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寂静无声，可站长却很有耐心，他静静地等着第一个发言的人。

林初晓刚入行，对这个行业仅仅是大学乌托邦式的了解，今天到场的兽医数量远远低于她的预估。

她看了一眼夏槿，发现她也低着头，无聊地折着宣传册的边角。

这时，有个粗旷的声音略显疲惫和不耐烦的说道：“站长，不是我们不想说，这个会议同样的开了多少次，提的意见，没有什么用啊，还是老样子。”

“咱们听过，心里有数就行了，不浪费这个时间去提什么要求了。”

“是啊，我今天还要出诊呢。”

“我也是，忙得不得了，到处都是养殖户找兽医治病。”

“照片拍好了吧？拍好就让我们走了，还要工作呢。”

会议室热闹了起来，大家叽叽喳喳地嚷着快点结束会议，站长原本和蔼的面孔也皱了起来。

“大家安静，你们的意见和建议，我都传达给上面了，但是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没权过问。”

“但是大家不要放弃，这一次上面是认真对待，大家把意见反馈出来，才有改变的转机啊。”

站长苦口婆心，是真的在为兽医行业出心力。

“别的不说，就这个薪资待遇，政/府补贴能搞下来，我们赚的多了，年轻人自然就进来了。”一个年纪有偏大的中年人说道。

“是啊，解决问题的不应该是你们，还让我们想办法？”另一个兽医愤愤不平地说道。

站长愁眉苦脸地看着大家，眼神里透出焦虑和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

“不过大家先别离开，市里请了国内知名教授给大家培训，小许，请教授来上课吧。”

说完，他走下了讲台，站在门口迎接教授。

一个穿着干净端庄的教授进来了，据说是国内知名临床医学教授，现在大学传道授业，培养年轻兽医。

教授一来，站长对他做了一番介绍，而后退到会议厅的最后坐着。这位教授年纪不小，却依然满头乌发，他熟练地端出自己的电脑，把ppt投放到屏幕上。

讲解的内容无非是一些理论知识，这些知识对于在基层成长出来的兽医，显得无聊枯燥了一些，对于林初晓来说，是一次知识的补充。

接着，大家又来到手术室，教授亲自展示了如何听诊，判断牛羊肠胃病类型。

林初晓不仅认真听了，还细细地记录。

夏槿瞥头看了眼林初晓：“怎么，这些你上课没学过？”

林初晓一晃神，仔细盯了盯她记下的笔记，才发现自己早就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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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力在车里等，渐渐困了，刚趴在方向盘上眯了一会儿，就听见车门被人打开了。

他仔细一瞧，师徒二人都一脸疲惫，似乎比出诊还精疲力尽。

夏槿直接躺在副驾驶，眼睛半眯着。

“这兽医站，每次搞培训，讲的东西比我年纪都大。”她吐槽道。

“师傅，至少他们还知道请教授。”

“知名教授，知识多少年没更新了。”夏槿揉了揉鼻子，刚好看见那位教授和站长走了出来，她心虚地往下一缩。

这次培训，让林初晓了解了一点兽医们的生存状况。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思考着站长提出的那三个问题，兽医行业的发展要如何破题？

她在大城市找工作的时候，工作机会极少，而到了基层、乡下，却又缺这么多兽医，从她的角度来说，本质上是薪资待遇和工作环境的问题，年轻人更愿意去大城市打拼，而非下沉到乡村。

