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这几个人的死也是因为这一条利益链，707也有地毯，待会儿让葛老爷再揭一揭707的地毯，说不定也另有玄机呢。”

陆开手机又响了，他打开听筒听了几秒抬头看向周朗，“好了，我知道了。”

陆开挂断电话笑着说，“周朗你的嘴挺灵的，707地毯下面也有这么七个字，技术人员说看那个漆的颜色应该很久了，也就说陈木心死得时候那七个字就一直存在。”

“这三个人都死了，那么齐思颖呢？”

陆开，“汤圆带人去齐思颖家了，今晚肯定要通宵了，你们两个病号要不还是回医院吧？”

周朗看了下时间，“算了，都这个点儿，回去还的挨医生一顿骂，你要不回去顶一下？”

夏永夜歪头瞪了周朗一眼，“我回去就不用挨医生的骂了？”

周朗，“行，那就留下了陪我们通宵好了，明早我跟你一起回去挨医生的骂。我看你眼神挺好的，陪张朝去看监控录像带吧。都行动起来！”

晚十二点十一分，汤元悦从齐思颖家回来，摆出照片，“这是在齐思颖家床垫底下发现的，写在床垫的背面。”

周朗看着照片上的用红漆喷的七个字，对比另外三个字，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人喷的，为什么呢，“你们会遭报应的”，这四人做了什么会遭报应。

汤元悦撕开桶装面的外包装，“他们到底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会遭报应？他们遭不遭报应真不好说，我们通宵可真就是遭报应了。”汤元悦的黑眼圈快赶上熊猫了。

周朗，“陈木心的案子东乔区把卷宗送过来了呢？”

汤元悦刚把热水倒进去，掰开叉子夹住封口，“老吴去要了……”

周朗桌子一拍，“我记得问他们要很多次了，一直拖着不给什么意思！我去找他们问问！”

汤元悦一看时间，十二点半了，“周副你等等！”

周朗已经下楼去了，汤元悦急得去找陆开，“陆队，周副去去去东乔区了……”

陆开，“他去东乔区干什么，我真是……”

周朗走到大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东乔区公安分局。”

马上凌晨一点了，路上基本没什么人了，司机开得又快，周朗看见后面还跟着一辆出租车，打开手机是夏永夜发来的信息，“你去哪里？”

周朗一只手打字很费劲，“你跟来干什么，我去东乔区分局。”

夏永夜回复，“我听张朝说东乔区分局的副支队和你不对付，再说你这个点儿到区东乔区找谁理论去？”

周朗，“他们最近在办一个跨国走私案，也通宵，我就是三点去一样有人，你别跟着了。”

周朗发送完把手机放进口袋，后面的出租车没有掉头依旧跟着，火气填满了胸腔。

凌晨一点半，东乔区分局灯火通明，沈东海端着泡面坐到办公桌前，一口半个卤蛋。

“沈东海！”

办公室所有人一激灵，东乔去分局谁敢这么大声直呼“牛魔王”的大名啊。就在所有人想看看到底谁这么大胆的时候，周朗一身火气冲进来，一脚踹歪了沈东海的办公桌，文件哗啦啦撒了一地，好在他那桶泡面扶得稳没掉下去。

沈东海今年三十五岁，脑门特别大，熬了好几通宵灯光下泛着油光，沈东海愣了几秒笑了笑，泡面往里一推，拿起脚边的矿泉水瓶灌了两口，“这不是周队长，不对，周副支队。周副支队，周大公子，不会还在梦里以为这里是暮阳市吧！”

“沈东海你给我说话注意点儿！”周朗低沉的语气中压抑着怒火，杀气马上裹遍全身，周遭的气压低到了零点。

沈东海“啪”一声矿泉水砸地上，塑料瓶滚到了门口，“我告诉你姓周的，暮阳市没有王法不代表云川市没有王法，横什么啊！”

周朗冷笑，“要你配合调几份旧卷宗的事儿，一再拖延，你架子够大啊。”

沈东海梗着脖子，他只有一米七五踮起脚都没周朗高，满身横劲儿，“我们东乔区已经通宵三晚上了，自己都顾不上来哪还有闲工夫管你们，大少爷不为五斗米折腰体会不到人间疾苦，赶紧换份有人伺候的工作去吧！”

“沈东海！”

沈东海，“沈东海三个字从你这种害群之马嘴里叫出来晦气！”

