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长卿在后车座略微休息了一下,这几天他都没怎么好好睡过。
这时,司机却又停了车。
一种急促的刹车,让庄长卿不耐地睁开双眼。
庄园门前的路灯亮着,他从车窗前向外看着夏泽兰,站在车的前面,双腿微开,两只手臂似乎是要拦下他的意思。
“长卿。”她的呼吸,在空气里瞬间凝固。
车灯也照清楚了夏泽兰委屈的表情。
司机不知怎么好地回头看去庄长卿。
庄长卿没有犹豫,低声说:“开过去。”
司机不太确定地踩上油门,但速度没有提上,缓缓地看去庄园。
夏泽兰又向前走出几步。
“开。”庄长卿一个字,不容置疑。
司机只好听从地一脚踩上油门,车子一下子开向了庄园的大门。夏泽兰立刻朝旁边躲过去,吓得胸膛起伏。
而后,就是眼眶里湿润起来。
她看着从身边开过去的车子,漆黑的车窗里男人的身影似乎并没有回头,用力跺了跺脚。
此后几天里,夏泽兰一直都想找庄长卿,去他的公司,去他的庄园。
可是每次都是开门的人,尊敬的对她说:“还请回吧,夏小姐,少爷/庄总不愿意见你。”
他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
他的消息再也不回了。
夏泽兰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苏冉离开了而已,他会变这么多。
但她不想就这么被屏蔽出了他的世界,她喜欢他。终于有一天唐家和苏家一起去庄家谈生意,叙叙旧,这次只有三家人在,夏泽兰在宴会上找到了坐在桌前拿着一杯酒的庄长卿。
庄二叔也在,庄家老爷也在。夏家的父母和他们关系亲近,坐在一起。
苏家的苏三观和周玉琴还有苏玲也在,坐得稍远。
夏泽兰走到庄长卿的面前,还没开口,泪水已经在眼里打转地说:“长卿,你为什么不理我?我知道我错了还不行。”
庄长卿的领口微敞,靠在椅子上,视线漫不经心扫过了桌前围观的这些人,嘴角带了一点醉意的肆意笑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夏泽兰,手里的酒杯轻轻摇晃着金黄色的酒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这显然对夏家的有些不太尊重。旁边的庄依依忙缓和地说:“长卿可能是醉了,泽兰,你有什么话等会儿和他私底下再说,好不好?”
庄依依是想让夏家不至于被庄长卿激怒。
但庄长卿却一笑,桃花眼散漫地看着夏泽兰说:“你知道错了,什么错了?”
夏泽兰支支吾吾,现在心里也只想能和庄长卿回到以前地说:“我不该对苏冉说那些话,不该让她……离开。”
“对不起,长卿,你就原谅我吧?”她的声音开始有了哀求,走上去拉着他的胳膊晃着说。
那边的夏母夏父,不好发火,只好笑笑,表情不太好地说:“小辈们闹着玩,你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哪有什么生气啊,长卿,好好说话。”
庄长卿抬头,桃花眼映出了夏泽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他伸出手,放在她的手上说:“这不是你的错,夏泽兰。”
夏泽兰眼角略微发亮,以为是终于得到了他的理会。
但庄长卿的手又往下一推,把她的手从他的胳膊上推开,低声说:“是我的错。”
“我以为我喜欢你,夏泽兰。”他说。
夏泽兰心里一怔。
“但很显然,我搞错了。”庄长卿说。
夏泽兰的泪水立刻在这句话之后流了出来。
那边的庄二叔也是表情不太好,说:“长卿,别给庄家丢了脸面。”
庄二叔用眼神示意给庄长卿,让他看去周围的三大家族的客人。
“庄家的脸面?”庄长卿不屑一顾地笑了,平日看不透的桃花眼,今日只剩下了一种蔑视众人的笑意。
“我为什么在乎?这些又有什么重要?”庄长卿站起了身,手里的酒杯差点掉落。
庄家老爷擦了擦嘴,终于开口:“长卿,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吗!”
他并没有大声,但是不怒而威,让旁边的庄二叔都不敢吭声。
不愧是父子,庄家老爷在圈子里年轻时也是令人忌惮,谁也不敢招惹的男人。
庄长卿收敛了笑容,表情阴沉下来,但声音还是平缓地垂眼看着他:‘你把我母亲放在过眼里了吗?’
庄家老爷眯眼。
旁边的庄二叔一掌拍在桌子上,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指着庄长卿:“你怎么敢这么说话!”
