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上却是笼络了太皇太后的懿恩。”
“还有皇上的嫡母仁宪皇太后,对昭妃也颇为喜欢。权力的快感和局势的安定,皇上注定了是要听太皇太后的话。”
“自己的皇后全都让老祖宗来选,你说皇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昭妃本身就不受宠。”
“阿玛别用一个‘宠’字来定论任何一个嫔妃的价值。”容若劝道,“嫔妃的价值看的是:出身、家族背景和是否诞下皇嗣,跟这些相比,帝王的恩宠都不足成为任何一个后宫的女人登上皇后宝座的条件。”
“不瞒阿玛,儿在心里珍惜惠妃娘娘。”容若明澈道,“接下来后宫的风起云涌,咱们父子要看的透、看的深、看的远,也要叫惠妃娘娘和大阿哥好自处之,才能准确地在时局利弊中当个赢家。”
“那佟佳氏一族的风吹草动?”明珠问,“明党还是如旧行使先决之策?”
“佟国维急了,所以才把女儿景茵珠送到康熙皇帝身边,明党要是一味地争和比,终将前朝大乱、后宫不宁。”容若琢磨着,“太皇太后心里有新皇后的人选,不动声色地暗中铺路反而是好事,遏必隆之女一旦入主中宫,明党索党甚至是佟国维拉拢的佟半朝能有什么话说?说什么都是对孝庄玄烨祖孙的大不敬。”
“是啊!”明珠大悟,“三方势力不至于在立新皇后的斗争之中元气大伤,唯有是侧立昭妃为后。”
明珠用手扇了扇纳兰香,微微闭目一闻。
前路看清了,太皇太后的用意清晰了,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阿玛。”容若叫了一声,“佟国维想要借助后宫之力来构筑的‘佟半朝’起不来,索党不进不退,明党利益无损,已经是最善的结果。”
“儿啊,你为明党也好为惠儿也罢,总归是懂得这些利益链条上的人的心思。本官时常在想:康熙皇帝到底有几多感情?他对赫舍里先皇后的爱是否真的深挚,深挚到超越‘帝后’之名份而似‘夫妻’之寻常?他真的需要再立皇后吗?坤宁宫是否空着比有新主住进去好?”
“要是皇上的女人身上都没有各自要背负的东西,一定人人都能够活的更自在些。坤宁坤宁,皇天后土、申旦达夕、人丁兴旺之寓意,本就不属于中宫之主一人。所以福祸相依、此消彼长罢了,想要帝后永久永好、一生一世,求不来的。”
“说出来别人不信,后世之辈也不信,我明珠送纳兰惠儿进宫为妃,从未想过要她成为国母。不全在于纳兰家知道轻重,而是有太皇太后在,国母之位只是一个摆设,不如‘老祖宗’三个字有份量和话语权。”
“惠妃娘娘能够明白阿玛您的深意,儿亦觉得万幸与欣慰。”
“时候不早了,容若你回房安置去吧!”
“是。儿告退。”
*
容若独坐院内。
抬头仰望,秋夜的星空依旧璀璨,只是寥落在银汉之中的人事纷繁,早已数不清。
卢氏拿了件单衣过来,为夫君披上,闻声道:“公子,晚来露寒霜浓,不如回房靠窗温着暖花茶来看月华星辰的好。”
容若心中一阵感动,便起身携了卢氏的手往回走。
“凭窗外看,水平瞧见的是眼前景,熟悉如常;翘首看见的是天上仙,寻思所往。但是坐在院中亭中,少了墙的束缚,倒是生出几分洒落心情来,能叫人淡泊。”
“公子坐在养心殿外的菩提树下时,也是如此感受吗?”
“不一样。比起在菩提树下面坐着参禅或是跟皇上说话,我觉得还是独自捡拾菩提子的好——既是融合心中的有形贪垢,也是消除身外的无名杂念。”
“尔谖喜欢公子怡然自得的模样。”
“在你身边,我恰是如此。”
睡前,容若做《踏仙桥·月夜》一首:
也道今夜,披衣酥手暖香,真个人儿,广寒深处银镜镶。蓬莱仙趣,笑语谈间,罗带销魂金帐。
梦里同系归舟,已往却,暮霭纷纷数青嶂。红烛泪尽醒来时,犹忆携手处,云月弄星,销凝芬芳。
【注1】施道渊给容若锦囊,见第96章;给惠嫔预测“康熙朝皇后后位,万万不可近”之事,见第95章、第9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