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本来只想暂时离林远枫远点,因为受了钟庭言的刺激,那一刻他脑子又控制不住地想各种结果,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坏的,无力与他人对话。
可林远枫跟上了自己,他不知道他是否是来安慰自己别多想、是他本身对朋友的占有欲让人误会了,如果是,自己就更要离他远点了。
他害怕面对坏的结果,害怕失去,也害怕难堪,所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跑进了最近的一个建筑,好像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可以逃避一切,醉于美好的幻想中,得到解脱。
林远枫边跑边给孙柚一发语音,心里十分焦急,语气却尽量保持稳重:“我不知道他怎么想,但现在我要追上去跟他说清楚,需要些时间。我会跟茂哥请假,不用管我们,我们处理完后再会和。”
孙柚一回了个“好”之后他又补充:“可以跟钟庭言说我们需要冷静,但让他别瞎想瞎说,也别让他太自责,是我太在意了。”
孙柚一听到这条消息后心说:他怎么可能不瞎想、不自责?不论他知不知情,他都会认为是自己导致了这些,误会来误会去,就算你跟苏然成了也很难完全消除他的自我怀疑。
但她还是只能回“好”。
林远枫背着包跑了一会儿后嫌包碍事,干脆扔在了路边的花坛中——主要是灌草,勉强能将倒下的背包遮个七七八八。
他没有喊他,因为他知道那是徒劳,并且还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为了不引起怀疑,跑的同时又尽量放轻脚步——如果可以无所顾忌,早就追到了。
跟着苏然进了建筑,才发现那就是孙柚一所说的新开的室内乐园。一楼为大厅和亲子乐园,二楼主要为年轻人服务,三楼则是类似于美食街的地方。
大厅只有零星几人,靠左侧的大柱子上贴着“亲子乐园整改中,暂不对外开放”的纸张,而在一条空荡荡的长椅上,躺着被苏然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林远枫被它分了心,再抬头张望时,只看到一个人影闪进了前面的拐角。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跟上去再说。他想着,追进了前方的拐角。
越过警戒线,躲进场地最深处的一个墙角时,苏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还在做梦,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是太纯情了,甚至说恋爱脑,否则怎么会连着三次梦到相似的场景,且都跟情爱有关?
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希望他过来,又不想让他过来;内心的重重矛盾与焦虑,既绊住了他的脚步,又让他进一步明晰了自我。
儿童乐园内好似空无一人。林远枫轻唤着苏然的名字,一边走进寻找,一边诉说:“苏然,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无丝毫动静。
不顾对方是否能听到,他继续说:“苏然,你别管钟庭言说的话,他说的话大多都没过脑子,你出来,听我说。”
仍无动静。
明明只是看见了一个人影,他却十分笃定,那就是苏然,且坚定地认为他躲在了这里,不知为何不敢出来。
“苏然,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什么心情,但你觉得你现在躲着就能解决问题吗?”仗着暂时还没碰到一个人,他的声音加大了一点。
蹦出,滑梯,海洋球池,能藏身的地方几乎找了个遍,但除此之外,似乎还有空间。
“苏然,我知道你害怕失去关系要好的人,可你不能因此而一味地退缩,你心里越在意,而表面又越放手,只会越容易失去。”
丝丝缕缕的声音逐渐传入苏然的耳朵,他一边承认林远枫说的对,一边又在心里责问他,为什么不表明他自己的意图,明明一早跟他说过自己是直性子、说话不喜欢弯弯绕绕,如此看来,他有什么立场和资格来指责自己?
“苏然,别当缩头乌龟,你想解决问题就出来!”声音愈大,内心愈痛。
大脑一片混乱,头痛欲裂,苏然愤愤地砸了下面前的软墙,忍着不哭出来,却早已红了眼眶。
听见了这一声闷响,林远枫迅速锁定了苏然的大致方位,步履生风,一咬牙,狠心道:“苏然,你就是个胆小鬼!我不说,你难道真的猜不到我的想法吗?”
