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到了人堆里。
众人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有人生火化雪,有人分割皮革,片刻后,锅里的水烧沸了,为了避免浓烟暴露踪迹,关炎培抽出几根柴火,减小了火势,小火就那么慢慢炖着,谭翔往里撒了把盐,还是马盐。
十人围在锅前,眼睁睁看着几段皮革变软,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但他们的眼神像是在觊觎一块肥肉。
餐食出锅了,每人拿着一根皮革大口嚼起来,初入口的咸味淡去,那便是味同嚼蜡,郑彦捂着一侧脸说:“上了年纪,牙口也不行了,嚼得我腮帮子疼。”
邓愈嗨了声说:“可不是么。”
朱北川冷哼道:“从前啃皮子的时候可不少,就是从没这么憋屈过,让人追在屁股后头撵,连追二十里地也有了!”
老将的阅历和经验丰富,谈起过往总有说不完的话,关炎培好奇的说:“都督,给我们讲讲你们那时候行军打仗的故事呗。”
被这么一问,郑彦,邓愈和朱北川三位老将瞬间来了兴致,一边嚼着难嚼的皮子,一边讲述,从天南聊到海北,哪年哪月如何如何,为这一顿饭食添加了不少佐料,吃进嘴里仿佛没有那么苦涩无味了。
最后,郑彦拍了拍大腿,垂眼叹道:“只要将来国疆完整,今日哪怕折在这儿也值了。”等他活落,身侧两位老将也垂下了眼,默默点头附和,他们的发须在这几日内已被风雪染得近乎全白。
年龄的将领们同样沉默着,静听着老将们的心声,静听着呼啸而过的喧嚣风声。
五日后。
又困又饿又冷的一帮人相互枕在一起在雪地中睡觉,他们在夜里隐约看到了阴山的轮廓,看起来是那么遥远,他们需要保存体力,等到白日降临后再行路。
身边的将领们都睡着了,秦衍解开身上的大氅盖在了他们身上,那是他身为靖王时,宫中内府赐房定时发放给亲王的袍服中的一类,取狼皮而制,它能为他们隔绝一时的风雪,也许次日会变成他们腹中的食物。
身下隐约有震颤的感觉,秦衍俯身地听以后叫醒了众人,他牵辔上马,郑彦在他身后道:“殿下,我不想奔逃了,来者是敌,那就战吧。”
朱北川应声道:“我附议!”
秦衍回身,看向身后那三员老将,看向他的五名副将,关炎培正了兜鍪说:“卑职等不想因冻饿而死。”
他向他们颔首,从刀鞘里拔出了横刀,在上面涂了一层点火用的油脂,下一刻,火焰燃烧起来,于白刃之上跳跃吐舌。
“那便如此。”他说,他向前走。
“秦戎钺,武州一役,只身扑向狼群的那一刻,你究竟在想什么?”
曾经,她问他。
他没有答案,他只是在身处绝境时,重复做着同样一种选择。
他们追随他的背影前行,他横刀上的火焰照亮了前方的路。
双方人马逐渐趋近,对方的将领勒马停顿片刻,翻身下马后在没膝的大雪中向他们走来。
郑彦定睛一看,大喜道:“自己人!自己人!”
邓愈也激动的说:“是白道堡寨上的兵马,咱们能回去了!”
秦衍抬手,将横刀夹在肘间,擦灭了火焰,刀刃上附着一层油润的光泽,看起来更加锋利了,像是又被锻造了一回,生出了全新的胎骨。
他从反射的刀光中看到了一场大雪,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