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有点怀疑刚刚听错了,“咬哪里了?”
“屁股上,一边一个。”他转过身,翘起屁股对着傅承,他刚刚洗完澡,身上还没擦干,随意地披了件衣裳就跑出来了,衣服贴在身上,若影若现地能看到圆润的臀瓣上一边一个红色的包。
“…………”他觉得有些离谱,“大概是水浸湿之后香囊失效了,我让刘太医拿点药膏过来,你先去把身上的水擦干然后换身衣裳去。”
“哦哦,好。”他有些委屈,这该死的蚊子哪不叮偏偏叮他屁股,山间的蚊子可毒了,和城里的蚊子不一样,被咬没一会儿就肿起来大包,又痛又痒,光是坐着都难受。
晚上他是趴着吃的,煎好的小鱼干外酥里嫩,骨头软软的,不需要挑出来,肉质紧致,肥美可口,几乎一整盘都进了他的肚子,一顿饭吃得很满意。
“药膏一天擦三次,会有点凉。”傅承将药膏放在他枕边,蔺思安好奇拿过,很清凉的味道,他不算讨厌。
比起蔺思安只是被叮了两个包,傅永安可就惨了,回去就发了高烧。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刘太医前脚刚刚配完药膏,后脚就被叫到了这里。
侍女替他换下额头上被捂热的湿毛巾,换了块浸满凉水的新的毛巾,“下午和蔺公子出去玩水,回来的时侯就着凉了。”
“真是怪了,陛下怎么病得这么严重,我刚刚去看了小蔺公子,活蹦乱跳地很呐。”
傅永安本来发热就不舒服,听他这么说就更心梗了,凭什么啊?
“你去他那里干嘛?”
刘太医替他把着脉,一边回答:“他呀,被毒蚊子叮了,坐都做不下去。”
听见蔺思安也不好过,傅永安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哈哈咳咳咳咳咳哈哈。”
“…………”这怕是把脑子烧坏了吧,“就是感染了风寒,我开点药,喝几日就好了,陛下还是要好好注意身体,多多休息啊。”
“朕知道了,皇叔呢?”
“在来的路上了,应该马上就到了。”话音刚落,小安子就进来通报,说是傅承来了。
傅永安撑着身体爬起来,“皇叔。”
“躺下吧,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
傅承看着他烧得通红的小脸,知道他硬撑的个性,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床沿边坐下,傅永安看着傅承来他是很开心的,只是在他坐下的刹那闻到了一股很香的气味,真的很香。
“皇叔,什么味道?”傅承抬起袖子闻了闻,是烤鱼的香气,应该是喂蔺思安吃烤鱼的时侯沾上去的,来得匆忙没能及时换身衣裳。
“应该是烤鱼的味道,就是你们捞上来的那些。”
“…………”他也好想吃,可刚刚刘太医和他说了近段时间不能吃这些东西,皇叔不喜这些油重的东西,肯定是蔺思安吃的。
“你回去吧。”
“?”
“早点休息,晚安皇叔。”吃又吃不到,还不如不闻。
“…………”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傅永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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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蔺思安起了个大早,倒不是因为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只是屁股上的蚊子包实在是难受,趴了一晚上,肋骨都压酸了,索性早点起来,他可没忘今天还要去找阿花。
这次可不能空手去,他早早地去到了厨房,“刘姨,帮我做一盒桃花酥和小排骨,再煎点小鱼干。”
“大早上就吃小排骨和小鱼干?”
“不是,带给我朋友的,麻烦帮我用食盒装好。”
“好嘞。”既然是小公子的朋友,那肯定是要好好招待的,刘姨卯足了劲。
这次出来蔺思安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在包袱里翻来翻去没找到几件值钱的东西,倒是在底部翻出了一包之前刘太医送的种子,是什么的种子来着?不记得了,带着吧,又往地下翻了翻,嗯?这是什么时候的话本,也带去吧,可以解解乏,在深山中怪无聊的。
傅承坐在亭子里练字,只见蔺思安一遍又一遍地从他身边走过,身上的东西倒是越积越多,实在是忍无可忍,把人拽住:“你到底在忙什么?”
“我要去找阿花玩,给她带点东西。”
阿花?又是昨天那条狗,不过能被带到这山庄,应该不是什么疯狗,不过看着蔺思安又不免有些担心。
“那你小心点,被咬了要知道躲。”
“?”阿花,会咬人吗?蔺思安不知道,但是傅承说的不会有错,“我知道了,会小心的,我午膳不回来吃啦,不用准备我的份。”
看着他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傅承对着上面喊了一声:“薛言,去查查谁带了只叫阿花的狗。”
“是,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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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思安这次没绕远路,顺着昨日姜正清给他指的路上了山。
“我又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次她们早有准备,没那么惊讶,今日姜正清似乎有好好打扮一番,头上还戴了簪子。
“怎么背了这么多东西?”