“你说谁害群之马！”周朗一把揪起沈东海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沈东海气红了眼，大骂一声，抬腿一脚踹在周朗肚子上，周朗一拳打在沈东海脸上，沈东海后仰过去撞在办公桌上，“狗杂种！”沈东海跳起来，办公室其他人跑上来拉住沈东海，沈东海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几个人险些拉不动，“仗着有几个臭钱践踏礼法公正，杀了人还能继续待在刑警的队伍里，真是够笑掉大牙，有钱好啊，暮阳市是不是你们周家人的天下！”

瞬间无数的谩骂和指责全部涌入耳朵，周朗红了眼睛攥紧拳头朝沈东海打过去，突然胳膊被人拉住，周朗身子猝不及防被拽着转了一百八十度，撞进夏永夜浅色的瞳孔中，周朗睁大眼睛，耳边的谩骂和指责瞬间消失只剩沈东海在身后乱吼乱叫，他眼里只看得到夏永夜。

陆开进门把周朗推出去，模范生端正站在沈东海面前，有条不紊地扶了下眼镜，一巴掌打不出个响的陆白开站在沈东海面前压迫感十足，陆开笑了笑，“沈副支队，你刚才说的话整个东乔区分局都听到了吧，什么叫暮阳市是周家人的天下，你作为一名执法者说出这样的话真叫人摸不着头脑啊。”

沈东海终于冷静了下来，“我那是……我是口不择言，可也是实话实话。”

陆开低头一笑，眼神锋利了几分，“沈副支队是警局老人了，不知道凡是要讲究证据吗，你实话实话的证据在哪里？”

沈东海扭过头不说话，咬紧了牙关。

陆开，“分局之间有时候需要互相帮助，借些资料什么的再正常不过，可是为什么就东乔区一拖再拖？沈副支队，公是公，私是私，警察要公私分明，这一点儿你不会也不懂吧，你有什么个人情绪都行，但是不能徇私阻挠办案！”

陆开字字震耳欲聋，一碗白开水竟然掀起了千尺巨浪，沈东海张张嘴说不出话来。陆开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却气势逼人，“沈东海，不管你对周朗有什么私人恩怨，这都不是你一再拖延的理由，作为一名老刑警你已经犯了大忌。”

沈东海真怀疑熬了几个晚上熬出幻觉来了，白开水变热开水要烫死人了，“我，我，我那是忙忘了……”

陆开点头一笑，“好，忙忘了，现在记住了吗，希望沈副支队配合我们工作，以后东乔区有什么工作需要我们天桥区分局配合的，我们一定鼎力配合绝不拖延。”每个字的重音都落到了该落的那个字上，陆开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沈东海怎么也说不过这个模范生，只能生闷气跺脚，“行行行，马上给你们送去，但是那个姓周的没事找事，大半夜跑我们东乔区撒野，这事儿没完。”

陆开也不急，“沈东海，别忘了你刚才说得那几句话，没有证据的实话实话都算诽谤，尤其是和自己同一队伍里的人。”

“谁跟他一队伍，陆开，我没你们这些文职出身的会讲大道理会给人戴高帽子，左右逢源这种事我做不来，但是有些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模糊和灰色地带一说，周朗他清不清白还用我说吗，暮阳市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害群之马，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上下一打点，发配我们云川市来了，云川市是什么垃圾回收厂吗？”

“沈东海还是那句话，证据，拿出证据，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

沈东海气急败坏地摆摆手，“行行行，我没证据，没证据，都是爷爷，我是孙子！”

陆开转身，走到门口回过头说，“记得把我们需要的资料送过来，谢了。”

陆开消失在门口，身后传来沈东海的骂声，陆开的眼睛一点点暗下来。

东乔区分局外，周朗靠在电线杆上，头顶的路灯早已熄灭，他低着头，脸埋在黑暗中，从出来他就一声没坑，夏永夜也一声没坑，仿佛和黑衣融为一体。

周朗像一头离群很久又受伤的孤狼，只能漫无目的在荒野戈壁游荡，偶尔看见同类他们还会对他竖起獠牙。有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或许换一份工作会比现在好很多，可是周朗不甘心，为什么他要背负这些，那些荣耀是他拼来了的，没有一丝杂质，到底是谁让他变成了孤狼。

夏永夜缩着脖子，“回去吧，挺冷的。”

冷，冷吗，周朗感觉不到，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是又搬不开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周朗笑了一声，“走吧。”

周朗走在前面，那么高个头在黑夜里却是很失魂落魄，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夏永夜跟着周朗的脚步，“你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