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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178 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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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挺男子紧接着就迈开步子迎面走上来,三四步就到了紫衣面前,视线死死盯在她身上。

“不是躲着么,如今主动出现,是几个意思?”

威慑的口吻中含着一丝恨恨的怒意,细微晃动的眼神沉重而复杂。如果换作以前,她大概不敢直面这样的神情。而此时的她,可以轻易地保持冷静。

“何必呢。”

女子开口了,熟悉而久违的声音传入另一人耳中令之眸光一颤。

她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一丝变化,她仰面看着眼前人,“这么多年,不能放下么?”

从现身开始,幕凌天胸前的起伏有些急促,止渊能感知到他胸腔内的翻涌,她知道他内心很激动,但他却压制着。

他总是这样。

可怜没人心疼,她也没给过,而这往往又是因为她造成的。

“放下?”她的态度令幕凌天很心酸与无奈,他眉目凝出寒意,言语也发冷,“我做不到像你这般。”

随即,幕凌天抬手去抓止渊的肩膀,止渊没躲开,而那只手却没能抓住她,从她身体穿透而过,仿若抓了一把空气。

这个意外让幕凌天倏地愣了一下,停滞的手抬起来再抓一遍,没抓住,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另一只手抓,两手并用,往女子的肩上以及脸上抓,都没抓住,仿佛眼前是幻觉,根本没站着一个人。她就在眼前,可他偏偏触碰不到。

止渊自始至终冷静,沉默地看着他对着自己一次又一次扑空。

“别开玩笑,”惊慌从幕凌天眼里跑出来,气息变得紊乱,好似随时便能崩溃,“别开这种玩笑!”

止渊抬着头,上前一步,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但彼此是没有触感的。她看着他说:“我这个样子,如何见你。”

她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幕凌天惊吓地退后两步,拉开距离,似在拒绝这事实。他两眼涨红,两滴酸泪夺眶而出,从面颊滑下。

他一只手懊恼地捂上脸,不得已消化这事实,脚下有些站不稳,身子晃了两下。他缓了许久,终于站定,当手从脸上移下时,流露的含泪神情竟透出一股疯魔。

“既如此,”他说,“你为何又不消失得干净些,要让我发现啊?”

止渊胸口一疼,她意识到有些东西真的不是靠她想,靠她希望,就能改变的。

“我不想放下么?是你逼我的,是你……”幕凌天再次走上来,虚浮的步子显出乏力,对着她,却不敢再碰,抱怨的话语伴着哀伤与委屈,“当年,你以死报复,两百多年来你没死,却从不肯见我……白梦清,你就这么恨我?”

一字一句压在止渊心头。可过往于她而言,是记忆深处的一团蒙尘的乱麻,解不开,于是放着不解了。

恨?她早就忘记了这种情感。

“我早不恨你了。”她说,“我只是,想给彼此一个解脱。”

解脱么……

解脱?

幕凌天觉得可笑,也真的笑出声来,他两眼通红,伴着低低的、苦涩的两声笑,竟想哭。

“又这样。这是你的决定吧。而你可曾为我想过半分?”话说得愈加无力,好似耗尽所有力气,“白梦清,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止渊的回复是别开视线,用自始至终平淡的语气道:“对不起。”

都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紫衣一个转身,冷酷而决绝。

只走出两三步,给身后人留下一道背影。幕凌天看见她将头一偏,然后听到她此行送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别找我了。”

然后身影快速消失,一闪而过,好似浮光掠影。

“白梦清!”

他抓狂地喊道,“青尘——”

幕凌天抓不回来,四下只剩无垠的黑色海面和海面上泛起的波纹,急切而声嘶力竭的呐喊传响在四周,在冷寂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响亮,然而不消多时也逐渐被原本的寂静堙没。

幕凌天望着空无一物的海面,神情有些恍惚,他喃喃地问自己:“刚才……是真的吧?”

但又很快凝神,他不相信刚才的一切是幻象,不可能!

那就是她!!

“又替我做决定么……”不久前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依然十分清晰,他想起女子消失前说的话,身侧手捏紧,盯着脚下的海域。

面上泪痕早已风干,他很快恢复成原来凌厉而阴沉的神色,好像不久前情绪崩溃的不是他。

“尘,你逃不掉。”

……

-

忆曾经。

天影门自古强盛,因为它可追溯到上古末期,最初叫做天门,为星月神所建,是世间第一宗门,源远流长,后来的天地共主斯古便是出身于此。

天门天门,通天之门,星月神起这名字时或许正抬头望着天吧。

后来天地变迁,共主在位不久退隐,宗内生乱,险些割裂,好久才上任新门主,许怕污了威名,或新主气傲,改了宗门的名,多出“影”字。暗影、虚影,似乎蕴意不佳,但却是“天之影”,好像也不错。又花了好久,重拾昔日在神界的霸主地位。

