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受罚,可押解卫青蔼的执法弟子们并不敢怠慢,只是象征性地封了几处穴位,临走前便解开了——
“卫师姐,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如有冒犯,还请卫师姐高抬贵手……”
卫青蔼虚空扶了一把额,心想自己这二世祖的印象怕是永远洗不脱了。
只见她摆摆手,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忙不迭御剑离开了西月峰。
直到执法弟子们变为天边一抹黑点,卫青蔼才卸下伪装,露出不堪重负的神情来。
叫她一个社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演戏”,实在太为难她了!要不是为了博白冼秋的几分好感,打死她都不干。
只是,白冼秋会领她的情吗?毕竟有了前车之鉴,卫青蔼实在拿不准以白冼秋这般孤傲的性格,是否会因为自己今天的行为而改变看法。
掐指一算,距离她被“炮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在原文中,原身被炮灰的时间点,是在白冼秋突破金丹后,也就是说,庆月宗的覆灭和原身的死亡是紧挨在一起的,而在此之前,还要经历“围捕凶兽”和“重返密林”这两个关键剧情点,如果在此之前,她还是没能感化白冼秋,阻止其黑化,那么,她还是逃不脱惨死的命运。
一想到书中对原身惨死的描写,卫青霭便觉嗓子发紧,后背冒汗,让她忍不住地想要干呕。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卫青霭招出紫金蒲团,虚弱地躺在上面放空。
要是她在这个世界有“系统”就好了,可以看见白冼秋对她的好感度,还可以被指导后续剧情要怎么走,要是有“系统”,她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可惜,她没有。
卫青霭在紫金蒲团上翻了个身,哀怨叹气。
许是这几日太过劳累,不多时,卫青霭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周遭寒意渐浓,她才睁开朦胧睡眼,支起身子环顾四周。
好大的雾气。
卫青霭挥出一道灵力,可那雾气只是被劈开一瞬,很快又合上,雾气逐渐侵袭,大有一副要将她吞噬的阵仗。
好冷。
彻骨的冷让卫青霭哆嗦一下。
奇怪,她怎么会觉得冷?
卫青霭很快察觉出不对。
以她金丹境的修为,寻常天气根本奈何不了她,何况她还是冰水双灵根,对寒冷有着天然的抗性。
又是一道灵力挥出,将雾气劈出更大的口子,透过时隐时现的残雾,三个镌刻于石壁之上的暗红大字赫然浮现。
西月峰。
西月峰,是庆月宗的惩戒之地。
庆月宗共有东西南北四峰,其中的西月峰常年被无法驱散的寒雾笼罩,条件恶劣,不宜居住,故而被当作惩戒之地。
寒雾随日升而散,日落而起,乃天地自然孕化而成的至寒之物,传闻金丹境以下修真者接触寒雾,便会经脉冻结,失温而亡;而金丹境以上也好不到哪儿去,轻则限制行动,重则陷入昏迷。
要想不受寒雾侵扰,只有在日落之前进入设有宗门阵法的石窟这一种方法。
可是现在寒雾正浓,她又不知石窟的具体方位……看来只能一点点探查了。
都怪自己这破记性,居然在紫金蒲团上睡着了,浑然不觉此时正在西月峰受罚!
卫青霭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忽地想起一个人——
白冼秋。
白冼秋也在西月峰受罚,可凭她筑基境的修为,根本无法抵御寒雾,要是再倒霉一点儿,像她一样在寒雾里迷失了方向……后果不堪设想。
卫青霭越想越心惊,慌张地使出寻灵诀,寻找白冼秋的踪迹。
只见一道蓝光从阵法中心腾空而起,在寒雾之中盘旋数圈,随即朝着西月峰腹地飞去。
另一边,西月峰石窟。
白冼秋觉得自己就快死了。
明明散发着温暖亮光的石窟近在眼前,可无孔不入的寒雾已经由皮肤侵入经脉,让她的四肢结满冰霜,再也无法挪动。
濒死感让思绪变得迟钝,往昔的回忆如走马观花一般,快速从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一抹高高在上的背影。
卫青霭。
记忆中的卫青霭总是一副遥不可及的模样,冰冷而锋利,如一柄出鞘利剑,充满危险。
可是,她却对她说:“别怕,有我。”
白冼秋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濒死时莫名想到这句话?
是因为从未有人对她这么说过吗?
