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奥尔科自从步入13季后温度就直线下降，即使科技发展，热和光明随处可得，但是由于生理机制所限，虫族对于低温和黑暗有种天然的惧怕，往往13季后，除去军队和医院，各个单位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名目放假休息。

大批放假的虫员，涌上街道、景区或者选择呆在家里。由于虫族第三产业被限制压缩的可怜，更多的虫第一选择还是医院。

毕竟上班的时候除开打仗就是为了打仗做准备，哪有这么多的时间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

怀特缩在沙发里，怀抱着自体发热的软枕，整只虫陷入柔软的安哥拉兽绒毛编织而成的毯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安静的看向窗外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飞行器进入医院，又承载着庞大数量的虫飞离这个宏伟的玻璃建筑群。

“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加文摊在另一张沙发上，懒洋洋的说，“虽然说办公室的智控是修了又修，但也算是勉强能用吧，怎么偏偏到你上班的时候又坏了，偏偏坏的还是防御识别模块，偏偏这么不巧，错误的信号传送给了经过的伊恩.诺顿，让他把你当成叛逃军给抓了。”

加文悠闲地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抓起一把托盘上的博伊森莓，细细端详后，又说：“你老实说，院长是不是你的雌父。听说这个品种博伊森莓今年可是绝产了，奥森把齐奥尔科翻遍了都没有翻出一颗来，你这可好，一盘盘的随便吃。”

加文将一把的莓果全部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带着莓果独特的香气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他满足的眯着眼沉醉在果香里，突然想到什么，皱着眉，又说：“所以那天你看清诺顿少将的脸了吗？我听说，他可是军区公认的好看，据说还是贵族家庭出身，就是可惜没有见过，不知道具体长得如何？说起来，蛾属和你们蝶属也算是远亲了吧？”

怀特叹了一口气，将纸巾递给吃的汁水四溅的加文，说：“什么远亲？你这样，我可要向院长投诉你对我虫种侮辱了。”

加文笑得更开心了，咯咯咯地笑起来连带着拿着纸巾的手都一颤一颤的，说：“哈哈哈笑死个虫了，什么虫种侮辱，要是真的有这个罪名的话，那威格莫尔院长一定是这个世界上被判的最重的虫了！不过我听说院长最近牵扯到一件军区密案中了，嘿嘿嘿，估计这段时间都管不了医院里的事情。”

“是吗？”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当然！”加文一说起这个就恨得牙痒痒，他愤怒的连莓果都不吃了，大声控诉道，“怀特，你简直不敢想象，他上次来急诊检查，竟然禁止我们叶蝉属在食堂聚餐！凭什么啊！虽然，呃，我说有时候，我们叶蝉虫数多的时候的确会对食堂供应中心的备菜造成一点点的损坏，但是他这么直接的这么独断的颁布禁令，绝对是对我们叶蝉的虫种侮辱！”

加文越讲越气，他放下莓果，说：“他怎么不禁止阎甲属的虫报考虫尸处理中心，谁知道他们去工作的还是去满足自己癖好的？”

“我想应该是去工作的吧。”

加文忽地僵直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怀特早已不是懒洋洋窝在沙发里的颓废模样，而是靠着窗外，正对着门口，一脸恭敬地样子。

啊啊啊，虚伪的虫！

加文瞪了怀特一眼，然后挤了挤脸颊，努力让自己笑的可爱，他转过身，捏着嗓子，说：“啊，这不是威格莫尔院长嘛，嗨，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吃莓果吗？这个季节的莓果特~别~好吃！真的！”

加文双手捧起一盘莓果递到老院长面前，笑眯眯的说道：“这个季节的博依森莓可真是难得啊，我最喜欢这种了，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波斯纳秘书长从院长身后向前一步，将加文手中的盘子接过并放置在台面上，皱着眉说：“加文.胡德医生，按照排班，您的午休时间十分钟前就应该结束了。”

