名弟子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声音响彻山谷。
站着的楚青歌三人在一众弟子间自然显得格外突兀。
方玄左看看右看看，仅纠结一秒便跪了下去，“拜见宗主。”
他能有今日的进步，全靠通天宗和宗主大人，因而，没什么好思考的。
“青歌，你为何不拜？”方玄低着头小声问道，若是得罪了宗主大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此刻的楚青歌嘴角抽动，脸色难看。
沈萧淮那个逃兵！
早在其他人跪下去的前一刻他就溜得无影无踪，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留她一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的确不愿跪眼前人，但为了大局和自己也不得不做下表面功夫。
毕竟在现代世界她可是经历过比这惨烈百倍的现场。
什么患者家属闹事，同事推卸责任，领导不分青红皂白便责骂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早就变成了她生活中的家常便饭。
但沈萧淮这幅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做法，真是颇有一副人人喊打的邪教模样。
罢了，她就不信沈萧淮以后都不现身。
楚青歌咬着后槽牙，双手作揖跪了下去，“拜见宗主。”
台上女子轻笑一声，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很是满意，她拍了拍手，说道，“起来吧。”
“今日如此唐突地召集各位前来非我本意，实在是有些管不住嘴的人说了不该说的事。”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撇了眼方玄所在的位置。
“为了公平起见，择日不日撞日，今日便由我亲自监督这最后一场考核。”
站在她身后的俊俏男子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登上了位于正中间的高台。
男子做完这一切，转过身露出被银质面具包裹着的脸，宣布道：
“最终考核开始……”
“有意思。”楚青歌微微抬头打量着男子的身形，露出了然于心的神色。
“药老？”沈萧淮那讨人嫌的声音适时出现在她左侧，楚青歌赌气似的将头转到右边。
方玄不明所以地挠挠头，“有事吗？”青歌为何要突然看他，怪不好意思的。
“哼，看见某些人便心烦。”
方玄伸长脖子环顾四周，有些茫然地眨巴眼睛，“李昭也不在附近啊。”
“哦对了，怎么不见沈兄，他跟着咱们进来了吗？”
更来气！
楚青歌压抑着胸口的怒火，对着方玄露出假笑，“他死了吧。”，又将脑袋转了回去。
“我聪明吧，楚楚。”沈萧淮化作一点黑色的光点，在楚青歌耳边呢喃道。
“聪明绝顶。”
“哈哈是吧，我也觉得……”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楚青歌便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攥紧手里。
她对着手里毫无还手之力的光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给我等着。”
那笑容，比冻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湖水还要冷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