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舟从资料卡中抬起头，后退一步再次观察起这一排铁皮柜子。

柜门是中间上锁向两边打开的样式，柜门一开几乎没有死角，但宿舟还是在柜门内侧角落处发现了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标记。

一朵莲花河一个□□，还有一个右向的箭头。

他扭头看向右侧，据资料展示，阳光彩虹福利院应该是1998年开始建立的，那么右边这个柜子里可能有更多的建院初期的资料。

宿舟又转头看向左侧和他隔了两个柜子的徊洋，想叫他过来搭把手开个锁。

微光中，徊洋的上半身几乎都被打开的柜门挡住，仅能隐约看到时不时放下来的手肘部分。

微妙的角度变化可以窥测动作内容，宿舟嘴唇轻抿——他在藏什么？

宿舟一言不发，把面前的柜门关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右侧走去。

徊洋从柜门后探出头来看他，“看完了？”

宿舟“嗯”了一声，手电筒晃了一下98年的柜子，“还想再看看这个，能帮忙展现一下开锁特技吗？”

徊洋挑挑眉，整理一下衣服走过来，“乐意效劳。”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款轻羽绒外套，内里和手臂处都做了可以放置东西的口袋。

宿舟假装没关注到他掩饰般的动作。

万籁俱寂，为了不让外面其他人看到光线从而察觉到这里有人，宿舟手电筒的光也只汇聚在面前的一小点上。

“咔哒”一声，锁头应声而开。

宿舟十分捧场，“真棒啊徊顾问，什么时候教教我？”

徊洋将铁丝收回口袋，笑道：“行啊，学会了这个，溜门撬锁方便多了。”

宿舟被他逗笑，“你都是从哪儿学的这些？”

“电影电视、看书看报。”

宿舟单手拉开柜门，意有所指，“不愧是你，门道真多啊。”

这个柜子里东西不算太满，统一制式的笔记本整齐排列，徊洋和宿舟动作几乎同步，同时抽出一本看了起来。

那个年代电子系统还未普及，很多资料都是手写记录，后来联网之后这些纸质资料被誊转到线上系统，不可避免的有一些细节内容在这个过程中遗失了。

比如这间医院早期建立前组织开展的建院相关的会议纪要。

宿舟为了空出双手翻看，用肩膀和下巴夹住了手电筒，徊洋瞥了一眼，很自然地伸手帮他拿了下来，“我来吧。”

他的手指很灵活，单手操作翻页也完全没有问题，另一只手举起手电筒就给二人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手中记录本上都是很有年代感的蓝黑色墨水的钢笔字迹，详细的包括了每个人的发言内容发言顺序。

徊洋看的一目十行，却渐渐地皱起了眉头。

感觉到对方动作凝滞，宿舟扭头看过去，“怎么了？”

徊洋白皙的手指摩挲了一下纸张上的文字，然后将本子合上，就着光线仔细看了看。

这些本子的样式也很古旧，封皮都是很硬的纸质材料，泛着幽暗墨绿的颜色。

“这本子的内容横跨了几个月，笔迹前后的差异也很大，甚至有水渍油渍各种痕迹，看得出来是不同时间不同情境下记录的。但是这一本的书脊处的结合方式和其他本子却不太一样。”

细微触感的差别，若是别人可能会很容易忽略过去，但黑暗中触感本就容易被放大，再加上徊洋对细微差异的感知比一般人要强烈，这种问题就显现了出来。

两个笔记本在书脊结合处采用的技术方式不一样，他们手中的这一本很明显是改良过的，胶水与布线的分布都要更密集一些，很明显出厂时间要更新，但是它记录的内容时间却又早上许多。

徊洋：“如果这本记录是后来抄写转录的，其实也说得过去，但是整本笔记陈旧的感觉又太重了，纸张发黄的程度、脆感、隐隐散发出来的味道都过于真实——”

宿舟自然而然接上他的话，“就像是被人为做旧过的。”

他垂眸抿了下唇，握着徊洋的手腕将他引导看向刚刚在99年柜子中发现的角落处的符号，“看来有人故意给我们重新制作了线索。”

徊洋看那角落片刻，沉声道：“做旧手法其实算得上高级，只是那人没注意到在这些细微之处科技也在不断进步，外形上几乎没有破绽，却最终还是被我们发现了。”

“他提供给我们的是假线索吗？”

“感觉不像，如果硬要说，我倒觉得他是把一些遗失的信息通过这种手段补全了。”

“这还真是新奇，他为什么不直接把线索给我们，非得用这种绕圈子的手段？”

“或许觉得只有我们亲身经历过才会更相信线索的真实性？”

门外似乎有空旷的脚步声传来，徊洋眼疾手快将柜门关上，然后按着宿舟蹲下了身，在手电光束扫过的瞬间，这里仿佛无事发生。

黑暗拥抱了二人，让宿舟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个同样漆黑的仓库。

徊洋的呼吸声响在头顶，他的声音带着一点从容不迫的轻笑，“这地方还采用着这么原始的巡逻方式，比起慈云来可差远了……”

宿舟呼吸灼烫，“呵，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徊洋眼睛亮亮的，“哈，我当然是在夸你。”

宿舟：“……”

他转开眼睛，“不过这地方投入那么多，不像缺钱的样子，为什么安保体系做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我们一路走到这里还是太顺了，连摄像头都没有吗？”

“确实，连个摄像头都没有。”

宿舟的话是疑问句，到了徊洋口中却变成了肯定句。

“可能也许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

“他们本身还有着很多更不想被记录和发现的秘密。”

宿舟站起身来，“看起来我们还得去其他地方看看，怕了吗徊顾问？”

“怎么会呢宿队长。”

两人迅速行动，把档案室的柜子重新锁好，沿着来时的路再次上了天花板。

除了档案柜，这里每个房间大门也都是用机械锁的方式锁住的，宿舟猜测这里是不是曾经被黑客攻击过，所以才不敢用摄像头和联网的安保系统。

天花板上都是尘土和腐味，说不定角落里还藏着死老鼠的尸体，但是徊洋却面不改色，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而且那么一个路痴的人，在这种地方却不会“迷路”，真的是有些神奇。

正想着，身侧的徊洋却突然顿了一下，一阵迟缓的抽痛从后脑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