“啊？这样吗？看样子我的智能环又又又坏了。”加文双眼睁得圆圆的，一脸无辜，“我这就回去，马上回去！秘书长，可千万别算我旷工！这个月工资实在不够我花了！”

威格莫尔院长板着一张老脸，神色严肃，加文更不敢多留，慌张地朝着怀特挥了挥手，便安安分分地跟着秘书长地身后走出了病房。

怀特将加文留下了的纸巾扔进清洁虫的垃圾篓中，又重新颓废地窝进了沙发里缩成一团，他嘴角紧紧的抿着，看向窗外。

“诺顿少将把此次意外定性成系统误判，那就是已经结束了的意思，怀特，即使是你老师来了，这个事情，也就这样了。”威格莫尔坐下来，将装满莓果的盘子推向怀特，目光慈祥而怜爱，说，“但是，这次真的非你不可。如果说精通安提戈涅机器虫智能手术系统，我们医院还是有很多能虫的，但是用他去修复腺体，除了你我再没有第二个虫选。”

“前一天他差点杀死我，”怀特冷冷的陈述，“我不可能为一个谋杀我的虫干活。”

“那是系统误判。他同时也救了你！”

“是不是系统误判大家彼此心里清楚。”怀特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威格莫尔，青年脸色苍白，还有一点病态的虚弱感，琥珀色的眼眸却如同玉石一般清澈明亮，他的眼中的拒绝之意也如同玉石一般坚硬锐利。

老院长眼中已有了哀求之意，他说：“就当是为了你的老师。131也同样是他的心血，为了曼德拉，为了131。只要你答应，我可以去追求此次行动数据保留的权力。我想，你和你老师最后的课题，也需要这些数据。”

怀特低着头，神色莫名，并不出声。

老院长叹了一口气，老虫的双肩微微向内缩起，双手轻轻摆弄着一颗小小的莓果。

怀特看到他的双手布满了褶子还有许多深深浅浅相互交错的疤痕，原本按照虫族可怕的恢复力及科技，这些疤痕和流失的蛋白对于一个军区医院的院长来说并不算什么难题。

除非，他想到，威格莫尔已经87岁了，他老了。

过了许久，老院长像是下定决心，轻声说：“当初你的老师把你托付给我，是我的失职，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伤，是我的错。孩子，好好休息吧，就当我没有来过。”

怀特知道这个狡猾的老虫在打量什么主意，他盘腿窝在沙发里，看着威格莫尔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视死如归的整理了一番披在外面的黑灰色大衣，便真的一句话也不再劝说，就要向外离去。

他的脊背微微弯曲，费多罗夫的光透过巨大地落地窗落在他的身上，使得他那头苍白的乱糟糟的白发金光闪闪。他已经很老了，但是为了131，他没有停止奔波。

“等等！”

怀特扶额长叹，“你赢了，我同意。”

威格莫尔面对病房的大门抿嘴一笑，脸上的褶子因为笑而显得更加深刻，他轻声而坚定的说：“我知道，好孩子，为了曼德拉。”

怀特撇过头，低声说：“为了曼德拉。”

威格莫尔走出病房，在大门关上的那刹那瞬间挺直了腰背，他伸手向后理了理纷乱的头发，目光炯炯，嘴角的笑意里带着十足的无赖。

“你就吃准了怀特的心软。”波斯纳眉头紧皱，说，“格拉夫教授只是随军远行了，并不是不回来了。他要是知道……”

“当然，波斯纳，但是你要知道，等曼德拉.格拉夫回到伊奥尔科，他也许会为了他的学生出口气，”威格莫尔眺望远方，叹气道，“但是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东西，任何虫，能够比得上他的试验。”

威格莫尔迈步走向悬浮梯，一边说：“曼德拉可是十足的医学狂虫，作为他的学生，怀特.弗朗西斯还能好到哪里去？也许还没等我来找他，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他就要来求我让他加入行动了。”

波斯纳若有所思的关掉智能平板，跟上前去。

“把他的搜索记录删了吧。还想躲过医院的智控？哼，怀特还是太过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