可笑,猜到了又怎样?猜测能当既定事实吗?你不明说,万一是我自作多情,你让我情何以堪?说到底,你也是个……
“找到你了。”
近在咫尺的声音,苏然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吓得他下意识挣扎,试图逃离。
“别动。”气息已然慌乱,却仍是收着些力道抱着他,怕他疼,也怕他跑,严肃中竟有一丝委屈,“你觉得,我这么做是出于‘兄弟’的安慰吗?”
砰砰——心跳不断加速,快到苏然仿佛要炸掉,他慢慢地不再挣扎,想回头对他说说出很早他就想说的话。
但林远枫快他一步,几乎贴在苏然耳边,认真又恳切:“小刺猬,我早就是你的了。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他放开苏然,想要个正面的回答,对方转过身,用通红的眼眶和面颊笑着答道:“好啊,枫哥哥。”
这一声“枫哥哥”,勾得林远枫欲.火四起,不由分说地将苏然抵在墙上,重重地吻了下去。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本应宽慰地享受,可眼泪却如泉水一般不受控制地涌出,成串的泪水在下巴尖交汇,掉进了自己的衣领,滴在了自己滚烫的心口上。
尝到咸涩的泪水,林远枫稍稍停了会儿,看了看他湿润的白里透红的面庞,又看着他泪眼朦胧地微张着红润的嘴,心疼的同时又觉得可爱,半是认真半是调侃道:“苏然,你哭了。”
苏然抿了下唇,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无奈,发出了一声既委屈又欣慰的“嗯”。
小刺猬的肚皮,真的好软。他想着,伸手揩去他的眼泪,轻轻覆上他的唇,像是在安抚。
良久,苏然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先停一停。
林远枫意犹未尽地又啄了一下,温柔道:“小然,你想说什么?”
称呼的转换又撩拨了苏然的心,五脏六腑无不在烈火中燃烧,但他好像并不满意这个称呼,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迅速撇开视线,小声道:“别叫这个。”
“为什么?”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习惯也不喜欢别人叫我……嗯。”
“那,小刺猬?”
见他还是偏着头不回应,林远枫捏着他的脸与自己对视,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他又放手了:“算了,先出去吧。”
转头想要带苏然出去时,却被拉住了手腕:“你……”
苏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拉手、对方转身,然后环腰、再一堵嘴,过了一会儿才松开,哑着嗓子说:“哥哥,我可能还在做梦,所以满足我一下,行么?”
“别闹,一会儿就好了……”
“你是不是不行?”
一听这话,林远枫可就不乐意了,把苏然按着亲了一通,磨着牙说:“没有纸,你湿着回去?”
“谁说我没有?”苏然喘了口气,接着道,“在包里,你去厕所等我,我去拿。”
林远枫跟他一起从儿童乐园出来后嘱咐说:“别玩太久,等会儿还要归队。”然后去了卫生间。
听完林远枫的话后,苏然有一瞬间的清醒和后悔:我靠,居然真的忘了这是现实,刚才只想着躲,完全忘了“研学”一事,现在要弄的话,东西要扔掉吗?
要不跟他道个歉,彼此冷静下?
被说是“胆小鬼”的话此刻发挥了作用,他转念一想,既然他能离队这么久而只字不提,刚又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嘴,那他肯定为他们请好了假、或者找好了“失踪”的理由,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拿出因情绪而被遗忘的手机,发现有三个人给他发了消息。
最早的是三四十分钟前孙柚一发来的:你们在哪儿?大部队已经走了,枫哥说他跟茂哥给你俩请假。
【柚子】:别不理人,看到回话,我们在鬼屋这边。
然后是二十来分钟前钟庭言发来的:对不起,是我说话不过脑子,我不该毫无顾忌地乱说,要杀要剐随便你们,但请别因为我伤了和气。
苏然苦笑了下,心说那你就等着被压榨吧。
他本来就打算趁今天跟林远枫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告白,至于直接说还是先铺垫一番,视情况而定;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强行把他叫走估计他也不会拒绝,反正只有两个人,结果不如意就让他保密——他可以做到的,总不至至于闹得人尽皆知。
比起个人的失去,他更怕人与人之间的尴尬,偏偏还要在表面上粉饰太平,朋友之间因此而有过多顾忌,还不如让它烂在两个人的肚子里,双方心知肚明、不逾矩就好。
刚才那么好的一个机会,却被钟庭言搞得那么尴尬。
唉,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最后一条,是十几分钟前来自他们班主任茂哥的: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吗?你前几天刚发烧,病好了也要吃清淡一点,不要吃杂七杂八的东西。
林远枫以什么理由请的假?
