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认识你时，就知道你心思深。”我垂着眸，眼圈不争气地红了，盈满眼眶的泪水不住流淌：“我不怕，我可以看透你的心。”
“你的伪装，你的底色，你想要的，你恐惧的，统统逃不过我的眼。你是一只柔弱的小兽，我要好好呵护你，保护你……我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你，我要为你扫清一切障碍，为了你的幸福，我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只要你能充满安全感，就会自然而然地打开你的心……你会与我分享一切，不论是欢乐、痛苦，或是责任……我希望我是和你并肩的人，是你可以依赖的人。”
“如果我不逼你，我就什么都不能知道。”我嘴唇翕动，牙齿颤抖，声音嘶哑沉重，好似置于天寒地冻的冰原：“你总是剥夺我选择的机会。”
张楚岚面色苍白，眉间郁色深重，不发一言。
“你说你摸不透我的心是冷是热，现在我告诉你……”
我深深叹气，哀恸之色愈甚，直起身，双腿跨跪在张楚岚腰间，攥着领子拎着他起身，他的双手撑在身侧，被迫与我对视。
我死死地盯着张楚岚盛满了慌乱与痛苦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质问他：“张楚岚！”
“我要我是那个！唯一有资格陪你承担一切的人！”
好似紧绷的弦终于断了，我竟瞬间格外的轻松。
兴许是我终于要被张楚岚逼疯了，或者说，我是要被我自己逼疯了。
理智上，我觉得张楚岚好可怜，我怜惜他，我希望他能得到他想要的，我要去杀光所有欺负他的人，我要他平平安安，幸福美满。我不想他再活得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畏畏缩缩藏在下水道里，害怕别人发现他。
情感上，我一点都不像我自己以为的那么无所谓。我就是生气，我就是恨他。我恨他总是隐瞒我，抛下我，孤身去直面他的命运。冯宝宝、徐三、徐四……人人都可以与他一起踏入漩涡，为什么我不可以？他明明说他爱我，凭什么被放弃的是我？
我好恨张楚岚。
我好恨他。
“小夬，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想让你与我一同承担。”张楚岚闭着眼，低沉着嗓说道。他的回应让我微怔，又在回神后，绞痛感瞬时蔓延至心脏。
“不想？”我颤抖着笑了，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珠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楚岚：“我恨死你了！”
“你说你要为我的幸福，不惜任何代价。”张楚岚愕然，眼眶瞬时红了，他坐正，将我紧紧环住禁锢，力气大得好似要将我融入骨血：“……我的心与你是一样的。”
“你被全性绑走后不久，我做了一个梦。”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张楚岚叙说。
“梦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我大概是死了……然后，我看见你遍体鳞伤地躺在我的墓前。”
“小寡妇上坟？我没在你坟头放鞭炮吗？”
“……你这么恨我吗？”
“不是针对你，我们四川人上坟都要放鞭炮的。”感觉自己像讲了个冷笑话，但气氛确实看起来缓和了一些。
张楚岚松了松禁锢住我的双臂力气，抬起右手，为我揩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我看见你油尽灯枯，一点一点断了气。”
他为我拭泪的手，分明在颤抖。
“那只是个梦而已。”感受到他的惶恐，我的心立时软了一半，硬邦邦地宽慰了他一句。
“虽然只是个梦，但我每次回想到你断气的那一幕，心都像是一次又一次被凌迟……小夬，你懂吗？亲眼看着你一遍一遍死去，而我无能为力，甚至很大可能……是我害死了你。”
“你的性命对我来说，远高于我自己的生命。那些糟心事，我逃不掉，只能冒险，但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受苦！”张楚岚将脸贴在我的腮边，让我的泪沾染上他的脸。
他脸颊带泪，眼眶微红，恍惚间，我竟分不清，那是我的泪，还是他的。
“不想让我受苦？那你怎么还找我复合？”我拒绝接受男人的花言巧语，反唇相讥。
张楚岚闭上了眼，咬着牙回道：“因为嫉妒。”
“嫉妒？”我蓦然怔了怔，万没有想到会听见这个答案。
“本来和你分手就只是权宜之计，我想的是，等处理完所有事，马上就回去跪着求你复合。”
我随之一声冷哼：“你也是不怕回来后，我都要五婚了。”
张楚岚将手指穿过我脑后的发丝，强势地按着我的后脑勺，让我与他额头相贴，灼热的气息与我鼻息交缠。
张楚岚笑着低声道：“我那时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但我自信，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不可能爱上别人。”
“你真看得起你自己。”我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残泪，幽怨地嘲讽他：“我朋友给我批过命，我是大女主，这辈子至少四个小弟起步。”
张楚岚没将我赌气的回嘴放在心上，继续说道：“直到那晚我喝醉了酒，再次见到了你。”
