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材还够吗?我……”
小泽突然在对面哭了:“当家的!……”
从她的哭声中,显示出她情绪的全面崩溃,她极力保持坚强、不使自己一直哭,坚持尝试对三千说话,因此声音噎进了激烈地吞咽哭泣的动静:“当家的……阿娘……阿娘昨天晚上睡着觉,突然走了……我害怕,现在到处都没有车……您还能回来送送阿娘吗?”
3年、会逢巨变?……
这才、2年不到而已、为什么上天就这样夺走了我的阿娘?!
“我、这就启程回家!你和泽妹不能离阿娘太近,知道吗,保护好自己……”三千虽保持着理智回话,却感到,身后焦躁不耐的世界也瞬间沉默了,目昏耳鸣之中,察觉有人把手扶上自己的肩头,她才发觉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向后倾斜。
“不是疫病……不会传染,是心衰病,阿娘一直吃的救心药,这两天突然说不顶用了,我买不到别的药,镇上的医生也病了不能来……阿娘说躺着就没事,人看着也好好的,可是昨天我去看的时候……怎么办、当家的……是我的疏忽……”
从对面一并传来的,还有泽妹远远的哭声。
“不是你的错!”三千抓紧听筒,用喊声将小泽稳住了,“小泽,按照我说的和泽妹好好待在家里,不能往外乱跑知不知道?别害怕,我这就回家,两天之内就到!”
“我知道了。当家的……我知道了。”
听见她乖乖回完话,三千才用重音嗯了一声。她火速挂上电话向宿舍奔去,途中迎面撞上了留校的荼燃。
对方听闻此等大事,说什么也要伴着她回去。
“你这个歪歪倒倒的样子,路上出了意外怎么办!”荼燃义正辞严地说。
三千和荼燃一路找寻能够载人去云城的车辆,又联系自己的熟人、荼燃的远房亲戚和母亲从前的同僚帮忙,总算履行对小泽的承诺,花费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地赶回了家。
奔来家门口迎接自己的小泽,脸上满是泪痕,三千拉着她的手,只觉凉得如同阴森鬼爪。
她面色沉暗,脸也消瘦了,原本微鼓的颊侧变平,腮部的肉消失不见。
阿娘面无痛苦之色地在睡梦中离世,似乎没受什么罪。
但是太过突然,也没有留下任何例如“你要和小泽和和满满地过日子”、“阿娘看不到孙女了”、“要继承你母亲云大义的遗志,将这个家……”之类含有遗憾和强烈意志的话语。
纵有那么一句,面对娘遗体的三千、也不会如同行尸走肉般呆立、惘然。
阿娘因心衰病而非疫病离世,故而不需被迅速拉去统一的地方火葬,而是按照当地习俗,在云溪河边举行了燃烧遗体和遗物的仪式。其后挑拣遗骨、葬入生前决定好的山头陵墓群中,虽然亲戚朋友多半不能来送行,也算留下了最后的体面。
“阿娘!记得来看我们!记得给我和当家的托梦啊!”跪于地面默哀的葬礼司仪、三千、荼燃和小泽之中,只有小泽不断发出这样尖利的喊叫声,刺耳到让三千耳朵重新开始嗡嗡鸣叫。
她感觉,好像得了失心疯的人夜半的嗥叫。
小泽还穿那件灰黑色的袄子,因悲伤,更加头发蓬乱、面庞污浊了。
湿凉沁骨的冬风中,烧去阿娘遗体的熊熊烈火,向三千脸上鼓动来猛烈干燥的热浪。她一言不发、只感万念俱灰,除了默然流泪的力气、只有一丝不能倒下的信念,支撑她在司仪指导下不断进行葬礼流程。
等火势衰微,司仪率先站起身说:“现在可以起来了。”荼燃和三千也随即站起,准备上前捡骨,只有小泽还跪在原地。
她面上除了乱发、污迹,就是吓人的铁青色。她嘴唇发紫,一手支地想要撑着自己站起来,三千还怔着看她,没有动作,荼燃却先察觉到小泽裤子后面缓缓扩大的湿润颜色,用手一蹭、全是血,她吓了一跳喊说:“嫂子!嫂子!你流血了!”
“不碍事,大概只是来了月事……”小泽对她笑说,嘴唇猛地一动,干涸起皮的地方就渗出了血丝。
“不行、快回家休息……三千,你愣什么!先送嫂子回家!”
小泽是因月事而腹痛——三千才反应过来,她上前俯身搀起这团灰黑色、皱缩成一团的妻子,感觉她如今轻飘飘的。
荼燃眼色严峻地回头,见沿河房屋的门口,有几个人不断向此处张望。她不假思索地脱下自己用来御寒的银灰色毛皮大衣,遮在小泽身后。
荼燃面色镇静地嘱咐三千:“你可不能慌,先回家照顾好嫂子,我和司仪在这儿等你。”
三千搀着小泽的一边胳膊,点头哑声道:“那麻烦你了,我再带件衣服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