他正背上包往回走、在打字框里编辑回复郑茂的话时,就见对方发来一条消息:收拾好自己尽早归队,我们马上要去辉影二号大楼吃饭休息了,听说那里现在没什么人,下午就自由活动,临走前集合。
二号大楼……那不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栋?!
根据辉影官方账号目前发布的最新地图,以辉影花海广场为中心,东北与西北方向分别是一号和二号大楼,一号楼是早些年建成的近似于传统的大型商场,也有吃饭的楼层,但可能是由于近年来客流量增多,提供的服务不能满足庞大的需求,才又建了一个二号楼,且据说二号楼还要扩建……
他忙给林远枫发消息,说他们要过来了、不搞了——分开了这么久,应该也没事了,然后不放心地跑向男厕。
他们在厕所门口打了个照面,苏然正要跟他商量是否就跟茂哥说他们上完厕所后在这里逛了一圈,林远枫却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顺势拐进了旁边的半掩着门的工具间。
关门、落锁、把人往门板上一怼,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仿佛早有预谋。
狭小的房间堆着各式各样的清洁工具,却并没有奇怪的味道,只有像是被排风系统吹走的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
唯一的百叶窗被拉下了扇叶,采光本就不怎么好的工具间此刻更显昏暗,两人之间不足五厘米的距离与之营造了一种神秘而暧昧的气氛。
苏然不知道他在想干什么,只知道大部队马上就要“杀”过来了,一向不想把任何事情扩大化的他急得直推林远枫,却推不开,反而被抓得更紧,“别闹了,你没看见我给你发的消息吗?他们马上就要——唔……”
林远枫轻而易举地将他的两只手腕合拢,并收紧着往上举,抵在门板上、发出一声轻响,右手指尖顺次划过他的皮肤,所到之处由冰凉到滚烫的感受更让他心痒,控制不住地去摸对方那性感的喉结。
操……
本就因为身后有个体积不大却装了很多东西的包而硌着难受,手被向上并往后举又不得已挺腰,现在还被摸了敏感部位,真他妈的要受不了了啊!
苏然有些腿软,就在他准备动用全身力气踹他一脚时,对方松了嘴,但手上的动作未停,闹脾气似地生气又委屈地盯着他,带着几分威胁压着嗓子道:“再耍我,我现在就跟茂哥请假,说你有复烧的迹象、我带你去医院,然后把你带回我房间,不、醉、不、归。”
?!他撒起谎来都这么随意又有具有一定可信度的吗?!还是说他早就想这么干了??还有,我耍他什么了??
“你先放开我,我难受。”再这样下去,“历史”又要重演了。
“呵,你以为我不难受?”林远枫坏笑者身体又贴近他了一点,与他咬耳朵道,“是谁刚说我不行的?那不如就在这里实践一下,你乖一点,别出声,啊。”
操!他在说什么!?他这么记仇的吗?!
明知风险极高,甚至可以说是禁忌,虽然却莫名有种兴奋之感,在理智完全丧失之前,反驳道:“你疯了?!这不是厕所,会有摄像头的!”
林远枫听着他羞愤又克制的言语,心里的那一团火燃烧得更旺了。
他短促地笑了声,道:“原来你只是怕这个……你猜我为什么敢这么说?”
“什么……”
“很巧,我刚进隔间的时候,有位上了年纪的人在门口念叨,说隔壁工具间的监控坏了、需要重装,他走后我进来看了看,发现原本有摄像头的地方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