要提高基层兽医人员的收入，又要怎么解决呢。

想到这里，林初晓觉得头疼，合上眼睛养神了。

眼睛闭上了，纷乱的思绪被打断，听觉和嗅觉也就被放大，她这才注意到车里有一股奶油蛋糕的味道。

她闻着味道，津液不自觉分泌出来，来到这里一个多月，她还没吃到什么甜品。这股奶油的味道彻底激起她的欲望，换作在内陆，她几乎半个月就要吃一次奶油蛋糕。

因为小时候不常过生日，奶油成了她童年的梦，现在长大了，依然对像云朵一样蓬松柔软细腻的奶油充满渴望。

她睁开眼睛，四处搜索着香气的来源，往艾力那里瞥了一眼，发现他的右手边的扶手箱上，一个篮子里装着用铁盒子包装好的提拉米苏，上面还有粉红色的丝带。

这是要送给谁作礼物吗？

林初晓吞了吞口水，若有所思地躺回座位，她想了想艾力昨晚跟她道歉的事情，也许这是他给自己的道歉礼，粉红色的丝带可不像是给男生用的。

她满怀期待地等着到夏牧场，由艾力亲自递给她。

半路时不时睁开眼睛偷看一眼，越看越觉得喜欢，那个铁盒子装饰的非常好看，林初晓有收藏起来的冲动，可以用来当糖盒子，摆在桌子上又有食欲又好看。

她觉得艾力一定看到昨晚的纸条了。

相处这么久，艾力从一开始的冷漠变得容易靠近了，而林初晓也从一开始的担惊受怕变得肆无忌惮，她已经把艾力当作朋友了。

朋友之间，闹矛盾、和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说到底，她只是寻求被需要感。

对于漂泊他乡的林初晓，朋友的陪伴和需要，能疗愈她，让她有勇气继续生活下去。

车子开回毡房，林初晓雀跃地下了车，她守在艾力边上，看艾力把车门关上了，她赶紧提醒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艾力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睛亮晶晶的，像在等待什么。

他脑子里升腾起一个问号，但没有表现出来，打开车门，发现果然把提拉米苏忘车里了。

林初晓看他把盒子拿了出来，又往上凑了一下，没想到艾力关上车门，又困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吗？”

林初晓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了句没什么，艾力嗯了一声，转身就朝毡房走了。

林初晓只感觉平地惊雷一般，巨大的失落感笼罩了她内心。

小时候每到那天，她都期待妈妈或者爸爸放学接她，手里会拎着她的生日蛋糕，像其他家长那样，但每次都落空。

那个时候的落差感，跨越时空，再一次激荡出林初晓的失望和难过。

原来不是给我的。

她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他又不知道自己喜欢吃奶油蛋糕，可能是方宁让她带的。

站在原地，整理了几秒钟心情，她朝毡房走去，一进门，毡房里被收拾的干净敞亮，炉火静静地燃烧着，桌上摆了热气腾腾的饺子。

艾力坐在桌前，萨依娜照例坐在他对面，那个精美的蛋糕盒正放在她的左手边。

“林医生！吃饺子吧！”她温柔地笑了。

“谢谢，我不吃，不太饿。”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落寞地躺到炕床上，头埋在枕头里。

“她是不是不太舒服？”萨依娜问道。

艾力摇了摇头，抬眸看了林初晓一眼，说道：“刚刚还好好的。”

艾力给方宁使了个眼色，若无其事地扣手机问道：她还在生我气吗？

方宁：你昨天不是道歉了吗，她没原谅你？

艾力：好像没。

饭后，萨依娜高兴地把提拉米苏分了出去，唯独没喊林初晓，是方宁端了自己的让她至少吃一口，补充点糖分。

她低声咕哝了一句：“不用。”

林初晓心里烦透了，她决定不再对艾力产生任何期待，关闭通向他的情感通道，就做熟悉的陌生人、严格的上下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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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艾力觉得林初晓像变了个人，她不再和自己犟嘴，来学哈语像个冷漠的学习机器，晚上夜读的时候，林初晓的语气让他比之前更睡不着。

他以为是林初晓还在生自己的气，不愿意花时间当催眠师，所以他把这一项给砍掉了。

“从今天开始，我免费教你哈语，你不用留在这里替我朗读了。”

“好的。”林初晓果然学习完之后，就收拾好东西毫不留恋地走了，艾力还期望她会挽留一下，没想到她走时连头也不回，好像和艾力不熟一样，表情比外面的温度还冷。

“她怎么这么难搞。”艾力在帐篷里烦躁得把头发揉乱了。

于是，他请来了方宁，两个人就着帐篷里的小灯，聊了一夜的计划。

计划初步拟定为：《攻略林初晓手册》，里面详细罗列了方宁了解到的林初晓的喜好，以及相处机会的制造，浪漫约会的制定。

“这么麻烦？”艾力看着长长的一页纸，眉头紧皱。

“那要不放弃了？”方宁作势要把把手册收起来，艾力忙把手册夺了回来，有点不好意思看方宁。

他倒是想放弃，可是这颗心就像被林初晓偷走了似的，看不到她就心慌，看她为自己生气就心虚。

“先说好，我不会太干涉你，你要自己动脑子去追，否则靠我这个外挂通关，那就等于欺骗，我可不想失去我的晓晓。”方宁说道，很有撇清责任的意思。

艾力瞥眼看了她，沉默着轻点了一下头。

计划一：想追一个人，就得对她好，让她感受到你的关心。

“认识她这么久，你知道她最喜欢吃什么吗？”方宁问艾力。

艾力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林初晓来到这里，好像什么都能吃得下，每样都喜欢。

但是最喜欢吃什么，他真的没有了解过。

“我不知道。”

“但是，应该不喜欢吃蛋糕吧。”他回想林初晓拒绝方宁递给她蛋糕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