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提起长老,鹿彧想到了那个一年只收一个徒弟的钰璘,关于归栖的事,他便不感兴趣了,忙问道:“汐元姐,你能跟我讲讲钰璘长老的故事吗?”
覃楚眸子里闪出一丝惊讶,随后露出笑容:“好啊,不过现下天色已晚,我带你去修华居歇息吧,咱们在路上讲。”
“嗯!”
“钰璘长老是咱们芙溪宗唯一一个神,掌管水的,又被称为水神蓝若怜,他可是掌门费了老大劲才求进来的,一代天之骄子。16岁飞升成神,17岁单刀斩万鬼,18岁三招灭婳楠——那可是上古大妖,19岁的话……前几天刚杀了茯苓山的一只祸世大妖……”
鹿彧听得眼睛都亮了:“这么历害啊?!我以后也想成为和他一样强大的人!”
“好啊,那小梓骞要加油了!”覃楚停下脚步“修华居到啦!”
修华居乃是芙溪宗男弟子的居所,虽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但也算得上雕梁画栋,看得出来花了不少钱建造。
“忍川。”覃楚叫了一声。
“师尊。”诗忍川连忙跑过来作了个揖。
“修华居可还有空房间?”
“有的。
“好,那麻烦带这位小师弟找个住处。”
诗忍川恭敬道:“是,师尊。”随后看向鹿彧“小师弟请随我来。”
“夏茶茗这一把火放得可真恨,”归栖叹息道“一朵花都不剩了。”
“羁怀!”夏柏林追了半天才追上他“你这儿都种的什么花,我替茶茗赔给你好不好?”
归栖淡淡道:“幽谷香绮兰,九千八百零三株。每一株都是极品。”
夏柏林:“……”夏茶茗烧的哪是花啊,是他的命。幽谷香绮兰是魔妖婳楠养的花,而婳楠已经被归栖灭了,他上哪去寻一株?
“夏茶茗!你给老子过来?!”夏柏林怒道。
“爹……”
“还叫我爹?!我没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归栖又道:“除了谷香绮兰,还有四千零八朵金羽暮春花。”
夏栢林心下一沉,这是魔族皇室养的花,买它不费钱,费命。
“没事,”归栖笑道“反正都只是些小花小草,用不着赔。下次我去把樊熄的新窝端一回,金羽暮春花就回来了,至于幽谷香绮兰……我问问万诡街的包打听哪只鬼家里私藏的有。”
夏栢林:“……”又一次感觉他们认识的鬼不是同一只,归栖认识的樊熄是金羽暮春花花农,而他认识的是屠城八千里的妖王。只是同名而以,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不过谁会想跟妖王同名啊!?
“如若非要赔偿,那便让茶茗在金兰花榭做一个礼拜的杂事,怎么样?”归栖威胁别人时,总会习惯性眯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一幅坏人的样子。
说完,归栖勾了勾嘴角,在等夏茶茗的答复。
夏柏林瞪了一眼夏茶茗,他才不情愿地说了一个“嗯”字。
归栖倒是毫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道:“正好可以换些新花种上,不用自己动就是好!”
夏茶茗愤愤瞪了他一眼,便被夏柏林带去训话了。
归栖见他如此,莫名其妙想到了那个小鹿眼的孩子。
夏栢林领着夏茶茗走到夜雨林,蓦然转身冲他道:“茶茗这火放得好!替爹解了气,钰璘这臭小子,完全不敬尊长!但是你下次看准了烧,别把那些名贵的东西给烧了。像今天那些花,你好歹留个几朵,扶桑还能救,对吧?”
“嗯。”
“好了好了,回去吧!”说完,夏柏林突然想起他还晾着个人“坏了!我把梓骞给忘了!”
夏茶茗:“谁?”
“你姑表弟!”
夏柏林驾着莲花座往山下花园飞去,夏茶茗御剑紧随其后。
夏茶茗又问:“你说谁?”
“你姑姑的孩子,你的弟弟!”
“我还有姑姑?”
“……”
夏柏林叹了口气:“六年前死了。梓骞一个人长这么大不容易,前几天找到他时,是在狼窝里……穿得破破烂烂的,流了一身血……”
“对了小师弟,你拜的是哪位师父?”诗忍川问道。
“我还没有拜师。
“这样啊,不过我推荐你拜扶桑长老和广安长老,他们二位门下弟子不多,而且两位长老性格都好,为人慷慨。至于我师尊——孤月长老她门下弟子太多了,什么样的都有,你拜她后,可能会被门下一些师兄欺负。”
鹿彧:“汐元姐是孤月长老?!”