“闭嘴!”庄长卿第一次发出了生气的声音。
在同时,一桌子的人都看着庄长卿手里的酒杯,被一下子捏碎,玻璃碎片混着酒和一丝血迹从他的手里落下。
“啊,啊……”庄长卿好像觉得有什么实在可笑一样,优雅地拔出掌心里的玻璃碴,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那双桃花眼天生带有蛊惑,一身正装矜贵,笑得时候就显得有一点猖狂。
“算了。”庄长卿笑完,看着在场所有的客人说,“我想,我该抛弃你们了。”
“原来,你们对我来说谁都不重要。”他又苦涩一笑,“现在,也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想着那天宴会上的苏冉的一身旗袍。
在微微醉意的刺激下,庄长卿偏偏比以往都要清醒。
夏泽兰站在一旁,从小到大还是比谁都要了解庄长卿,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情绪失控。
那个女人,夏泽兰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对庄长卿是有多么重要。
“原来,我也会爱上一个人,然后为了她毁灭掉一切。”庄长卿难以置信地一笑。
一桌子的人们都在说话,庄长卿视而不见,只当作是噪音,他一个人走向外面,也不在乎会怎么样。
而后几天里,庄家的生意都被庄长卿拿下,让夏家也不敢再违抗。
而苏家生意本就是依靠庄长卿,如今他断了对他们的帮助,苏家上下乱作一团,苏三观在庭院里转圈,快在地上走出了一条沟。
“找到苏冉,让她回家。苏家只能靠她回来了,不然庄长卿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苏三观催促。
周玉琴给苏冉打电话,但是对面已经关机了。
苏玲还在旁边,没觉得情况怎样地说:“你们干嘛一定要让苏冉回来,再找庄家谈家族联姻,让我嫁给他不就好了。”
苏三观现在脾气很差,苏玲这么一说,他上去就扇了她一巴掌。
“就说你蠢,平时你那么气苏冉,现在怎么都联络不上她,你也有责任,知道吗?”苏三观生气地说。
苏玲捂着脸,惊讶地感受着了脸颊上的火辣,眼泪立刻出来地说:“你,打我……”
周玉琴还是疼苏玲的,立刻走过来安慰着她,对苏三观说:“你就是心里乱,也别拿咱们的女儿出气啊。”
“你就惯着她吧,没有苏冉,苏家会倒闭,你知不知道?”苏三观咆哮,“庄长卿现在就只要苏冉,谁都不要,你们说,让我怎么弄?”
周玉琴也知道是要找回苏冉,才能救苏家。
她也不再多说,只是赶紧又给苏冉发消息。
法国,巴黎。
苏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平常的衣服现在已经穿不上。她穿了好几天的是一件宽松的孕妇装,还能在房子周围走一走,闻闻花,跟附近经过的居民问声好。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是庄长卿的妻子。
这几天,克劳德尽量会来看看,也把苏冉画的服装设计图拿给了公司里,经过一些有经验的设计师看过后,都十分喜欢。
“等你生下宝宝,苏冉小姐,我很欢迎,不,我坚持想让你到我的公司来。这是一份不参杂私情,仅仅出于称赞你的设计的邀请。”克劳德说。
他用一份精致的草莓挞开玩笑地贿赂了她。
苏冉笑着,点头说:“看来你很明白行规嘛。”
她会在妊娠后再去仔细考虑设计师的事实,现在她没办法从肚子上移开注意力。怀孕的症状就像感冒,忍一忍还好。
只是怀孕的时候,她总是忘记事情,也很容易累,疲惫,食欲不振。
一些能引起食欲的食物,为了宝宝又不能吃。
天气热的时候,满身出汗,但是又不能着凉而需要让室温维持在一定程度上。
天气冷的时候,基本上很少出门。
等到一天终于羊水破了,克劳德匆匆赶来带着她去了妇科。随着终于把宝宝生下来后,那一刻,苏冉只感觉怀孕要比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辛苦得多。
旁边的医生笑着,抱过来刚擦拭过的宝宝说:“恭喜你们,是个女孩。”
医生似乎把克劳德当作成了她的丈夫,克劳德没有去纠正,苏冉刚生完也太累了,只是看着怀里的宝宝,看着她小小的鼻子和小小的嘴。
现在看不出这个宝宝具体是长得像她,还是庄长卿。
她真的太小了。
克劳德在和医生说了声感谢,走回来,坐在床边问她:“想好名字了吗?”
苏冉点头,这么长的怀孕期间里,也想出了一个名字,“忘离。”
“苏忘离。”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