“你和小师叔并肩而立，小师叔清冷脱俗，你更是恍若天人。”不知何时，张楚岚重新环住了我，他禁锢我的力气大的出奇，竟有些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要是个外人，都要觉得你们俩站在一起，多般配啊。”
恰时空中乌云遮蔽月色，张楚岚的脸也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得阴恻恻的，只有一双眼睛不复平日看我时那样载满了温柔的爱意，更多的是晦暗的疯狂：“也许是酒精的作用，那一瞬间，我真的想过将你一起拉入泥潭。”
“但是我不能。”
“如果我和唐文龙比赛完，你没有追出来找我的话，我肯定会躲着你的……就算你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也没关系，等我这边完事后，我会用尽手段拆散你们，再趁虚而入的。”
“你还真阴险啊。”我冷不防吐槽了一句。
“是啊，小夬，我就是这么阴险、卑劣、狡诈、不择手段的人。”张楚岚温柔地与我耳语，却莫名让人寒毛竖起：“所以，当你追出来的时候，我所有的克制都被击溃了。”
“我嫉妒所有爱慕你的人，嫉妒他们可以大大方方表达爱意，恬不知耻地纠缠你……明明我们两个才是相爱的，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听了他的话，我不由得沉默了，有个事不知如何开口。我深思熟虑半晌，才组织好语言，轻声告诉他：“如果你想要我爱你，那你可能会失望。”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隐仙门的李姑娘有一个能力，是可以看出别人涉及本质的tag吗？”
我抬眼，直视着张楚岚，看错愕之色一寸寸占据他的脸：“我的tag……是【无情】。”
“【无情】，无视道德标准，很难与人在情感上产生共鸣，实际也无法理解‘感情’。”我努力回想骆无记从前告诉过我的：“我会去试图理解‘感情’，但这是出于利益驱动，我只是想收获它给我的触动。”
“所以，我不能说是爱你，也不能说是不爱你。”我将头埋在他脖颈间，呓语道：“我根本就分不清……我理解不了，什么才是爱。”
这一瞬间，我终于想起了，我在穿越前，是在一个典型中式家庭中。父母控制欲很强，因而自小被压制天性，活得循规蹈矩，恰又逢命交华盖，月倚太极，天生孤傲清高，自命不凡。长此以往，养成了一副拧巴性子。我知晓自己性子缺陷，亦知自己脱离安排，便会前路迷惘。
脆弱，迷茫，绝望后，得遇明光，得明光授业之恩，如挣牢狱，重获天光。
明光曾为我起了一卦，卦象显示，斩断一段感情确实对我有特别的意义，某种程度上，我会越斩越强。而骆无记，似乎就是那个被我反反复复斩斩斩的练级桩子。
……夭寿了，我跟骆无记还有这一段呢？怎么办，以前还说只跟张楚岚谈过恋爱，怎么除了被十个渣女天降正义的sb前任，还多了一个骆无记啊？
我穿越前跟骆无记断干净了吗？我跟张楚岚要是被骆无记发现怎么办，我去求明光哥保护我们还来得及吗？
但实际想想，以骆无记的性子，大概也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吧？说不定还会兴奋终于甩脱了我这个麻烦呢，毕竟我并不觉得他有多在意我。而且他看漫画喜欢ntr情节，我成了别人的老婆，他肯定高兴还来不及呢！嘻嘻。
想到这里，我便有恃无恐了。就我们那一团乱麻的因果，我怕他骆无记做什么，他还能砍了我不成？我不叫他给我当牛做马，他就该谢天谢地了！要还敢对我们动手，他就一辈子都别想和我再说上一句话了！
“你分不清，只是因为当局者迷而已。”张楚岚闻言顿了一下，嘴角漾起了莫名的笑，抬手摩挲我的脸颊：“但我能感觉到。”
“你会像我了解你一样，了解我吗？”我的视线在张楚岚的眉目间游移，刻意避开他的视线：“那你怎么还会期望我爱你？万一我永远都没有这种情感呢？”
“小夬，你在意我。”张楚岚低下头，轻啄了我一口，他的突然袭击吓得我条件反射锤了他胸口一拳。
张楚岚嘶了一声，抬手按着被我锤中的地方，我慌得离开他怀抱，伸手上前，想为他揉一揉，却被他抓住了手。他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按着我，让我的手心贴着他的胸口。
我蹙着眉抬眼看张楚岚，却见他眼中的狡黠之色，我哪还能看不出他这是又装上了，想骗我心疼，顿时把我气得差点跳脚。
“小夬，你知道你看你那些不感兴趣的爱慕者，像在看什么吗？”张楚岚另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却被正气上头的我打掉。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给他好脸色：“像看什么？”
“死人。”
我一秒破功，忍不住笑了：“你神经病啊。”
“但你看我的时候不一样。”张楚岚将侧脸靠在我肩上，任他的呼吸洒在我的脖颈上：“你看我的时候，眼神像水面的波光，仿佛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包容我。”
“只要看到你那样的眼神，我都很想抛下一切，坠入其中，把自己藏在里面，这样就和你永远在一起了。”
“也不是什么都会包容的。”我小声嘟囔：“你要是变成了丑丑的克苏鲁大章鱼，我就会叫你滚蛋了。”
张楚岚也幼稚了几分，陪我斗嘴：“我就算变成大章鱼，也要用八条腿缠着你。”
不知为何，我的眼眶有些发热。一定是太晚了都没睡觉，眼睛酸的撑不住了，才不可能是为了张楚岚。
“张楚岚。”
“嗯？”
“不论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嗯，不论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