“嗯,她做人低调,不穿那些华美的罗裙,同我们一样穿弟子服。”
“这样啊……”鹿彧点头,脑海里倏然想起了夏柏林“坏了!”
“怎么了?”诗忍川关心道。
“您能将我送回花园那边吗?我舅父可能来找我了。”
舅侄俩互寻了半响,可算碰上了面。
“梓骞啊!你可吓死舅父了!不是让你站着等我吗?你怎么到处乱跑?这要是把你给丢了,我可怎么向你娘交待!?”夏柏林说着,焦急地擦了擦汗。
鹿梓骞莞尔:“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没丢嘛!”
夏柏林骂了一句:“臭小子,跟你表哥儿时一幅德性!”他看向身后的夏茶茗,冲鹿彧继续道“梓骞啊,那是舅父的儿子,你的表哥,姓夏,名茶茗。你以后唤他茗哥便可。”
鹿梓骞眨巴着那双灵动的鹿眼,朝夏柏林后边望去。便看见夏茶茗身着白内衫,青外衣上绣有银莲花纹,青发带绣着黑莲纹,温柔杏眼亦倾城,肤白若雪,潇洒风流。
“不想叫也没关系,”夏茶茗道“何时愿意便何时叫。”
夏柏林叹了口气,道:“先去修华居歇息吧,明日再带你拜师去。”
舅父,“鹿梓骞仰头道”我能拜钰璘长老为师吗?虽然他今年已经收了徒弟,但很快就要过冬了,过完冬便是明年春天……”
“恐怕不行,钰璘收徒女子需过及笄之年,男子则舞象之年,这是其一。无论男女,属性需为水,且天赋异禀,容貌出众,吃苦耐劳无惧生死这是其二。其三,他的弟子每年都需随他去人界,魔界斩妖,受了伤他不会救,死了便一把火烧了。总的来说,他不会在乎弟子的死活,且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前几天去茯苓山斩妖,他的大徒弟险些陨命。”夏茶茗在夏柏林说完后开口:
“你为何会想拜他为师?”
鹿彧笑眯着眼:“因为我觉得他历害啊!”
因为我觉得他历害。
夏茶茗先是心下一震,随即微怒道:“可是他发起疯来自己人都伤!你不怕他有朝一日杀了你吗?!就像他当时围剿茯苓山妖重伤他徒弟一样!”
鹿彧停住步子,想了想,随后莞尔:“没关系,斩妖本就多意外,如果我哪天死在他剑下了,那便说明是我能力不够。况且我来芙溪宗,本就是为了变得更强,那样才能为母亲报仇然后……守护那些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所以,我想要追随强者。”
夏茶茗微震,双唇微张,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夏柏林便道:“钰璘说过他只收五个徒弟,现在已收三个,而你需五年才到舞象之年,那时他的徒弟恐怕已经收满了。”
那双小鹿眼微微垂下,被长睫毛遮住的褐色眸子里看不清神色。
鹿彧点头:“我知道了……多谢舅父。”
“要不你同茶茗一样,拜广安为师吧,广安不比钰璘差。”夏栢林道“斩妖时,茶茗还能照顾着你。”
鹿彧三人走着去修华居,夏柏林广安长广安短,道了一堆广安的事。鹿或心中却是想着钰璘长老。
但他最终还是拜了广安长老为师,因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鹿彧的师尊。师徒二人均为风属性,且擅剑。
“俯首长揖谢师恩,喝了这杯茶,你便是我的徒弟了。”
鹿彧迟疑了一会儿,随后双手接茶,一饮而下。
“从现在起,你正式成为芙溪宗弟子,生当扶正祛邪,坚贞不渝,死当坦坦荡荡,做事问心无愧。一生行善积德,驱魔斩将,不负仙门之道!”