忽然,她感到脸上有两行热流突兀地涌出,原来是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很快便冻成两道冰痕。
生死攸关之际,她还是本能地感到了恐惧,恐惧攫取了情绪,让她止不住地落下泪来。
谁能来救救她,是谁都好,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无人应答。
用来抵御寒雾的灵力已经枯竭,失去了灵力的庇护,白冼秋再也支撑不住,就这么直挺挺倒了下去。
彻骨的寒让她忘记了磕在地上的疼,意识弥留之际,她已经在潜意识里说服自己,接受就这样死去的命运……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劈开浓雾,驱散彻骨冰寒。
头顶响起衣袂翻飞的猎猎声,伴着淡淡清幽的莲花香,降临身前。
白冼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眼前越来越近的天青色身影,逐渐与记忆中那抹高高在上的背影重合在一起。
是梦吗?
白冼秋来不及细想,眼前陡然一黑,随即重重倒了下去。
当她再次睁眼,已然身处温暖干燥的石窟之中。
噼啪——
细微的响动吸引了白冼秋的注意,她侧首寻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团无根灵活正熊熊燃烧着。
白冼秋耸了耸鼻子,眉心顿时皱成一个川字。
是卫青霭的气息。
难道,又是她救了自己?
白冼秋木然地坐起身,一直披在胸口的衣衫顺势滑落,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
即便有灵火取暖,白冼秋还是被冻得一哆嗦,她连忙拉紧衣衫,自胸前掀起一角,往更幽深之处望。
本该□□的身体缠满了白色绸带,一寸一寸将敏感部位包裹,再经由腋下在腰侧绑了一个形似蝴蝶的结。
白冼秋伸手摸向腰侧的蝴蝶结,本想用力扯开,却在动作的一瞬间被喊住。
“喂喂喂,这是我好不容易系上的,你可别乱动。”
熟悉的声音让白冼秋浑身僵硬,手臂也跟着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卫青霭,这是你做的?”
“当然。”
一旁的卫青霭闻言,十分自然地承认了,完全忽略了白冼秋话中冻出冰碴的寒意。
白冼秋见卫青霭认得轻松,悲愤之情油然而生。
她居然这般羞辱自己……
白冼秋捏紧双拳,也顾不上冻结的经脉是否恢复,抬手便是一拳。
卫青霭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便被拳风化作的无形刀刃直扑面门,吓得她连忙祭出霜华剑抵挡。
刀刃被与霜华剑对撞,发出砰地闷响,激荡的灵力在石壁上砸出一道深坑。
“白冼秋,你做什么!”
卫青霭见白冼秋非但不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还对她下死手,也动了气。
可当视线触及白冼秋的一瞬间,卫青霭心中汹涌的怒火又霎时被眼前的莹莹泪光扑灭。
只见白冼秋双手攥紧衣衫护在胸前,一脸悲愤交加地瞪着她,一双狐狸眼中泪光闪烁,叫人动容。
“你扒我衣服,还问我做什么?!”
白冼秋又羞又气又恼,恨不得一剑杀了卫青霭。
卫青霭:“……额。”
她挠挠头,又挠挠头,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在给你疗伤啊,不脱衣服……怎么疗伤?”
眼看白冼秋气得开始发抖,卫青霭连忙摆手为自己辩解,道:“你别误会,是你的衣衫被寒雾浸湿了我才脱下来的,绝没有要轻薄你的意思!”
“何况你我皆为女子,看一下也没什么吧?大不了我给你看回来就是了。”
卫青霭理所应当地为自己解释,全然忘了这里是相当于古代的异世界,21世纪那套开放的理论在这里行不通。
当她反应过来时,白冼秋已经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她双目含泪,明明十分虚弱,面上却是一副凶狠的模样,也顾不上冻结良久的经脉是否恢复,一柄用灵力凝成的长剑就这么凭空被她握在手里,抬手便朝卫青霭刺了过来。
“我杀了你!”
卫青霭堪堪躲过这一剑,刚想开口,就瞥见白冼秋瘫软下去的身体,无法,她只好闪身上前,将白冼秋抱进怀里。
罪过啊罪过,这要是被白冼秋发现,不得把她刺成马蜂窝?她是来刷好感的,不是来作死的啊!
思索片刻后,卫青霭将白冼秋放平在地面,掐诀探入白冼秋灵台。
看着白冼秋紧蹙的眉心逐渐放平,卫青霭才长舒一口气。
她方才给白冼秋施了宗门禁术,能让她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不过这项禁术只有在施术者的修为高于被施术者才奏效,好在原身的修为在白冼秋之上,不然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向白冼秋解释了。
不过白冼秋的修为终有一天会超过她,届时……
卫青霭瑟缩一下,石窟里明明没有风,可她却感到了彻骨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