好像强大就应当长存下去,否则强大就失去了意义。

天门变成天影门那时的宗主为宗门立下了一个伟大的初心,即,统一神界。所有的后继者都为此初心不懈拼搏。

拼搏了千百年,如今神界还是一盘散沙。

当年共主带领天门一统三界,江山皆在手,鼎盛数十载。而千百年来后继者无一能统一一个神界,夺回三分之一的江山,究其原因,大概,是不够努力吧。

父亲曾是宗门最优秀的弟子,因而成了宗主,统一大业落到肩上。父亲要自己的独子也优秀,因为少主将来应当成为宗主,眼看无法完成的统一大业也将转落到其肩上。

十二成强神,十六成神尊,二十便成十尊之首……

这得是神祖复活过来见了都得赞一声天选之子的地步。

太优秀,肩上的责任是越压越重,后面成了“这统一大业不由你来做谁来做”。

统一神界,这个喧嚣的世界,真的能统一么?

神界常被称做“仙境”,可在幕凌天看来,这就是充满杀戮和血腥的野蛮之地,和粗暴混乱的魔界比根本没差。

世人在刻板印象上把神魔分别定义成正邪两方,神族在历史文献与神话传说中吃香,其实不过是凭着先人为后世挣来的体面。

在真实的强与弱面前,任何对立面都是笑话,就比如穷凶极恶的死神也能够被供奉在古神冢内并且为后世很大一部分人群所敬仰,也比如天地初开时的统治阶级中的所有魔之所以甘愿改族为神,是因为开天地的是两位神以及成为至尊共主的也是神。

世上值得追求的和应该淘汰的,人们都玩得明白,因为那些都是人自身所赋予的、不约而同所热衷的。

所以那些选择与被选择总是在混乱而又有序地不停上演。总说人可以去选择,其实却是被选择去选择。

.

那年母亲病危,治不好头疾,医者断言其时日无多,家人心痛惋惜,带她出游观光,给予弥留关怀。

宗主与夫人和少主一家三口离开宗门出游数月,在北原离家较远的一处风景宜人之地买下座大宅子暂住下来。因着家势雄厚,附近名流无一不识,常来走动,交流慰问,全无客至他乡的陌生排外之感。

来访者过半有意问候少主,年轻有为的少主却不苟言笑,不喜与人亲近,常闭门修行或独自在后山练功。

外人凡是到来,不论是否见着少主,必明说暗指将少主夸耀一番,夸词很好听,从外貌到年纪、年纪到作为,再送上祝福。

外人唤少主不是唤作幕少主,而是幕尊。幕尊只有二十五岁,名字却已在神尊碑顶占据五年,他是神尊之首,即将立名为神王的人,与一宗之主或少主比起来,神王的名头显然再威风不过。

他能力足够,父亲很早之前就想过将宗主之位传让,而因他要潜心修炼无暇顾及宗内事务,所以至今尚未继承。

这也是整个宗族权衡过后的结果,因为他值得的高度绝对不止于四壁之中。

他知道,他所获得的成就不是仅仅靠自己,那离不开背后的家族底蕴。家族注重培养他,父母亲也从未亏待他。他的至亲之人,父亲为宗门事务操劳,母亲恶疾缠身,他不忍见父亲劳神伤身,也不愿接受母亲即将离开人世的事实。

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头疾发作到痛不欲生时都没哭过,头痛过后又能含笑面对家人。

她的头疾说来,是年轻时候在外闯荡修行时,由于练功不当不慎伤了脑且又未得到及时治疗,从而留下的后遗症。随着年纪增长,头疾越发严重,发作无规律,频繁时一日能痛三四次,发作时疼痛剧烈,异常痛苦。

母亲头疾一事,常引发他的思考。

他想这人生在世,努力却换来不幸,努力是否没有意义?想自己强大至尊却对人之疾病无能为力,那么强大的意义又在哪里?

多年寻医问药无果,家人坚持,母亲也坚持,母亲早些年是为生的欲望而坚持,后来起了轻生的念头,苟延残喘,是在为家人而坚持。

母亲坚持的意义也许在于亲情,然而为了这意义而强忍痛苦又有着怎样的意义呢?

他的内心是矛盾的,或许在于,事情本身也是非常矛盾的。

父亲也是极其心痛的吧。是父亲亲口提出的带母亲出游观光,出游期间母亲过得很开心,他觉得真挺不错,可是那也意味着,他们放弃了母亲的生命,任由母亲迎接死亡。

人在生活中,总有太多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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