……
收徒第二日,广安长老便发现了鹿彧的练剑天赋,忙将大弟子唤来:“鸣泽,梓骞,你俩用木剑切磋一番,梓骞若能在鸣泽手下撑过一招,“沧岚凭空唤出一把剑,面向鹿彧”这把剑就归你了,反之,这剑便归于你大师兄,你只有一次机会。鸣泽不必谦让,尽全力。”
那剑剑柄金色,金绳系着一块青玉佩,下坠流苏。剑体通银,上有金兰流光,甚是好看。
师尊的话,金鸣泽自然不敢违,他莞尔道:“得罪了,小师弟。”
金鸣泽执剑飞身而下,朝鹿或刺去,速度太快,鹿彧来不及躲,忙用剑身一挡,连退几步,第二剑飞来,鹿彧弓身闪躲。
“我这一招一共有六剑,”说话间,第三剑刺向鹿彧“师弟可要小心了!”
这第三剑的力道明显大了许多,鹿彧双手紧握剑柄,双手擅抖。在被击退了三尺后,终于将这一剑接下,可他手里的剑却随之被击飞出几尺。
来不及去捡剑。金鸣泽第四剑劈下,正中鹿彧左肩。鹿彧顺势左手抓住金鸣泽手腕,右手挥向他臂处麻经,再低头用力咬了他一口,夺去他手中木剑后,转瞬,他便反手握剑指他喉颈。
鹿彧认真道:“大师兄,你去拿我的剑继续过招。”他将剑垂下紧握,十分警惕。
金鸣泽笑道:“我输了。”
鹿彧满脸不解:“啊?师尊方才说,我要在师兄你这过一招,这一招不是还没完吗?”
沧岚将手上那把剑递给鹿彧,沉声道:“那一招只有三剑,你赢了,这剑你便拿去吧。”
鹿彧双手接过:“谢谢师尊!这把剑有名字吗?”
“九天灵剑,金兰清远;世人如此唤它。”
“名字太长了,”鹿彧道“那便唤它清远罢。”
沧岚道:“随你。”
待沧岚走后,金鸣泽才上前担心道:“梓骞,你的左肩有无大碍?疼不疼?”
鹿彧眨了眨眼,道:“不是很疼,没流血便没有大碍,多谢师兄关心。”
金鸣泽听得说不出话来。没流血便没有大碍。他是经历了些什么?
自从得了清远剑之后。鹿彧上午跟师尊学剑术仙术,中午同夏茶茗练习仙法,下午与金鸣泽切磋练剑,晚夜独自练习。
日复一日,光阴荏苒,昔日的鹿或转瞬间已满十六。这六年间他都很少出芳晨院,只想着怎样变得更强,就连他先前关心的钰璘长老的事情,也没怎么关注。恰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夜冷风寒,梅迎雪而开,不闻雪声,唯闻剑声。
鹿彧正在芳晨院竹林边儿练着剑,忽闻林中幽笛声,便收剑进林。
此时明月当空,月光如银。鹿彧寻声走入竹林深处。
深林处有一条瀑布,而归栖就坐在瀑布底下的石头上吹着鸦骨笛,似是听到有人来,他掀了掀眼皮,便看见鹿彧一袭银莲纹青衣,站在不远处。他唇角微勾,起身飞了过去。
“晚上好啊,小师弟?”归栖笑道。
鹿彧一眼便认出了来人,他那双美艳的狐狸眼让人很难忘却。
归栖身着金色,双袖在臂弯处开了口,开口处珍珠链系着金流苏,袖摆随风飘动,露出两只绑着白绫,戴着金护腕的小臂。腰间红线挂玉佩,裙底微湿染了些黑泥。
在他左右眼下各有一颗小小的泪痘,双耳垂着金三角耳坠,墨发微卷,红线绑着长辫。
出于礼仪,鹿彧作揖道:“羁怀仙君。”
归栖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眼前少年还有一点儿稚气未脱,显得几分可爱。左边扎了个高马尾,绑着青发带。右边从耳后垂下一缕头发和一撮小辫,显得他带了几分英气,煞是好看。
归栖看着,差点产生了“这人比夏茶茗好看”的错觉。
归栖嘴唇翕动着:“我怎么感觉你长得有点似曾相识呢?”
鹿彧浅笑道:“是吗?那我可要走运了,竟能让羁怀仙君觉得似曾相识。”走了八辈子的倒霉运。
归栖莞尔:“你还挺有意思!叫什么名字?”
鹿或面不改色:“回仙君,在下姓苟,名规七。”狗归栖。
“那你这名字可不好了,”归栖不怀好意道“又是狗又是龟的,要不把苟换成郝,怎么样?”好归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