蔺思安把肩上的东西放下,从里面掏出还热乎乎的食盒,“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喏,有我最喜欢的桃花酥和小排骨,还有用昨天捞的鱼做的小鱼干。”
味道着实很香,这姜正清必须承认,但是她已经很久不碰荤腥了,也不打算再碰,只是拿起桃花酥咬了一口。
“…………”
“怎么,不好吃吗?”蔺思安紧张地望着她,这可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桃花酥。
“没有,”她声音有些发涩,“很好吃,的确是全天下最好吃的桃花酥。”最后半句话她说得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蔺思安没有听清。
“我让阿莲做了些好吃的,你留点肚子。”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姜正清不禁出声提醒。
蔺思安点点头,又蹲回他的包袱前,东翻西翻找出一袋纸包的种子,“刘太医送给我的,把它种到那个院子里吧。”
姜正清是个风雅之人,喜欢赏花,但对于自己种花就不太乐意的,她不喜欢泥土沾在身上的感觉,“你种吧,我看着。”
蔺思安也不在意,自己拿了把小铲子,就往院子里走,这里的土比之前山上的松很多,没用多少力气就刨了几个小土坑。
“诶?”
“怎么了?”姜正清站在稍远的位置,见他动作停顿下来,不禁发问。
蔺思安转过身,小步快跑过去,“阿花快看,我抓了蚯蚓给你看玩!”他脏兮兮的手上捏了条活泼跳动的蚯蚓,上面还站着泥土的颗粒。
“…………”一瞬间,姜正清头皮都开始发麻了,努力克制住尖叫的欲望,往后退了三大步,“我不喜欢虫子,你不要拿给我。”
蔺思安歪歪脑袋,她娘也不喜欢虫子,阿花也不喜欢,大概这些贵妇人都不喜欢吧,他把蚯蚓扔在一边,将手上的土随意地抹在身上。
“我马上就好,等我一下哦。”
“…………”姜正清看着他跑远的背影,这就是蔺弘文的儿子吗,和她想象中实在是不一样,想蔺弘文这么正经一个人,相秋容也是大阁闺秀,生出来的儿子居然是这种性格,时隔多年居然感受到了有趣这种情绪,真是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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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的手艺确实不错,有了准备,今天的菜色要丰富得多,长久不见荤腥的桌面上竟摆了几道肉菜,不过姜正清和阿莲都没动筷子,几乎全部进了蔺思安的肚子里。
“阿花,尝尝这个鱼呗,外酥里嫩,可好吃了。”
阿莲笑着替她拒绝,“小公子,我们娘娘不吃这些东西,今日是知道您来才做得这些道菜。”
“那好吧。”蔺思安把最后一条小鱼塞进嘴里,他知道的,世上是有这样一些人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讲究得很,不像他,什么都吃,还都能吃得很香。
饭后,蔺思安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绘声绘色地和姜正清讲着这两日发生的趣事,姜正清认真听着,思绪却瞟到了很远的地方。
“所以啊,我被蚊子叮了两个包,觉都没睡好。”
阿莲觉得这事儿好笑,但看着蔺思安眼底的青黑,又觉着可怜,便也没笑出声。
“不过陛下可没我这么好的身子,这不,淋了场雨就病倒了,脆弱得很。”
“他病了?”姜正清皱皱眉没有说话,反倒是阿莲反应激烈。
“对呀,刘太医去瞧过了,说是染了风寒,今儿在床上歇着呢。”
“这风寒可大可小,还得细心照顾着呀。”阿莲说这话时的担心不假,可余光看向姜正清的时候又多了几分探究。
“宫里的侍女会好好照顾的。”姜正清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至少会比她照顾得好,她转开话题,风寒的事情就算是一支小插曲,再没人提起,只是虽然不再说了,蔺思安却能明显感觉到她注意力的消散,自己演独角戏也没什么意思,再待了一会儿,他就离开了。
“阿花,这是我给你带的东西,你收着,里面还有话本,无聊的时候可以解解闷,我明天还会来的。”
姜正清看着面前一大堆杂物,哭笑不得,这“小宝库”看上去着实有些寒酸了,不过也是一片好意,她欣然接受了,临走时还递给蔺思安一个满满的篮子。
“我这里东西不多,你要是不嫌弃就拿点走,里面还有些草药,如果能用得上就给陛下吧,”姜正清停顿片刻,似乎在犹豫什么,“告诉陛下好好休养,保重身体。”
蔺思安接过,“好,我会替您转告的。”
“不,不要告诉别人你来过这里,也不要告诉陛下这些东西是我给的。”
“可是?”这样不好吧,抢功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没关系,我早就是个‘死人’了。”
姜正清垂下眼眸,脸侧却贴上一双温热的手,“没有啊,你还热热的,死人可是没有温度的,阿花,你还活得好好的哦。”
看着那双像极了月牙的眼睛,记忆有些恍惚,低声轻笑,“是啊,早点回去吧。”
“嗯,我明天还会来的,”他背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准备下山,又想起了什么,跑回去,“那花晚上记得浇点水。”
“………好。”
听到她的保证,蔺思安才心满意足地下了山,他觉得傅承说得不对,阿花不会咬他,阿花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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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傅承坐在书案前,听薛言汇报。
“你说,这山庄中没有一只叫阿花的狗?”
薛言擦擦额头上的汗,“回禀殿下,的确如此,属下还搜查了侍从的居所,同样并未发现。”
傅承托腮沉思,那也就是说,阿花是条不知道从哪儿闯进来是野狗。
“嘶————”蔺思安应该知道被咬的时候要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